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红鸾降世
姜珠抬眼向四周看了看，红鸾盘拱柱，鎏金日月极顶，这里是天极殿。她突然想到在她昏迷前他说要带她去天极殿，如今她在这里忆起一切了，可是，他呢？
他在哪？
姜珠尽力掩饰着眼底的失落，扫了扫跪在地上的侍人，又向门外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了刘公身上。“总管爷爷。哥......王上呢……”
刘公将药放在榻旁的方桌上，退了几步，微微欠身道：“殿下昏迷月余，如今疫病横行，流民起义，王上已赶往前线，亲自督战。”
流民起义也不消他亲自去，他这是在躲我。
“那......如今是太子代政？”
“回殿下，王上交代了，让几位老臣辅佐太子。”
“王后娘娘呢？”
“娘娘的棺椁已葬入王陵。”
姜珠瞧了瞧众人，皆与平常无异，甚至男子腰间没有系白布，女子头上也没有戴绢花。
“那......你们为何？为何不带戴孝？”
“王上留了话，不守国丧。”
不守国丧……这么说的话，恐怕徐家已经.....
“......徐家......”
“徐氏一族，欺君罔上，残害王族，皆已发落。罪人徐州等三十二人，今日午时，闹市斩首。”
午时？？？斩首？？？
徐公乃伏鸾大将，战功显赫，虽垂垂老矣，亦可为国所用，怎可？？？
姜珠闻言阖眸，痛心道：“徐家乃开国功臣，英烈满门......罪不至此......”
“我去阻他。”
姜珠行至殿外，天殒剑出，金光闪过，人已至半空。风在她的耳畔呼啸而过，衣袍飘飞，发丝凌乱。
午时，帝都闹市。
午时将至，徐家的三十二名男丁已押解至闹市口的刑台上。台下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人挨着人，乱哄哄的，说是很多年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了。
一位摇着扇子的说书先生在人群里摇头晃脑的叹道：“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啊，风光了百年的忠勇徐府，一夕之间，不复喽。”
“先生，你这是帮着罪人说话呀，慎言呐。”
他侧目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话都不让人说，憋屈！”语罢，说书先生啪的一合扇子，拂袖转身，挤出人群。
看台上，身着高位官袍的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须，望了望日头，抬手从右手边的签筒抽出了一支签，扔了下去。
刑台旁站着的官员当即明白了老者的意思，高声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三十二名粗膀的刽子手得了令，纷纷开酒饮下并喷于手中的刀上，随后皆高举屠刀，一挥而下。
三十二名徐家罪犯或闭上眼睛安然赴死，或开口大骂帝王无耻，或浑身哆嗦，惊恐至极，或已经吓的失了神志，嘴里不停的念叨不要杀我......
“且慢！”一道金光闪过，屠刀落半，刽子手被姜珠施了定身咒，纷纷被迫停了手里的动作。
看台上的老者一拍桌子：“何人造次？真是胆大包天！给我拿下！”
“谁敢？”姜珠持着天殒立在刑台之上，剑刃翻转，阳光反射在天殒的剑身上，映的精致繁复的金纹更加神秘强大。
“天天天...天殒？”看台上明显是吓到了。
“你是谁？你你你...怎么会有天殒？”
“你们听好了。我，伏鸾国的天命之子，姜珠。”
“姜珠？你就是琴瑶公主？”这下发话的是台下的一个壮汉。
“正是。”姜珠收起天殒，转过身去，答道。
“听说当年公主您亲哥哥就是死在他们徐家老头的手上，如今您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们啊？”
“徐家辅佐伏鸾百年，有过亦有功，不得一概而论。”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了沙哑的笑声，正是徐州。
他垂着头，口中沙哑着：“报应呐……是徐某让徐家走错了路......”
“......报应呐……”
“公主。”
姜珠单膝跪地，与徐州平齐。“您讲。”
“老朽考察过疫区，患疫者皆面色青黑，不似普通疫病，倒像是中了蛊咒。”
姜珠转了转眼珠，顺着徐州的思路说了下去：“南疆之地，其人擅蛊。”
“正是如此。怕是一些蛮夷部落，联起手来，想颠覆我伏鸾。”
“公主，如若真如老夫所言，只有红鸾神血，可祛此灾祸。”
“届时还望公主，”徐州言此，深深的叩头及地。“为国祭天。”
“徐公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定不会贪生。”雨墨将徐公扶起，欠身应了徐公。
“好，好。”
徐公忽然抬头，眼里闪着泪，大喝道：“徐家男儿听令！”
“在！”
“血祭阵！”
“是！”
只见刚才或静或疯或怒或癫或狂的徐家男丁一齐咬破了手，结了个繁复的法印。
“怎？？？都封了他们的灵脉了怎么还会如此？快快快，快去看看！”看台上的人看刑台上凭空出现的巨大血阵慌了阵脚。
“大人，进不去啊！”
“怎？？？公主还在里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看台上的老者说着说着眼睛一翻，倒在了座位上。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大人！”
“快快！背大人去寻郎中啊！”
刑台上，三十二个徐家男丁跪在地上，嘴里齐齐的念着咒文。
吾以鲜血，祭吾此身。
千秋万世，忠于伏鸾。
神鸟降世，踏平祟端。
血阵腾空而起，红光直冲云霄，天上霎时红云密布，云间亦有隐隐鸾鸣。姜珠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悬了起来，血肉间的天殒似乎及其兴奋，冲出了姜珠的束缚，直冲云霄，与红光融为了一体。正在天殒与红光融为一体的那一刻，云间也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红鸾法阵，另一道红光又鸾眼冲出法阵，直照悬于空中的姜珠。
“这...红鸾降世啊！这是真的神鸟降世啊！”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激动的跪了下去，周边人也纷纷跟跪了下去。
帝都能看到红鸾法阵的百姓都停了手里的动作，都如见了神明一般，统统跪了下去。
“神鸟显灵了！”
“愿神鸟护佑伏鸾！”
“愿神鸟保佑伏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神鸟保佑！”
......
姜珠紧咬牙关，觉得周身热的不行，气血在身体里翻腾着，从未有过的丰沛灵力环绕着她的周身，想方设法的往她身体里挤。她在心里暗暗惊讶于这力量的雄厚，世间无人能及。
这，恐怕是神才会有的力量。
徐家男儿，竟以自身血肉为契，唤得神鸟降世！
最后一道汹涌灵流窜进姜珠的身体，姜珠只感觉自己要被这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撕裂。
红光散去，天殒也回到了姜珠的血肉之中，她惊喜的发现刚刚暴虐的神力此时就像自己的力量一般，温柔的充盈着自己灵脉的每一个角落，在里边运行的畅通无比，毫不排斥。
她看向徐家众人，发现他们已经因失血过多而脱力，几个灵力低的小辈已经开始渐渐碎成了灰烬的化为齑粉。
“徐公！”姜珠从未接触过献祭阵法，被眼前景象所震惊，急急奔向徐州，却抓不住徐公碎裂为灰烬的肩膀。
“公主，伏鸾，就交给您了。”
“徐家罪业深重，魂归黄泉，恐也得在十八层地狱洗罪孽，不得超生，倒不如，倒不如，将这残躯，归根伏鸾。”
“壮士殉国，实为幸也。”
徐公的声音在刑台上空回响，久久不寂。
“恭送忠勇公英烈满门！”姜珠伏于这没沾上一丝血的刑台，深深叩首，长久不起。
“恭送忠勇公英烈满门！”刑台下的人也纷纷随着姜珠的样子，将头扣了下去，三三两两有人扣着感觉应该起了，看姜珠没有起身了便又低下头去。
那日是八月廿二，伏鸾的第一次忠勇公忌辰，后世，每逢此日，父母总会给孩子讲起忠勇公为国祭天唤伏鸾降世的故事，说书人也会将本子提前默上一遍又一遍，以求将忠勇公的故事最精彩的呈现，戏班子也排了多个版本的戏，唱上个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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