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等待

奇形怪状的假山边，几株郁郁葱葱的柳树垂入池塘。

        精巧的凉亭耸立在池塘之上，凉亭四面各一根醒目的红色柱子，三面都是被刷了红漆的木质围栏凳子，一条天然石料建立而成的石板桥直通亭内。

        亭子中间摆放着一个表面光滑的大理石石桌，配四个大理石石凳，桌上摆放了一个果盘，里面有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凉亭顶上，飞檐翘脊，六角高耸，屋脊上还刻着龙和一些怪兽的图案，上盖土黄色琉璃瓦，在阳光的普照下，闪烁着金光。

        苏锦绣一身白色素衣，端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那条锦鲤手帕出神。听到由远至近的熟悉脚步声，苏锦绕急忙慌张地将手帕塞进袖子里藏起来。

        苏致远没有看到苏锦绣慌张的动作，径直在苏锦绣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嗔怪地说道：“锦绣，你怎么在这里，病好了吗？就跑出来吹风。”

        说着，苏致远抬手，手掌覆在苏锦绣的额头上，试试温度。没有再感受到苏锦绣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苏致远这才松了口气。

        苏锦绣任由苏致远试探她额间的温度，没有躲避，只是轻笑无奈地说道：“哥，我已经没事了。”

        这几月的天气和气温都有些反复无常，前两天突然降温，苏锦绣着了些凉。一直身体不错的苏锦绣，当晚却发起了高烧，一整晚都高烧不退。

        大夫说，病好之前不能吹风，因而苏锦绣已经好几天都不曾出门了。

        何容华去世后，苏致远许是更加在意血脉亲情了，对苏锦绣更多了几分细心，每日从绣坊回来都要去苏锦绣的院子里瞧瞧，问问新巧，苏锦绣有没有趁他不在家的时候，不顾自己的身子跑出来吹风。

        苏锦绣被苏致远的举动弄得十分无奈，心中知道苏致远是心疼她，也就由着他了。只是连连几日待在房间里，有些闷得慌。

        苏致远从石桌上的果盘里面扯下一颗又大又圆的葡萄，随手扔进嘴里，不解地问道：“你平日不是喜欢在清华院外面的凉亭透气吗？怎么最近倒是老往这边跑了？”

        清华院是苏锦绣住的院子，平日无事的时候，苏锦绣就喜欢到那凉亭里坐坐。

        可是，自何容华去世后，苏致远每日从绣坊回来，穿过正堂旁边的拱门，时常能看到苏锦绣静静地坐在凉亭里。

        听到苏致远的问话，苏锦绣神情闪过一道不自然，轻声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总是在那边亭子，有些腻味了，换换环境罢了。”

        苏锦绣心中有异，不想苏致远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道：“哥，绣坊的事怎么样了？”

        苏锦绣想起何容华丧礼那日在灵堂里听到的那些话，心中不免担忧绣坊的处境。她一个深闺小姐，眼睛又看不见，绣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说到绣坊，苏致远的面上就扬起一抹喜悦的笑容，说道：“绣坊现在好多了，之前的一些老客户，说朱家用纺织机器制造出来的蜀锦，比不得咱们家绣坊的蜀绣精致，又纷纷在咱们绣坊定了一批货。现在绣坊的生意虽然比不得之前景气，但已经好了不少了。”

        说完，苏致远又想到之前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之前绣坊的生意不景气，再加上娘走的突然。听丫鬟们说，娘走的那几日爹总是失眠，那时白日里我看着爹的脸色也不太好。近日绣坊生意有所好转，爹看着倒是精神了不少。”

        之前没有插手绣坊事情的时候不知道，这段时间在绣坊忙碌，看着自家绣坊的一步步运作，苏致远才明白苏宵云的不易，父子俩连吵架也少很多了。

        苏锦绣闻言，心中舒了一口气，也很是高兴，笑着说道：“这可是好事。”

        这大概是何容华走后到现在，苏家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苏致远说着，敛起笑容，语气顿了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说来，这还多亏了萧明。那日若不是他当众向你求亲，那些人又怎么会看在萧家的份上卖给苏家面子。我虽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苏家现在的情况，都是因为萧家的原因。”

        萧家退亲的事情在苏致远的心里一直都是有一根刺，如若不是顾弥珍在何容华病重的时候，当着何容华的面退亲，何容华也不会这么突然的离开。

        顾弥珍虽然不是导致何容华撒手人寰的根本原因，却也是间接的。

        这根刺在苏致远的心里埋得很深。

        但是，苏家能够起死回生，苏宵云终于散去心中阴郁不再失眠，这些都是因为萧家的缘故，这一点不可否认，所以苏致远的心情很复杂。

        听到苏致远的这些话，苏锦绣的眸光飘忽，思绪回到丧礼那日。

        那日，在苏锦绣以为自己已经被所有人放弃，已经孤苦无依的时候，萧明却当众向她求亲，要娶她为妻。

        萧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堂内和堂外的好些人都听见了。没一会儿的时间，来参加丧礼的的客人都知道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新巧告诉苏锦绣的。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萧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苏锦绣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后面那些客人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萧明已经离开了。

        何容华离世，原本是苏锦绣最悲痛难忍的时候，萧明的一句话，搅乱了苏锦绣的心神，她心里忐忑慌张，却又悲恸。若是何容华尚在，听见这个消息，该是多好。

        萧明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为她点亮了一盏明灯，他愿意和她结婚成为自己的依靠。

        在得知萧家退亲后，苏锦绣已经不再奢求能够嫁给萧明了。甚至在萧家退亲前，苏锦绣都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不想嫁给萧明。

        可是现在，她却期待能够嫁给他。

        因为那日萧明的一句话，苏锦绣便日日来这离正堂最近的凉亭透气，就是想着萧明若是有一日上门的话，她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但是苏家对萧明提亲的态度却是暧昧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弥珍跟何容华说了萧明退亲的事情，何容华也不至于伤心病重。如今萧明上门提亲，对苏家来说，实在有亡羊补牢的嫌疑。

        可苏锦绣却并没有察觉父亲的态度转变。自从那天萧明离开后，家里对这门原本的一心一意望着的亲事，只字未提。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萧家却没有传出任何动静，连萧明也没有再次登门过。苏锦绣甚至怀疑，这一月里在她脑海中不停回荡，搅乱她心神的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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