第22章 迷雾重重
陶姜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周围的空气忽然弥漫着一种潮湿的腥气，她能切实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景色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走了几步以后，陶姜挠了挠脸，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不过这不重要。
她停了下来，心想，“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找到东西我就立马离开这鬼地方！”
因为魏桃姜的身高比虎子要高出许多，而她当初找到阵眼的时候，阵眼大概在魏桃姜额头的位置，所以她只能艰难地踮起脚尖，手伸直了向墙面上方摸去。
“咦，怎么回事？怎么黏糊糊、软绵绵的……”
发现阵眼的那面墙，陶姜记得应该是一面破旧的土柸墙，长满青苔的砖块拼凑在一起，蜿蜒着崎岖不平的脉络。
可是现在摸起来，艹，摸起来怎么像是人皮一样？
陶姜强忍着那种不适感和恶心感，心想：怪不得童谣说让她离墙壁远一点，原来竟然是披了层人皮的墙吗？
还好她现在是个瞎子，看不清这诡异的画面。
陶姜指头摩挲着，“那黏糊糊的玩意儿是血没错”
而且还是浓稠的旧血，天知道她怎么玩个养成游戏，连新血旧血都分的清了……
她戳了戳那“人皮”，发现竟然还可以凹下去，怪有弹性，不怎么像是在墙面上披了张人皮，反而像是……墙里有个人一样。
“别想了，别想了，找到画我就走人，各路妖魔鬼怪神仙大爷请高抬贵手。你要是不放过我……我就电死你……”
她碎碎念着，然后又继续向上摸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妈的破游戏！！！”
这一摸，摸得她毛骨悚然，嘴里之前忍住的尖叫终于破口而出。
她这具少年人身体小巧的手在向上探去的时候，摸到一个“深坑”，与那日的漩涡倒有些相似，可是这漩涡里怎么有人的牙齿和舌头啊你妈的！！！
那“人”的两侧嘴角裂开，上下牙齿距离很远，所以陶姜先是摸到一条湿漉漉的舌头才反应过来的，那舌头不知怎么只剩半截，舌头的主人艰难伸出舔了口陶姜的手，仿佛吃前先尝尝味道。
她原本踮起的腿此刻被吓得肌肉痉挛，颤抖抽搐不止，一个站不稳向前倒去，手又按在墙面上另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那处毛刺刺的，倒像是……她不信邪，又往下狠按了一下，圆滚滚的……
陶姜眼里噙着泪，吐出一口自己的魂，被吓得快升天了，“哈哈哈哈哈原来是眼睫毛和眼球啊……”
所以刚才一直蹭自己脸的，是墙中人面的头发吧……
陶姜头一次觉得能被吓晕是这么幸福的事，要是知道自己会来这破游戏里受这份罪，她去年学校体测800米的时候就死操场上了……
她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未曾想忽然周身血腥气氤氲，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包围了。
那些“东西”似乎对于她这么弱又那么挫有些无奈，一双带着寒意的手温柔地掐着陶姜的腰部把她举了起来；
另外一个“东西”的大手又牵着陶姜的手继续向墙面探去，还有只小手好像有些吃力地抱住陶姜的一条腿也往上举。
陶姜被这些“东西”包围着，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冰箱冷冻柜里硬邦邦的一块腊肉，冷的痛彻心扉。
不过这寒意也让她醒了醒神。
陶姜眨巴了一下已经彻底失去视觉的眼睛，一边顺着那只手探寻着，一边头脑清醒地想着：
“……墙里头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但是他们不攻击我，要么是因为他们在墙里，不能大幅度地动弹，要么是因为我目前的身份是虎子，他们不伤害本地人”
“而抱着我腿的这个冰冰凉小手，感觉是刚才跑了的小星，那我周围这群，应该是小星搬来的“救兵”，干的漂亮小星星！”
在“不知名好心鬼们”的帮助下，陶姜这次真的摸到了那个漩涡，往里大概半米的距离，她摸到了一个金属的卷轴。
是了！这就是“鎏金墨画”！
陶姜把它轻轻松松拿出来以后，周围的空气先是凝固了两秒，万物寂静了一瞬，接着她又听到了哀嚎声，近百人的哭泣声、谩骂声同时响起。
她就算看不见，也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地朝她靠近，而且墙面上的“人”和帮助她的那些“好心鬼”都开始躁动起来了。
那东西一定极其危险，且带着惊天的杀意，因为陶姜的护身电流已经“噼里啪啦”地响起，护在她全身了。
她左手拿“鎏金墨画”，举起右手“粽子”外面仅剩的那两根手指，随便咬破了一指，然后在空中以血画符，使了咫尺千里术。
“哈…累、累死了……呼”
陶姜喘着气，心脏揪疼，她感觉自己本就不多的灵力，此刻更是匮乏得所剩无几了，这种没有符咒咬破手指使出的术法太损耗人的心力了，以后得少用。
她依然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什么东西？”
陶姜摸着脸上的水迹，发现这好像是虎子眼睛里流出的泪，唔，大概是泪吧，不是泪就是血呗。
这整个村子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郁，浓郁到陶姜连自己身上的味道都闻不出了。
“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唉，不过留着也没什么用，比起用来杀鬼，可能用它来抹脖子更快一些吧”
没有一个可以判断位置的标尺，所以陶姜忐忑地迈着小碎步，以手里的“鎏金墨画”为导盲棍，在周围探着。
这地方很窄，两侧有墙，不过这次的墙面很整洁，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她应该是在一个逼仄的巷子里，咫尺千里术会给使术者找到一个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这地方吧，说安全也安全，不过就是有点挤……前后都有“人”。
前面这个伸手拉着陶姜手的，应该是小星，而杵在陶姜身后的这个“好心鬼”，她摸出来了，那个熟悉的围裙，是虎子的娘……
前后都是熟悉的“人”，陶姜觉得很是安心，于是便顺着小星的步伐向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那股熟悉的杀意和强烈的威压又出现在陶姜身后的巷子口——是那东西追来了。
小星的步伐更快，已经牵着陶姜跑起来了。
好在小星已经不算是人了，所以陶姜也不担心踩掉他鞋子的尴尬场面出现，一味跟着跑就是了。
那东西好像被陶姜身后的“好心鬼们”挡住了，隐约能听见兵器、铁器碰撞的声音，倒像是陶姜刚来画里的时候，在虎子家院子里听到的打铁声。
陶姜跑到后来，几乎得靠着虎子他娘和小星两个人拖拉着才能前进了，她身心疲惫，快累趴下了。
终于，好像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小星才停了下来。
陶姜不明所以地问：“这是哪儿？”
小星却说不出话了，他嗓子“呲呲拉拉”往外冒着血泡泡，咕噜咕噜流淌着的血，打湿了陶姜包成粽子的手背。
小星不知道要怎么给“虎子”说清楚，便举起“虎子”的手向前摸。
陶姜摸到了一个木头门，这是一个院子。
“你们是想让我把这个门推开吗？”
陶姜直觉小星和虎子他娘不会伤害自己，于是便推门，推不开便试探着敲门。
而身后那一直追杀陶姜的东西又逼近了，小星狠狠扯了下陶姜的袖子然后跑了。
虎子娘也不能说话，所以她只是怜爱又不舍地摸了摸陶姜的头，然后把陶姜推进了那扇已经被打开了的大门。
门关上了，仿佛外面那些鬼哭狼嚎和阴森凄凉的东西全被隔绝在外。
伴随着一声，“魏师姐！你眼睛怎么了？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千师姐和童师兄呢？”让陶姜彻底放松了下来。
“燕楚，是你吗？”
陶姜刚问完，便被燕楚搀扶住朝屋子里走去了。
“师姐，是我，你这是怎么了？”
燕楚身上香香软软，陶姜紧绷的神经得到了舒缓，她简单的讲了一下经过，然后拿起手中的鎏金墨画，与燕楚一左一右握住，将它展开了。
鎏金墨画被打开，锦绣绸缎的面上金光涌动，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既是“鎏金墨画”本尊，也是“鎏金墨画”的阵眼。
画的第一个问题“我在哪儿”，陶姜已经解答出来了。
于是画面上墨字翻涌，渐渐出现了第二个问题。
“我是谁？”燕楚读了出来。
“我是谁？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个吗？”陶姜握着鎏金墨画冰凉的金属边轴。
这第二个问题问的没头没尾的，陶姜没有头绪。
“嗯……”
燕楚艰难地回答着，她再次咬破了自己的下唇，结痂的伤处再次鲜血迸裂。不过即使这样，她依然很难受。
距离那位柳师兄失踪，已经过去很久了，燕楚觉得自己体内的雌蛊虫躁动地越来越厉害，而她的身体上，也开始裂开与杜雅欣相同的血口子……
陶姜自然也听见了，问她，“很难受吗？杜雅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我还好，只不过杜师妹的蛊毒又犯了，她很痛苦……”
陶姜便又用屋子里桌角当利器，划破了手臂，将血灌进杜雅欣嘴里，又喂给了有些抗拒的燕楚一些，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好歹先止个痛。
陶姜当然不是什么受虐狂，正相反，她怕疼怕黑怕的要死，不过谁让她手贱，非要玩这个游戏。
小乞丐要是死了，她就输了，输了就回不了家，她伤不起。
所以在完成系统给的任务之前，她还是先兢兢业业地角色扮演吧，比如说当个好师姐什么的。
陶姜被燕楚包扎着左手，心里还苦中作乐地想着：但愿燕楚别和童谣似的，不然我左右手都成“粽子”了。
“说起童谣……所以千红霞和童谣有没有救下柳师弟和小乞丐啊？emmm小乞丐应该是没死，不然我也早玩完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剧烈响起敲门声，仿佛那敲门的人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一样。
开了门，果然是他们四人回来了！
千红霞和童谣都狼狈的很。
毕竟在一把武器和一张符纸都没有的情况下，从众多怨气和鬼怪的手中救出两人逃出生天，不挂一点彩是不可能的。
“不愧是师姐，太厉害了，竟然找到了画”
童谣不愧是魏桃姜的头号粉丝之一，屁股还没坐稳，看见他的魏师姐竟然成功拿到了“鎏金墨画”，便把身上驼着的窦章往地上一扔，卖力地夸赞起陶姜了。
还是千红霞细心一些，她刚把柳师弟安置在床上，便注意到陶姜的眼睛看不见了，“师姐，你眼睛怎么了？是看不见了吗？”
陶姜还没答话，就被打断。
“姓千的，你有病是吧？好好的咒师姐干嘛？”童谣很是不爽。
“额，我确实看不见了……”
于是陶姜把自己的经历又简单重复了一遍。
千红霞抽泣不已，“呜呜呜呜呜……我那会儿就看见师姐你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可是当时我喊完话过去找师姐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都怪童谣，是他说先救柳师弟和贱狗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让师姐你一个人孤独无依地去找画……”
童谣又要和千红霞吵起来了，陶姜按了按眉心，“这事回头再说，现在画已经找到了，快想想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吧？”
千红霞好像有些头绪，“……师姐，我和童谣，刚开始是被这鬼村里的鬼怪追杀，后来却是被……被咱们在村长家里所看到的那个修士追杀！”
“修士？”
陶姜有些惊讶，因为她认为追杀她的，也是那个修士。
这倒是很好解释。
这个副本里肯定得有个小boss，但是陶姜没有被那些鬼村民伤害，反而鬼村民还保护她，说明他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再一联想到她逃跑的时候，听到的兵器碰撞声，有兵器的陶姜只能想到一人，便是那个修士了。
“嗯，而且那修士，我好像知道他是谁。”千红霞犹犹豫豫的。
“哎呀你烦死了，要说就说，别卖关子行不行”
童谣听得不耐烦了，他最讨厌千红霞每次说话说一半了，急死个人。
“那个修士，应该是贺兰仙派的……青衣公子”
“？”
陶姜觉得这个仙派名字很耳熟，正想努力回忆一下的时候，就听见三声惊呼。
“青衣公子乔逊？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他？”这破音的尖叫鸡声音，是童谣发出来的。
“……绝无可能”这斩钉截铁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是刚刚从床上醒来的柳师弟说的。
“贺兰仙派……”这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又带着一丝迷茫的声音，是燕楚说的。
陶姜：……合着你们都知道是吧？
那我得赶紧想想了，也不知道魏桃姜天天在干啥，怎么什么都不关心，一天天净想着怎么折腾小乞丐了。
要不是我现在变成了魏桃姜，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还以为她喜欢小乞丐呢……
哪有人因为和一个人不对付，就天天找人家事儿的啊？美剧里的反派都懒得这么做吧。
这么一想，还真让陶姜想起来了。
贺兰仙派，一个在六年前就被灭门了的仙派，而青衣公子乔逊，便是贺兰仙派门主的大儿子。
同时他也是除了千阳仙派的大师兄燕守生以外，最有可能是拯救人间浩劫の仙尊候选人之一。
陶姜将黑漆漆的目光定在地上——那个刚才童谣扔下小乞丐的地方。
这个青衣公子乔逊嘛，同时也是小乞丐的亲哥哥，而小乞丐以前的名字，据陶姜的好友楠楠的剧透，他叫乔旭。
乔旭从前是与燕楚有过婚约的……
“好吧，怪不得燕楚是仙尊的官配呢，小乞丐这短暂坎坷的前半生，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千阳仙派和燕楚这个女主相遇……”
“千师姐，你为什么觉得他是青衣公子？”燕楚镇定了些，便询问千红霞。
“青衣公子乔逊至善至美，在七年前的巨灾中救人无数，最后却因走火入魔，屠尽一城之人，被仙门百家围剿诛尽至魂飞魄散。而他在屠城之前，最开始先是屠尽了一村之人……”
千红霞也是从别人嘴里道听途说的，她除了看书，也喜欢听书，这种野史类的东西，有时候也不全是假的。
“！你是说他屠的那村子，就是这个匡生村？”童谣有些动摇了。
陶姜看不见那个忽然醒来的柳师弟的表情，不过听他沉默着，应该也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可是……可是那修士穿的是脏兮兮的墨绿色仙袍啊”童谣还想挣扎一下。
“你也说了是脏兮兮的墨绿色，那会儿他追咱们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的仙袍青一块绿一块的，那墨绿，明显是被血浸染至深而形成的”千红霞顶了回去。
童谣纳闷儿，“你怎么逃跑的时候还有空回头看？”
千红霞没好脾气了，“不是你叫的跟杀猪的似的，让我想办法吗，我不回头看看他距离咱们多远，怎么想办法？！”
陶姜：“……行了，先别吵了，所以这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乔逊’吗？”
“师姐，你有所不知，这‘鎏金墨画’本来就是贺兰仙派创出的术法，只不过后来如同咱们千阳的符纸一样流传开来，多有变形”
“世面上的那些‘鎏金墨画’的第二个问题直接回答即可，但是贺兰仙派本派的‘鎏金墨画’的第二个问题，却是要所问之人的一滴血……”
“一滴血！？”
陶姜震惊，这副本可真他妈难啊，他们几个伤的伤，瞎的瞎，昏迷的昏迷，谁去弄那一滴血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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