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亲来接孙晓的时候，她还在懊恼刚刚把别人车的灯罩给带下来了。

　　天知道，她提着包靠路边往前走，一辆电动三轮停在那里，车上坐着个大爷，她向里侧挪了挪，在要经过车尾的时候，只听得“哐当”一声。

　　什么东西掉了？她回头看。

　　一个大娘看到，从左边巷子走过来说：“你把俺那灯罩整下来了。”

　　她很尴尬，捡起掉落的半块塑料，往断裂下来的地方对。

　　大娘眼疾手快打掉她手里的塑料，满脸写着不开心，犀利发问：“都掉下来了还干啥？”

　　她局促地站在那里，解释：“看看还能不能安上……”

　　大娘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有些嫌弃地一挥手，“你走吧。”

　　孙晓没觉得轻松，踌躇着离开了“案发现场”。

　　用个502粘上就行了啊……

　　风刮得猛烈，要蒙住人的眼睛。

　　母亲到经销里买馒头了，她对着巷口的树沉思，

　　她不知道怎么进的车斗，母亲说了什么又把前面挡风的衣服递给她。

　　到了要拐弯的地方她才回过神，听到母亲说：“看着点，以后别走错路。”

　　她惯性地四处打量。

　　“这是新修的公路，能直接通到咱们村。很好了吧？”

　　她应了两声。

　　通向村口的路上，东一块西一块摊着刚收割的玉米。

　　她听着母亲跟人打招呼，头转向另一边。

　　“在这玩儿啊？”

　　——“嗯，干啥来啊？”

　　“接她的来啊。”

　　终于回到家，她迫不及待杀进自己的房间，打开柜子，翻找从小到大保存的所有旧物。

　　她取出当年写小说和摘抄句子的本子阅读。

　　“快过来吃饭。别耽误事了，我们一会儿还要上地里掰棒子。”

　　母亲开始喊她吃饭。

　　把书包里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并快速把本子整理好放到里面。

　　她下定决心快点写完“世外桃源”。

　　看着盘里的鱼和盆里的排骨，她艰难地挑了块排骨，嚼了两口应付了事。

　　父亲在床边坐着，跟母亲说：“要不把晓晓这个痦点了。”

　　母亲坐在沙发上，问她：“要点吗？咱村里那个谁一脸麻子现在好像没了。”随即又理所当然地补充：“不长了，还点啥。”

　　孙晓沉默。

　　父亲略略想了一下，指着自己脸上的痦说：我这个痦子，去问了一下，点的话要我500块钱，说是朝上长的。太贵了。”

　　父亲看向她：“就在你们医院的南边一个地方，你可以去找找。”

　　母亲嗤笑，“都多么老的人了，还点？小孩们的事，这么大年纪了别爱美了。”

　　“好了，我吃饱了。”说完，孙晓起身去收拾要带的行李。

　　母亲跟过来，扯住袋子底部，作势要把那些衣服倒在床上。

　　“别倒，这些我刚填进去的。”孙晓有些抓狂。

　　“先倒出来，好找。”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一条裤子，母亲不由分说地把袋子里的衣服全倒了出来，开始挑选。

　　“这个绿袄好，样子，你姐给你买的。”

　　她应是，拿了起来。

　　母亲又说：“还是你那个蓝袄好。”

　　孙晓打断母亲，“那个都穿不上了。”

　　“不是那个，外面晾的那个。”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收拾好东西，母亲把她送回L道路口，等她上了车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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