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chapter83
开车去严鹤茗家的时候,妈妈的脸一直在周倪的眼前浮现。
她一直都很抗拒回忆那个晚上。
比亲眼看着爸爸开车带妈妈驶向悬崖更痛苦。
但那只从被子里面突然伸出的手,瞪大的双眼,咬牙切齿告诉周倪,她的身世。
她不是亲生的,她真正的父亲是周天贺。
车子抵达严鹤茗家的小区门口,保安呼出住户号码,告知有客来访。
周倪的手不断颤抖,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冷静。
电闸门慢得像05倍速播放的进度条,她的视线跟随电闸门移动,深呼吸保持冷静,她反复进行这两个动作。
值夜的保安问她需要帮忙叫医生吗?
“不用不用。”周倪摆手,将车开进停车场。
她给贺松不停拨打电话,刚开始还能间隔几分钟,到后面完全是挂断以后再重打,但他的手机始终不接。
周倪觉得他要惩罚她可以,但能不能别把她逼疯。
出电梯以后,周倪看到严鹤茗站在门口等她。
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想自己,她从电梯墙的镜子上看到,自己此刻仿佛一只落汤鸡。
“你没事吧?”严鹤茗迎上去,她被周倪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吓到,“先进去再说。”
周倪一把拂开她的手,“严晨橙呢?”
严晨橙正坐在沙发里面看x市的夜间新闻。
周倪没有换鞋,她直接进房找严晨橙,“贺松在哪?”
严晨橙看了眼窗外的天,“他还没回来吗?我就跟他出去在奶茶店里聊了会儿天,然后就晚上回来跟我妈吃饭。”
严鹤茗看周倪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她猜想也许贺松跟她吵架跑出来,一连好几个小时她都没见到人,所以才出门找她。
但女儿的确是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我们晚上是一起吃饭的。”
周倪仿佛没有听见,她再次质问严晨橙,“告诉我,贺松在哪。”
“我不知道。”
“除了你,他今天跟任何人都没有约。”
所以周倪是在怀疑她什么?
莫名被人冤枉,严晨橙也气大不爽,她站起来反驳道:“周倪,贺松是个成年人了,难道跟他结束聚会以后,我还有责任亲自送他回家吗?他今天是跟我有约,但不代表除了我之外他不见其他人啊。你问过刘子睿没有,问过瞿靖宇没有,为什么非得抓着我不放?”
“严晨橙,我们两个因为你闹了好几次矛盾。”
严晨橙笑她无理取闹,“你们两个因为我闹矛盾,那是你们两个的相处的事情,自己内部没解决好的问题,怪我一个外部人员做什么?”
她越看周倪现在的样子就越气,忍不住动手把她拽到自己家的穿衣镜前,捏住周倪的脖子把她往镜子前面怼,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现在这张没有出息的脸。
“周倪,跟贺松在一起以后你就越来越反常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一个男人而已,一个男人他就消失几个小时不见而已,你有必要跟疯了一样吗?你之前可不这样,你能不能有骨气点?”
“如果他让你越变越没用,那我宁可他消失!”
“啪——”周倪转身给严晨橙甩了一个巴掌,“你给我好好说话。”
严鹤茗立刻推开周倪,护在女儿前面,“你疯了,严晨橙是我女儿,周倪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她说的是什么话,贺松是她的朋友,她希望他消失是什么意思?”
严鹤茗冷笑:“难道严晨橙说错了?现在不是一个男人就让你溃不成军?”
“溃不成军?”周倪重复严鹤茗的话,她的目光越过对方,停在严晨橙的身上,“如果是你呢?”
“什么意思?”
严晨橙被周倪的视线提醒,她惊愕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像廉价布料遭水洗过一遍,不止褪色,还皱皱巴巴。
周倪的目光回转,从严鹤茗到严晨橙,之前被下药算计的账,还有自己因为严晨橙跟贺松吵过的架,现在终于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她看向严鹤茗,“你之前一直担心严晨橙早/恋,担心她被人骗,担心她卷进我和贺松这滩烂泥里,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的确早/恋了,而且她还不止早/恋。”
从包里拿出来的,是周倪两年前从严晨橙的手机中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背面朝上,她递给她,严鹤茗接过,翻转过来。
画面是严晨橙和一个女孩接吻的定格瞬间。
“严晨橙,我给过你机会了,我只要贺松。”周倪靠在墙上喃喃说道。
-
“那你要怎么惩罚周倪?”贺松坐在后座趁车子起伏间砸碎表盘,慢慢割开绳索。
周天贺朝他看一眼,现在快要到达目的地,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也是无妨。
“我计划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和你一样?”贺松不懂。
周天贺给个准确定义,“换句话讲,就是瘾/君子。”
他手上割绳的动作一滞。
“周倪得罪的人太多,想惩罚她的人也多。计划是一个叫柳江清的人想的,我们现在坐的这辆车是高发公司的老板给的,至于我——嘿嘿嘿,我是所有计划唯一的实施者。我们都乐于看周倪痛苦。”
“我已经用你的手机给她发送了一条定时短信,等她看到赶来以后,你已经变成和我一样的人了。到那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吸她的血。”
一路过来,贺松算是看清周天贺的真面目,他只是一个软弱的瘾/君子,把所有责任推给一个当时不满十岁、对成年人的隐秘毫不知情,有犯错误但无论如何都构不上犯罪的孩子。
他们夸大她的错误,夸张她的罪行,要周倪自觉地揽过所有责任,这样他们才能安心原谅自己,继续自己的软弱。
周倪的错在于她被宠坏的任性。
但不代表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苦果。
成年人恶臭的繁衍心愿,没有担当能力的软弱,遇到事情只懂逃避的态度。
这难道不是造成一切灾难的源头吗?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周倪的亲生父亲,却只想利用周倪,满足自己的堕落;而我,是周倪的爱人,我怜惜她的遭遇,心疼她的过往。”
“如果可以,我会用尽一切保护她。”
周天贺冷笑:“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她?”
车子快要到达目的地,那里放着几剂量的好东西,贺松现在被绑得紧紧的,他马上要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了。
周倪,也即将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周天贺大笑出声,点起一支烟叼在嘴里。
他握着方向盘,却没料到背后突然冒出一双手,那手跟他抢夺方向盘,周天贺瞄到贺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脚上的绳索解开,他强硬地钻进驾驶座,周天贺被迫挤到一边,与玻璃窗户贴着。
他听见贺松说:“你这个吸血鬼,只有彻底死了,周倪的生活才能彻底安宁。”
“你什么意思?”周天贺用力踩住刹车。
贺松将方向盘左边打转打到底,车子因为刹车惯性前倾,整个车身往悬崖边外伸出一大截。
周天贺要把贺松赶到副驾驶座,但长期注药,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力气更是没法比过年轻人。
就在二人打斗间,车身失衡,朝前倾倒,跌落悬崖。
倒灌流出的汽油被还没熄灭的烟头点燃,几分钟后,“砰——”的一声,水面炸出一片黄橙色的火花。
-
严鹤茗看向自己的女儿,她举起相片,把画面里仅有半张侧脸的女孩与她对上。
那女孩在跟另一个女孩接吻,她们的嘴角扬起甜蜜的笑意。
另一个女孩严鹤茗也见过,在她找出好几封情书的时候,还顺带看到一些拍立得的照片。
但当时严鹤茗太理所当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关于严晨橙性取向的事情,贺松知道,周倪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自作聪明地做着算计。
他们没有点破,像看猴子一样去看自己。
严鹤茗笑自己蠢,她把照片砸在女儿脸上,严晨橙的眼眶通红,但硬是不哭。
“所以你早就想过会有这天的对吧?”
因为想过,所以才能冷静。
“你现在肯定感觉到了解脱。”
另一个人另一张嘴替她说出真相,她只需要被动地承受后果,终于不用再忍受煎熬。
严晨橙的呼吸平稳,没有波动,她看向妈妈,点了点头。
严鹤茗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女儿算计,还像个白痴一样让人看免费的笑话。
“你可真行,严晨橙。”
周倪靠在墙上,不理会那对母女的争吵,还在继续给贺松呼出电话。
他到底在哪,生气那么久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她保证,只要看到贺松,她就再也不跟他闹脾气了。
周倪的内心不断祈祷。
“x市晚间新闻,现在给您插播一条紧急报道。20xx年10月3日,傍晚七点二十五分,一辆车牌号为xxxxxx于x地被当地渔船打捞,车身破碎,已被炸毁。当地渔民联系警方,经过两个小时的打捞和追踪,现已查出车内有两人。根据车子残骸,警方初步判断二人曾发生过打斗,抢夺方向盘导致车子坠崖,再加上汽油倒灌,遇上车内封闭环境中没有熄灭的烟头,从而导致车身爆/炸。”
周倪的手机这时候忽然收到贺松的短信。
然而发信人不是贺松,是周天贺,他说贺松在他手里,他已经给他注入大量drug,要周倪现在到x地接人。
x地?
周倪记起新闻里面刚刚提过。
“…车内两人一人死亡,一人失踪。死者姓名周天贺,19xx年5月25日生人,没有固定职业,曾因多次偷窃、抢劫、吸du犯有前/科。失踪人员的身份目前尚不明晰,希望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如果知道相关线索可跟x地警方联络,联系方式在屏幕下方…”
紧急新闻让严鹤茗家的氛围急转直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固定在荧屏上。
周天贺死亡,车内另外一名失踪者,还有今天明明只见过严晨橙,却还没到家的贺松。
很难不让人发挥联想。
严鹤茗和严晨橙将目光从电视移到周倪的身上。
她捏在手里的手机砸落在地毯上,整个人像忽然失力,当着她们母女二人的面晕倒过去。
严鹤茗冲上去掐周倪人中,拍打她的脸,“周倪,周倪,你醒醒。”
“妈——”严晨橙捡起周倪的手机,把屏幕上的短信递给严鹤茗看,“这应该是周天贺发给周倪的定时短信。”
也就是说,车上另外一位身份不明的失踪者,是贺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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