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冬天很冷，才刚刚寒假前夕，就已经有了寒冬腊月的兆头。
本来上半个学期就没剩多少日子了，现在零下温度更是逐渐逼近，天气预报说今年可能会下雪。
雪，她还没见过雪呢。
自习课上，顾时感觉自己的心快要揪起来，一拧一拧的。
春节快到了，她想，爸爸也快回来了吧。
顾时的爸爸顾臻元是一名技术工程师，在上海的一家航空公司上班，专门负责飞机的检查与维护工作，常年忙得沾不着地，很少回家，电话也很少联系。
“诶，考完试你准备放假去哪儿玩呢。”闻见一手捏着笔把玩，一手搭在走道上空去跟苏鹏说话。
“我啊？我爸妈已经答应好了，他们要带我去游乐园来着。”苏鹏有些雀跃地说道，“我爸说只要我考好了，什么都给我买！”。
“嘁！”闻见没趣地撤回手，说道，“就你那点儿出息！”
苏鹏倒有些不服气了，说着，“你不是应该很理解我们这些学渣的痛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拼搏，尽我所能，不考倒数第一。”
闻见继续嘁了一声，无视旁边那人所谓的拼搏，现在还拼搏个屁，明天就考试了。
他想了一下，继续转手里的笔，眼睛盯着桌上的草稿纸，快速写下几个字——
“顾时，寒假你去哪儿玩？”
顾时看着他递过来的纸条，稍微想了一下，回道，“在家。”
闻见像是思考了一下，咬住笔头，又象征性的看了眼窗外，许久，他回道，“不出去逛花市吗？”
“不了。”顾时快速回他，挽了一下臃肿的棉服袖子，继续写字。
其实顾时很喜欢逛花市，因为每次过年，爸爸都会牵着她的手，给她介绍新出的花品种。
“那你……”闻见想问她春节有没有空，陪他一起出去玩，默了一下，划掉原来的字，写道，“认真复习。”
顾时看着桌上的纸条，又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回道，“你也是。”
两天的考试其实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很快便到了尾声。
刚刚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应该是不太难，大家都很兴奋激动，一出考场就直奔教室收拾行当。
“打扫完宿舍、教室的卫生再走啊！”吴老师也刚刚监考完，腋下夹着一大沓试卷。
“知道啦！”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回道。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隔得不远，就是两栋男生宿舍之间还有一个垃圾场，所以女生要绕过一个车棚去垃圾场。
宿舍旁有一个斜坡，斜坡下方有一个停车棚，有一条小道穿过男生宿舍直通垃圾场，专供女生走。
其实现在已经挺晚的了，浅蓝色的云已经渐渐过渡成深蓝色，太阳也慢慢落入群山，随即的是黑夜。
顾时倒完垃圾后就要往宿舍方向走，途中看见闻见正在二楼阳台，和一群倒垃圾的男生喊话。
“顾时！”闻见叫住就要走远的她，快速转身大步迈下几步阶梯。
“嗯？”顾时回他。
“wow！又来一个，闻哥桃花运满满啊！”
“又？”
顾时听见后面一堆男生起哄，几秒钟后又迅速散场，只留下闻见和她。
这时校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由于顾时家里里学校比较近，所以她就自愿留到最后去倒宿舍的垃圾。
“你怎么还不回家？”闻见还有些气喘吁吁，额前沁出微微细汗，有些正在成水珠型。
“我家离学校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顾时还没散去刚刚男生起哄的尴尬，耳朵发烫地说道，“你还不回家吗？”
“等下就回，你不用取东西？”闻见微曲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吸气说道，“被子什么的，不用拿？”
顾时看着他呼出的热气尽数升腾，男孩因跑得飞快而冻得通红的脸庞和耳朵有点充血。
“我妈妈来过，她把行李都搬回去了。”
“啊？”
闻见有些惊讶，为什么家长只搬行李不接人？
顾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补充说道，“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想在学校多待一会儿。”
那是因为她不想坐那男人的车。
“喔，我也是，我妈早早就来搬行李了，还不想那么早回去。”闻见没说和他妈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生，李妍。
顾时看着还没修整过来的他，从外套里拿出一小包纸递给他。
“谢谢！”闻见扯出一张纸，随便擦一下，又把剩下的半包塞进兜里，郑重说道，“我要好好收藏。”
顾时噗嗤笑了出来，说道，“一包纸巾有什么收藏价值啊？”
“我说有就有。”他有些固执地说道。
顾时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六点了，她准备告别，步行回家。
闻见看她在看表，便抢先问她，“你要回家了？”
“嗯。”
“可是现在没有公交车了耶。”
闻见估摸着她大概率又是走路回家，因为自从上次搭公交车遇见她过后，他就没再遇见过她。
顾时倒是觉得没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可以走路回家啊。”
闻见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朝她喊道，“你先回宿舍拿东西，然后在这儿等我。”
顾时愣了一下，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应好，于是继续回宿舍拿书包。
收拾好东西后，顾时等在斜坡处，小脸冻得通红，闻见还是没有下来，顾时就搓搓手等在那里。
“顾时，怎么还不回家啊？”，裹着红色羽绒服的吴老师问，“这天这么冷，再晚一点就要关校门了喔。”
吴老师刚好驱车经过，车上载着满脸崩溃即将受刑的吴俊杰，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样，瑟瑟发抖。
“对啊，顾时，快回家吧。”吴俊杰用那温柔的嗓音喊道，“寒假快乐。”
“嗯，寒假快乐。”
顾时看着车远去，低头看着那双白鞋，又回头往男生宿舍看，缓步往校门走。
“不要命啦！跑那么死快！”男生宿管大叔再也受不了楼梯的来回蹬蹬响，破口大骂。
“不好意思啦！”闻见依旧一步三阶梯地匆匆往下跑，肩上的书包链只拉了一半，露出一页纸来。
闻见刚刚还没开始收拾，坐在宿舍和舍友打游戏，现在只是匆匆忙忙地塞了一些作业进书包就往下跑。
还没等他往斜坡跑时，看见已经没人了，他有些失落，就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闻见！”
闻见听见顾时的声音，忙回头，看见她等在男生宿舍旁的青松下，背着一个粉色书包。
他不禁喜从天降，双手揣紧了书包带，快步走向她，说道，“诶，在呢。”
闻见一走近来就按捺不住问她，“我刚刚哪儿都找不着你，我以为你走了呢。”
顾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说道，“嗯，是我不对。”
闻见挑了挑眉，笑道，“那顾时同学，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我？”
“呃？”顾时有些无措，眨巴眨巴她的眼睛，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那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不……”顾时顿时摆摆手。
“反对无效！”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由于是冬天，夜幕笼罩了整片大地，公路旁边的路灯早早上岗，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其实顾时家离学校确实不远，坐公交车两个站就到了。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小区门口，小区的环境不错，门外装潢得非常高级，能防止陌生人进入。
“闻见，谢谢你。”
“谢什么？”闻见抢先走在她前面，倒退着步子，看着她说道，“不过真要感谢，到时你出来找我玩吧。”
顾时：“啊？这不行！”
“那我去找你玩也行！”
顾时不知道应该回他什么，就这样沉默了一下，毕竟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闻见看她犹豫了那么久，就说道，“就这么定了，到时我们扣扣联系。”
许久，顾时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回道，“嗯，好。”
“那你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那你……”顾时有些担心，毕竟现在还挺晚的。
“你不用担心，我一个男生还怕什么？”
顾时嗯了一声，就刷卡往小区里走，走到远处，她好像还看见有一抹身影站在小区门口。
“嘉豪，出来接我。”闻见拨响了钟嘉豪的电话。
“我去，哥，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刚刚送完周珉回去，有家长接还死活不回去要我送，你俩整我呢！对了，刚刚李妍打电话过来找你，你回个信息给她吧。”
“嗯，我知道了，你还有九分钟时间。”
“行行行！送，你是大爷，行了吧？要不是我还要上星，我才不鸟你，在哪呢？”
“松林小区。”
“我去，哥，你去那儿干嘛，你不是在南广小区吗？”
“送人。”
“送李妍？”
“不是”
“行！知道了，马上到。”
顾时回来时，家里依旧是乌漆嘛黑的样子，没有开灯，也没有人的迹象，门前放着一大堆行李，应该是直接扔到门口就走了。
顾时深吸一口气，把行李搬进房里。
晚上，顾时煮了一点面，她本来胃口就小，吃不了多少，她就倒掉了。
睡觉前，她收到了一条扣扣消息，是在十几分钟前。
“小顾时，我回到家了喔，跟你报个平安。”
顾时不知怎得，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回道，“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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