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别走我怕

　　岁诞之日，十二岁的姜珠和十六岁的姜昇坐在天极殿的殿顶上，一人拿着一壶从小厨房顺来的桂花酿，学着大人的样子，砸么着酒的味道。

　　那是妹妹第一次喝酒，也是哥哥第一次在天极殿殿顶喝酒。王上和王后都出门花灯游街去了，大王子统领防务，也出宫了，宫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姜珠突然说想喝酒，于是妹妹放风，哥哥摸进小厨房，顺了两壶不怎么冲的桂花酿。

　　皓月当空，姜珠发现天极殿顶的月比平时都格外的圆，格外的亮。

　　醉意微醺，姜珠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用胳膊肘怼了怼哥哥。

　　“好了，现在是岁诞问题时间！”



　　姜昇挑了挑眉，忍笑捏了捏妹妹红扑扑的小脸蛋：“这？多了吧。话都不利索了。”

　　姜珠嘟起小嘴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眼泪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掉金豆子：“哥你好坏，欺负我......”

　　姜昇见此，咳了两声：“那个，小妹你不是有问题问我嘛。”

　　姜珠闻言，不哭天也不抹泪了，咧了个大大的笑，挽上了姜昇的胳膊：“那，我问了哈。嗯……要是不生在王家，哥你最想做什么呀。”

　　身边微风拂过，姜昇望了望宫墙外的灯火和人流，目光闪烁，叹气般缓缓呵出：“风。”

　　“风？为什么呀？”

　　他笑了笑，答道：“自由。”

　　“珠儿呢，如果不做公主，珠儿想做什么。”

　　姜珠松开哥哥的胳膊认真的想了想：“我啊，我想做个，做个刺绣的女工，民间的话，好像是叫绣娘？”

　　“那珠儿，为什么想做绣娘啊。”

　　“说不好，”姜珠托腮望向远方，”就是感觉做这件事的时候，全神贯注的，很开心。”

　　帐内，姜珠缓缓的睁开了眼。

　　年少时岁诞日的放纵犹在眼前，姜珠发现，自己最近总是在梦中看到过往，悲的喜的，两两参半。

　　她突然意识到，作为雨墨的三年，虽说是哥哥封了她的记忆，给她安排的人生，却也是一段她向往过的日子。

　　没有王族身份庇佑的日子，姜珠过得很苦。多少个晚上，她留着一豆小灯，蜷缩了一团，在被子里，又有多少个晚上，为了明天的一口馒头，在灯下赶着绣品......

　　原来宫墙外不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万家灯火，还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她姜珠不是个圣人，没了王族的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身为王室，身为天命之子，十几年来高高在上的，受着伏鸾子民的供养，她又有何理由去伤害伏鸾的百姓。

　　阖眸，进入自己的神识，她见到了在自己神识里百无聊赖的黑姜珠。

　　“哦，来啦，坐。”黑姜珠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蒲团。

　　“那个穿素色衣服的我呢？”姜珠开门见山的问。

　　“控制你身体呢么。”

　　“那，那天为什么你们两个都在？”

　　“嗯，姑且当作分身啦。”

　　“之前你不在我的神识里，你是怎么出来的？”

　　“非也，我一直在你的神识里，只不过一直在睡罢了，前两天刚醒。”

　　“为什么那个我说你也是我。”

　　“你问题好多啊……害，怎么说呢，阴阳平衡知道吧，如果说现在的你是理智的，那我就是你失去理智后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侵占我的身体。”

　　“诶，侵占这个词不好吧，都是一个人，怎么她就是正主，我就是侵占呢？”

　　“还不是你这日子过的太压抑了，没有个天性可言，我力量弱嘛，打得过谁不想出去透透气？”

　　“那天......”

　　“那天不是因为你看哥出事了，毛了吗。”

　　“好了，别在那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反正我出不去，你也灭不了我，咱们就先和平共处着，怎么样？”

　　“嗯……”姜珠真的头疼死了，原本神识里是有个小黑点，不过从小就有也无关痛痒，怎么就突然化形了呢？而且还是个这样无法形容的自己，真不知道万一哪天再被她趁虚而入，自己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黑姜珠于蒲团上坐直：“哦，哥来了，你不准备回去一下吗？”

　　“......”

　　“磨磨唧唧，人生苦短啊，懂不懂，走啊。”

　　语罢，黑姜珠一掌把对面的人拍离了神识。

　　姜珠倏的睁眼，正好对上了姜昇欲抚上自己脸颊的手。

　　“那个，”他迅速的收回自己的手，给姜珠掖了掖被子，“醒了就好，我去叫谷御医进来，给你搭个脉。”

　　姜昇刚欲起身，姜珠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他心里一惊，刚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小妹严严实实的搂在了怀里。

　　“哥，别走，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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