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敬如宾
年桃桃犹豫了，因为门外还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早料到是如此下场……即使她身为你的杀父仇人，那她也是将你养大的师尊，当年她为你引得寒毒上身，又替你挡了天雷，你怎……受的起。”
这声音似乎是昆仑门主的声音，他是年桃桃的师父，也算是梁子涵的师祖。
“……反正我这条命都是月神的，今日在此还给她就是……”梁子涵早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希望。
昆仑门主也转过身去不想看到此景。
“那可不行……”年桃桃轻柔的声音隔着门传出，“那诏书都立出去了，你现在就是诸神之主……死在众神面前的，应该是我才对。”
年桃桃推开门，只见跪在地上的梁子涵，他甚至不敢看自己一眼。
“你今年多大了来着。”年桃桃歪头看他，“十九了吧，我甚至不知你的生辰是何时，这江山就当是送你的成人礼了。”
年桃桃没有怪罪于他，这也给了梁子涵一丝希望——年桃桃倒底有没有对自己动心。
年桃桃说完就准备离开，离开这万年冰冷的寒秋宫。
“桃桃！”梁子涵忽然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腕，又是这样，可以毫无顾忌地从自己身边离开，连声招呼都不打……“能不能别离开我了。”
他再也不是那副冰冷强硬的态度了，梁子涵眼里满是不舍，眼睛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乖徒还要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年桃桃笑着回答，眼神更像是一把无情锋利的刀。
梁子涵放手了，他最讨厌年桃桃用毫不在意的话说他，他还怀念半月前那个蹦蹦跳跳需要自己庇护的小姑娘。
他看着年桃桃越走越远，她要去哪，谁知道呢，反正梁子涵再无颜见她。
之后的日子里，整个神界都没有年桃桃的身影，千机阁里的星云显示，她一直在，只是找不到她了。
梁子涵表面将这七界管理的井井有条，心中却对年桃桃朝思夜想，曾经的两年三年……不过是神界的一两日。
现在他才明白年桃桃留给她的惩罚是什么，是和她永不相见！？
“子弦，她不会回来了……”是夜，梁子涵和许子弦喝的烂醉，梁子涵更是，毫不顾忌形象，竟哭了起来。
“也许吧。”
听到许子弦这样回复，他更加失望了，许子弦也算是了解她的人，他都这么说了。
“别难过啊，一个女子而已，天下那么多美人，何必单恋像她那样心中只有志向的人呢……”许子弦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值得不值得，天下都在你手里了，何必呢。”
梁子涵喝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好不理会那些乱了的文书。
“年桃桃是最看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有些大神仙效仿凡间的三妻四妾，曾接连被年桃桃针对，她倒不是喜欢那神仙，只是最看不惯男子能够三妻四妾罢了。”许子弦又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梁子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一般，看着他。
“那你的意思是……若我假意娶许多女子，她可会回来看我？”
见梁子涵上套，许子弦又肯定的安慰着。
“她定会觉得你当不了神主，然后亲自把你拉下去的。”只见梁子涵在思考着什么，许子弦又接着说道，“水神的那个女儿不是蛮喜欢你的吗，还有……魔界的夏沁也是个美人啊……还有还有……”
“好了好了，你莫要再说了，列个名单给我一并娶了就是，”梁子涵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丝毫不减半分，“我先说好，我对她们一点意思都没有，日后也不会碰她们半分……”
“你倒也不必如此，年桃桃又不喜欢你，你大可以坐拥天下美人……不然你太亏了。”
梁子涵和他喝了两个时辰，虽然喝的烂醉，但意识还是很清醒的，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不停摇头。
年桃桃呢？早就跑到凡间准备隐居了，谁曾想啊，竟然在一家珠宝店里听到梁子涵准备娶巧之柔等人的事情……
“可是真的？”
“当然是了……我这种小神仙虽然在神族没有什么用，但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那人看了看年桃桃的脸色，“我能不能多说两句。”
“说。”
“我看来啊……月神您如今势头正弱，必然不好亲自出面，不过魔界的魔君向来是向着您的，也同样反对三妻四妾的事，大人也不用出手，自有旁人替大人解决……”
年桃桃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夜封尘对此表示强烈不满。
可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担心的是梁子涵这个初出茅庐的人，会不会不敌夜封尘。
年桃桃边走边想。
真奇怪，如今她丝毫不担心江山落入谁手，她希望自己一手养大的利剑不会败北。
说是如此，倒底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年桃桃只身一人来到魔界，夜封尘正和别人商议正事。
那人看见年桃桃也吓了一跳，消失了这么久的月神，竟突然出现在此。
他刚准备离开，年桃桃彻骨的声音响起，只轻轻说了一句。
“可不要暴露我的行踪……连大人。”
那人连连说是，退出主殿。
“哟，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干嘛去了。”夜封尘坐着，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收着密函。
“你有没有要对梁子涵动手的想法。”年桃桃直奔主题，坦然地问。
还以为年桃桃是想好了要对梁子涵动手呢。
“当然，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说他不敬师尊，忤逆你娶那么多女子……哦对了，他可是连夏沁都要带走啊！”
“随你吧，别让他死了就行。”年桃桃也瘫坐在他对面，心跳却越来越快。
她怎么了，梁子涵最多受个伤而已。
“看你这样子，心疼了？”夜封尘嘲讽她，“怎么会啊，五万年没有动情的人啊，还被人家骗得睡都睡过了……哈哈哈也是，都会心疼枕边人的。”
“你！哼，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世我一点也不想在涉了，让我死都比现在好。”年桃桃有些生气转身离去。
一转身，表情就从一副恼样变得可怜巴巴了起来。
年桃桃漫无目的地走，在心中一遍一遍不断询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苦笑了声，准备在他新婚后送他一份大礼，也送这七界，自己曾枉杀的亡灵。
巧之柔得到了这个消息，整日整日地围在梁子涵身边，就连早会，她也在门外等候许久，梁子涵也不想，可碍于逢场作戏，也只是允了她在神界随意出入。
“师兄！啊不对，现在该叫夫君了”巧之柔跟在梁子涵后面腻歪歪地叫着。
可他却越听越难过，为什么一转身自己身后的不是年桃桃呢。
“婚期也不远了，仅仅三日，三日后才算礼成。”梁子涵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书房里，梁子涵半梦半醒，此时某片桃林开得正好，他忽然记起什么，想再去寒秋宫看看，算是睹物思人。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和冰冷，他推开门，桌上赫然摆着两坛酒。
那日，她其实早就记住了自己说的话吧，只是这人嘴硬，死也不承认自己的爱。
梁子涵就坐在桌前，独自一人喝着酒。
忽然听到门被推开，一女子的珠钗摇曳，仿佛是他的全部。
梁子涵半醉半醒着，拉着眼前人的手，嘴里喊着她名字，祈求她不要走了。
可来着不是年桃桃，而是巧之柔。
巧之柔也是惊讶了一下，梁子涵从未喜欢过自己，若是年桃桃再次出现，他定会抛弃自己奔她而去的。
她心下一狠，年桃桃那种人，生性残暴，滥杀无辜，不守深闺弑杀父兄，那种人，早就该死了。
于是她轻声细语哄的梁子涵沉沉睡去，他喊了二十七遍年桃桃的名讳，每一遍都让巧之柔更加坚定地想除掉她。
她有什么能力呢，她当然没有，但父亲有。
翌日，她没有去梁子涵那，而是来到父亲面前。
“爹爹，有没有特别厉害的法宝啊，就是能让神主都害怕的东西……嗯……就是，能让一个大神仙沦为废物的那种……”巧之柔轻声细语地祈求着水神，“我修为这么弱，神主那么忙，柔儿也只是想保护自己。”
“嗯……你这么说，确实有，那可是上万年前神族司命赠予我的东西，本是希望我不负众望辅佐神主铲除间隙用的，可是这些年月神治理有方，我那东西根本用不上。”
“那是何物？”
“它没有名字，司命就叫它无双镜，它是面镜子，可一旦注入神力后就会异常危险，神族的废刑可知道？它能一层层地把神仙的修为，记忆，神体剥去，再送入凡界永世轮回，无双镜的效果跟废刑一样，不过只能使用一次……那可真惨……”水神喝了口茶，回忆道，“月神也觉得过于残忍，下令不允许再用此刑了，搞得司命都没活干了，所以他干脆造出了无双镜，赠予我当个护身符用。”
“这么厉害？那爹爹能不能送给我……我……”
“好了好了，柔儿想要，给你就是了……只是，你以后就是这天下的国母了，仪态什么的，可不要给神族丢脸……”
“嗯嗯。”巧之柔开心地点点头，接过水神给的那面镜子，很是精巧，造它的人一定花费了大心思。
“我能护着你的，定护着，若是有旁人敢对你不好，我堂堂水神，定能保你无事……”
年桃桃来到望月昭，她想在这待一段时间，忽然想到自己失忆时在禾妙七房间里看到的东西，忍不住想改道了。
“桃桃？”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禾妙七，看来现在改道晚了。
“我想暂住此处。”
“那正好，我叫人把偏殿收拾一下……”
“阿七啊……”年桃桃忽然抱住她，她实在太难受了，难受到如今随便一个人都能撼动她的心，身为女子，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何情劫已过，还会……如此……”
她不敢说，不敢告诉别人自己是不是对梁子涵动心了，她只是很难过，因为梁子涵的情劫注定是巧之柔，注定会和她琴瑟百世。
“你这是……”禾妙七被她吓了一跳，更多的还是惊讶。
她将年桃桃带到离自己寝殿不远的偏殿里。
“阿七……恕我不能完成作为神主的志向了，我想自毁修为，”年桃桃一脸认真，“七界给自己最信服的人执掌着，倒也不差。”
“你疯了吗……”禾妙七也有些生气，年桃桃的修为在七界可谓是极其恐怖完全压制他人的，这种传说中才有的东西，她都不想要了。
“其实我什么都能争，说不定我一争他就会对我心软呢。”年桃桃苦笑着，“此情难料，我偏偏还犯傻。”
“哼，这算什么，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定给你讨回个公道来……”禾妙七脾气一上来就滔滔不绝。
“那你呢，你喜欢别人，可争过什么……说的这么轻松。”年桃桃打断她。
禾妙七沉默不语，原来她都知道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能去争一回，可我年桃桃向来不是低头的那个人……”
“这有何难，桃桃，我有一计，你明日随我去早会可好？”
去神界上早会就一定会碰到梁子涵，年桃桃既想但也并不愿意见他。
“好，我信你，可别把我搞砸了。”
年桃桃都这样了，搞砸了又能坏到哪去呢，她没有同禾妙七细说，反而靠在椅上，斜眼看她。
“正好，后日他就会和水神之女成婚了，你就做个来抢亲的恶人好了。”禾妙七开玩笑的说。
“我堂堂月神，有一天竟会做这样的事。”年桃桃也笑着应和她。
二人相谈甚欢。
第二日，主殿底下多了个年桃桃的身影。
梁子涵一如既往，刚开始没注意底下的身影，直到众神行礼时，唯独有一个身影直直地站着。
是年桃桃！
梁子涵心下一喜，许子弦说的真准。
“神主，臣下并不赞同你与水神之女成婚一事……”
禾妙七直奔主题，她的性子向来直率泼辣，众人早已习惯如此。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况且明日就是大婚之日，禾将军莫要无理。”水神也在努力维护自己的女儿。
“你！他都没说话呢你说什么，大不了让神主自己断绝，人，我也给带来了，神主大可以自己决断。”
这时，殿外急匆匆跑来一个女子，正是巧之柔，娇蛮任性惯了，当真是不懂规矩，要是坐在上面的是年桃桃，定会连水神也一起罚了。
“神殿之上，无名无位之人怎可擅闯。”年桃桃也开口说了句，即使站在下面，她身上的神威也丝毫不减半分。
“无名无位之人？这说的难道不是你吗，我明日就会与他成婚了，到那时我便是连你都要叩拜的人，你也配在这与我说教，还要当众抢走我的婚事！？”巧之柔很是生气，反倒是年桃桃，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说的真有理，可在座的，哪个不是战功显赫或是修为登峰造极的大神，哪一个需要拜你？”年桃桃也开始和她阴阳起来，“抢亲？若是梁子涵心中的人是我，那这只能叫物归原主，若不是我……”
她沉默了一会，歪头笑着看她。
“你可要叫你的夫君护好你，别一不小心就死在我手里。”
“安静……”
高堂上，梁子涵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十分无奈地看了看许子弦。
“婚事自然不会这么草率的取消……”许子弦会意了他的意思，替他说道。
可梁子涵似乎有些不瞒，他明明巴不得娶年桃桃好吗。
早会过后，年桃桃与禾妙七一同回到寒秋宫，另一边，梁子涵欣喜万分。
“她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吧，她一看就是想嫁给我的。”
“谁知道啊，哎哎哎，这么高兴干什么，她那种人，表面的戏多了去了，你也不想想她为了什么才接近你的……”许子弦暗示他，“依我看，你这几天就先吊着她，假意不在乎，再看看她咯。”
“我明白了……还得多亏了你啊。”
年桃桃在寒秋宫里越说越气，在禾妙七眼里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十分活泼少见。
“……你笑什么，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啊，他要是和旁人有染，我虽拿他没办法，但我一定会把那女子碎尸万段的，想当年我年桃桃坐拥万千美男……唉，罢了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年桃桃和她喝了一晚上的酒，禾妙七并不觉得烦，反而很喜欢和她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光。
而年桃桃，不过只是把她当作闺中密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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