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忧虑
如果说出去，有多少人会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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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弥珍面色如常，心中却是万般情绪翻涌。
她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如今世道乱了，苏家在商会上的位置岌岌可危。苏锦绣自从双眼受了伤，如今被自己家里退了亲，估摸着以后更难嫁出去。
可是她更加知道她不能因为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就毁了自己儿子的婚姻，甚至是一生。
萧明如今留洋归来，少年成名，前途大好，怎么可能让他娶一个瞎子做拖累？
她的话将苏宵云打了个措手不及。
苏宵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收起笑容，叹吁地说道：“萧夫人，我们萧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当年虽是萧夫人一句玩笑话，但是我家容华与锦绣都当了真，锦绣她这些年也一直心心念念着萧明。更何况，如今容华身子不好，若是知道这消息。。。。。。”
旁边苏致远也有些懵，听到萧家要退婚，当即双眉紧蹙，但是看着苏宵云还在和萧夫人谈话，只得将心头那口闷气给憋在胸腔里。
话未说完，何容华虚弱中带着急切激动的声音从后堂响起：“弥珍，你来啦？”
顾弥珍望向后院走廊，何容华由丫鬟搀扶着朝屋里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垂眸不语的清秀姑娘，有小时候苏锦绣的影子。
看了眼苏锦绣，顾弥珍心中不由暗叹。
她生得倒是清秀可人，奈何却是个瞎子。
顾弥珍起身迎上何容华，从丫鬟手中扶过何容华。何容华高兴的握住顾弥珍的手，温声笑着道：“弥珍，咱们姐妹都好多年没见了，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风，将你刮来了这里。”
“夫人，萧夫人听说你身体不好，特意来看看你，顺带还捎了几颗西洋参给你补补身体。”还不等顾弥珍说话，苏宵云便起身将她扶着坐下。
顾弥珍笑容一滞，很快恢复如常，顺着苏宵云的话也笑着说道：“是啊，容华，是好多年没见了。早就听说你身体不好，只是时局混乱，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看你，这不带了些东西来给你补补。”
“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握着何容华无力的手，顾弥珍衷心实意地心疼道。
何容华一直缠绵病榻，这些年里操劳过甚，伤病进了骨头，确实是瘦了不少。那一双曾经羡煞旁人的巧手如今都已经能很清晰地摸到骨头了，人也不似从前精神。
但今日许是高兴，相比平日，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来就来了，我们姐妹还带什么东西啊。你也知道，我这身子，唉，怕是好不了了。”何容华嗔怪着回握住她的手，两个曾经的闺中密友坐在一处。
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不过，如今能再见一回顾弥珍，倒也是难得。
顾弥珍安慰地说道：“这是说哪门子的丧气话，你安心养病，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若是有需要的药材，跟我说一声，我让人给你寻来。”
也算是退亲的补偿了。
顾弥珍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看着昔日的闺中密友这般病态，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开口说退亲的事情。反正她也已经告诉苏宵云了，他到时应当会转达给容华的吧。
顾弥珍看了一眼旁边的苏致远和苏锦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一旁的苏锦绣，只是笑着说道：“现如今绣坊也都稳了，你这一双儿女，可都成年了，你也该是放心了。”
这倒是给何容华提了个醒。她赶忙拉过安静立于一旁的苏锦绣，对着顾弥珍笑着说道：“弥珍啊，那个是我的儿子致远，这是我的女儿锦绣。锦绣，来见过你顾阿姨，这可是你未来的婆婆。”
苏锦绣看不到，只能寻着声音走到何容华前面，朝着顾弥珍行礼。
刚才两个长辈叙旧，她也不好插话，如今才行礼，声音浅淡却柔和地喊道：“顾阿姨。”
听到何容华的话，顾弥珍不动声色地收起那一瞬间的尴尬，对着苏锦绣夸赞道：“岁月不饶人，锦绣这丫头也是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这么多年没见，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何容华左右看了看四周，有些好奇地对着顾弥珍询问道：“萧明怎么没来，两个孩子也都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锦绣这孩子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从小心眼就好，人也听话，到时候嫁去萧家，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锦绣能嫁进萧家，有萧明照顾，我也能安心了。”说到这里，何容华眼角微微泛红，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显然是有点激动，“弥珍，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锦绣了。你若是能多担待点，那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萧明这孩子忙，刚回来就被他爸送去军区了。现在是新时代了，年轻人啊都有了新思想，感情的事他们自己已经知道做主了。你可要好好调养身体，等着致远娶媳妇儿抱孙子呢。”顾弥珍眼神微微闪烁，没有明确的答应何容华的请求，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何容华与顾弥珍少时便是闺中密友，又是好些年不见了，顾弥珍的突然到访让何容华心中十分高兴，从而忽略了顾弥珍闪烁其词的那些话。
苏宵云坐在一旁沉默听着，没有插话。苏致远却是坐立不安，端起茶杯，茶水猛然灌下，似是在无声的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刚刚顾弥珍的话他是听到的，萧家有意退亲，而今母亲对顾弥珍这般犹如托孤般的信任，让苏致远对萧家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苏锦绣双手交错放在大腿上，面上平静，心中却是十分的紧张，生怕哪点出错，惹得未来婆婆对她生出不喜。
大厅里，众人心思各异，身在局外的丫鬟们莫名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何容华原本想留住顾弥珍吃过午饭再离开，但是顾弥珍因为退亲的事心怀尴尬坐立不安，称家中有事不能耽搁太久，与何容华寒暄了个把时辰就打算离开。
何容华由丫鬟搀扶着带着苏锦绣将顾弥珍送出门去。站在苏家大门前，顾弥珍拍拍何容华的手，劝说道：“容华，外面风大，你身子又不太好，快回去吧。”
顾弥珍的话音才刚落，何容华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旁的苏锦绣听见，连忙摸索着给何容华顺了顺气。
勉强止住咳嗽，何容华握着顾弥珍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唉，你说咱们姐妹这么些个年不见，好不容易来一次，才坐个把时辰你就要走，我这心里还真舍不得。”
顾弥珍笑着说道：“你好好养病，下次我得空了再来叨扰，你可不许嫌我烦。”
何容华嗔怪地说道：“你这是说的哪的话，下次过来记得把萧明也带上，这些孩子也好多年没见了，正好让他们熟悉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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