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chapter80
厨房的水池堵塞，油污漂浮在面上，菜叶的碎渣沉在底下。
今天他们的晚餐还是得依靠外卖。
水下不去，根本不能做饭。
贺松没敢仔细研究水池的状况，在被逼着跟人吵架和自己疏通水池中间，他毅然决然选择后者。
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但周倪的胃口却比他好，把他吃不完的饭菜通通解决干净。
“你今天怎么胃口那么好？”
“不止今天，这一段时间都胃口不错，可能因为天气原因吧。”
天气稍微冷点，吃饭和睡觉的欲/望都比在夏天时要强烈许多。
晚饭结束以后，贺松拄着拐杖站在水池前面，他一边要保持自身平衡，一边要跟店老板进行线上沟通。
“你好，疏通剂我昨天晚上倒了半瓶，但水池里的水完全不动。”附洗碗池图片一张。
店家回复：“亲管道里堵的什么东西呢？”
贺松回忆，煮火锅那会儿好像是掉了一小块豆皮进去。
如实回答以后，对面很快发来回复：“亲堵的严重情况如何？”
“用几瓶了？”
他心里稍感温暖，店家的态度不错，即使相隔网线一端还能耐心回复，密切关注。
“一瓶还没用完，只用了一半。”
店家：“那请您继续重复使用。一般堵塞需要2-3瓶左右，严重堵塞4瓶左右，但有些客户一瓶不到就通了，这主要看堵塞物的严重程度还有堵塞物是什么物质，堵塞物在溶解范围内的都可以疏通。”
附赠一张说明图片。
贺松点开，这在商品网页图里面不就看到过？
“那池子里的水怎么办？”
“舀起来，然后倒疏通剂进去，灌热水，等一两个小时再倒。”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太靠谱。
但眼下只能按照他给的方法操作。
贺松本想叫周倪帮忙找个盆来，但转眼便看到对方陷在沙发里面睡得正香。
是了，她最近的确忙得够呛。
贺松找来一个洗菜盆，厨房没有农村里常用的舀水勺，他只能拿汤碗装洗碗池里的臭水，刺鼻的异味在汤碗舀动间不断发散。
豆皮做错了什么？洗碗池做错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按照步骤舀好水后，贺松一口气再度倒了半瓶的疏通剂，然后灌了点热水，他时刻警惕，热水浇得缓慢，火碱质地的疏通剂很快反吐出白沫。
评论怎么说来着？口吐白沫是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卖家还没完全诓骗他，贺松带着稍感疲惫的欣慰，拄着拐杖艰难地坐回沙发上。
“修好了？”周倪还没睁眼，转了个身抱住他问道。
贺松与她躺在一块，“没，要一两个小时。”
“一两个小时就好？”
“一两个小时后再倒第二瓶。”
“……”周倪深吸一口气，“贺松，水管要今天还在堵着，那你就给我去跟卖家扯皮，他上面的好评是不是花钱刷出来的？我总感觉你被骗了。”
等待的时间太长，贺松感觉水池会成为他今晚无休止奋斗的目标，抱着一定要养好精神的想法，他跟周倪窝在沙发里面睡觉。
然后周倪醒来洗了个头和澡，贺松面对堵塞的水池。
周倪吹干长头发，贺松左手拐杖右手疏通剂，前面是依然堵塞的水池。
周倪换掉床单被套，扔进洗衣机里清洗；贺松还在面对完全没有变化的水池。
“到底靠不靠谱？”周倪从冰箱里面拿了瓶矿泉水，自己喝完一大半后把剩下的给贺松喝。
他觉得自己因为疏通剂和水池一下老了十岁，“我感觉不是很靠谱，刚在一直在刷评论区，他们的好评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复制模板的感觉。”
“跟店家聊过了吗？”
“聊过了。”贺松喝完剩下的水。
“怎么说？”
“跟刚才差不多的话。”
这下周倪不说话，贺松也知道自己被坑了。
她接过贺松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把瓶盖拧在瓶口上，再拿菜刀将瓶底的部分割开，贺松问她干什么，周倪没回答，只叫他让开。
水龙头被她直接打开，洗碗池很快又积满水。
贺松搞不懂周倪的想法，只看她拿起漏网，扔在一旁，然后握住塑料瓶的瓶口，不停拿瓶子底部捅水池口。
几乎是奇迹一般，不动如山的死水仿佛被赋予生命，它们先是不甘心的上下挣扎，带着腐朽的气味蹦在周倪的脸上，但她却不为所动，保持同个姿势不断chou//动水瓶。
直至水流完全下去才停下。
“绝了——！”贺松发出惊呼，他没想到让自己头疼两三个小时的问题，被周倪五分钟不到就解决。
“这只是开始。”周倪露出格外bking的笑容，她找到食用碱小苏打和白醋，把它们依次倒进水管内，然后再拿盖子盖住，水管口像刚才那样冒出大量的白色气体。
周倪又用之前舀水的汤碗，挤几泵洗洁精在碗内，再注入热水，拿勺子搅匀，最后揭开盖子，从高处将汤碗里的热水倒下。
管道很快再次疏通，流水畅通无阻。
贺松难以置信，“你也太厉害了吧！”
“生活经验，也是跟别人学的，没什么了不起。”话虽如此，但周倪脸上的神气还是出卖了她的虚荣心。
然而贺松还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味，“等等……”
“嗯？”
“如果你自己不用疏通剂就能修好水池，为什么非得让我想办法解决堵水的问题？”
“啊——？”她站在贺松面前笑着挠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注意力刚才全部放在水池上，现在回过神来，贺松才发现周倪不但洗完头和澡，还顺带给脚涂了指甲油，鲜艳的大红色，脚趾像凤仙花的花瓣舒展，她朝他走近。
贺松闻到了清甜的柑橘香味，夏天已经过去，但还没完全走远，他找她的身上找到了季节残存的痕迹。
“你不冷吗？”他指她露在吊带外面的胳膊，前面领口和后面领口是一个被挖空的v字，大片肌肤被展露在外面。
周倪没答，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眼底幽光闪烁。
随着她的动作，他也注意到裙身两侧的特别之处，是镂空的，靠一根丝带交错缠绕，漫不经心松松垮垮，系住前后两片黑色蚕丝面料。
刚才半瓶矿泉水还不够。
周倪含笑将贺松的反应纳入眼底，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我总要给我们的独处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
为了能让两人有更多独处的时间，加之贺松的身体恢复不错，周倪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行动不便，又不用读书，他的时间一下空出很多来。
瞿靖宇跟周倪聊过贺松的精神状态，她现在会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他，怕他胡思乱想。
秋季往后，能见太阳的日子是越来越少，x市冬天雨下得密，气温虽然变化不大，但他们还是想趁天气好的时候多出去走走。
周倪带贺松逛一条老街。
街上有许多新开的饮品店、当地的土特产，还有藏在巷口里面，靠一张小桌子和一把小板凳组成的算/命/摊。
他们经过的时候，摊主忽然叫住周倪贺松，说他俩关系匪浅，以后很有结婚的可能。
“真鬼扯，我们两个手挽着手，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周倪附在贺松耳边小声吐槽。
“年轻人，我天生弱视，三米以外都看不清楚。”摊主朝周倪说道：“我只能看见有人经过，但你们的样貌动作，我全都看不见。只是忽然感到有缘，才忍不住多嘴几句。再者，你们机缘太深，我只可看命不可算/命，缘分不到这里，仅能点拨几句，提醒你们以后切勿小心。”
那摊主看着仙风道骨，一席软旧道袍，胡须飘飘，不大像骗子。
贺松和周倪犹豫许久，站在摊子前面举足不定。
“为什么你只看命不算/命？”
“我不是只看命不算/命，只是你们跟我的缘分还不足以到算/命的程度，泄露天机，我也怕因果报应，所以仅能从你们的过往提点几句。”
他们将信将疑，缓慢踱步前至摊子前面，贺松把唯一的座位让给周倪，自己半蹲在她的旁边。
“你的脚还没好。”周倪想把椅子让给他。
“没事，就一会儿不影响。”
摊主侧目微笑，“二位感情真好。”
他从背后拿出一张板凳，“是我疏忽了，您请坐。”
对方讲话带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文绉绉腔调，导致贺松和周倪连大气都不敢出，两人还是头回认真算/命。
摊主拿来一张黄纸，“请二位把出生年月日写在上面，记得准确到几点几分。”
“新历还是农历？”
“最好农历，如果不知道怎么推算的话可以拿百度搜一下。”
周倪贺松：“……啊？”
摊主微微一笑：“节约人力成本，科技在进步，我们也不能落后。”
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写下详细的农历出生时间，周倪跟贺松交与摊主手里，对方拿起来眯着眼睛端详许久。
“二位是业胎关系，女业男胎。正所谓业胎是指二位前世有缘，要么是在同个时候死去，要么是在同个时候投胎，今生相遇，来世也会结成亲人或夫妇。”
贺松牵紧周倪的手，“那就是好的对吗？”
“也不完全。”摊主的脸上毫无笑意。
周倪贺松因为他的表情整颗心都揪在一起，“怎么说？”
“详细说法的话——”他对上两人热切的目光，再次从背后掏出一张塑料板，塑料板的正面是微信收款码，塑料板的后面是支付宝收款码，“看命一百，算/命两百，因为二位与我的缘分只能看命，所以请转账一百，微信支付宝现金都可以哦！”
周倪贺松：“……”有点想说脏话。
他们不甘不愿转账一百块钱。
“支-付-宝-收-款-一百元！”清脆的机器女音在巷子口响起。
摊主点了点头，终于肯讲解正题，“所谓的业胎是二十八星宿里面的一种，二十八星宿用现当代时髦的说法你也可以用星座带去理解。二位算是女业男胎。”
“男胎爱上女业，多半基于现实的物质因素。”
“我不是！”贺松低声辩驳。
摊主示意他稍安勿躁，“现实的物质因素也可以解释为安全感，让你三餐不愁遇事无忧，不正就是安全感吗？在物质之上生成的爱，不代表爱不纯粹。刚开始女业照顾男胎较多，两端关系失衡，但这不代表女业就是心甘情愿地照顾。”
“你瞎说什么？”周倪皱眉。
摊主微笑安抚：“您所谓的照顾隐含一种投资关系，不是完全没利益的牺牲和付出。青年时期您便可见事业运，中年地位稳固，晚年初期为最盛时期。一个人财富稳定，不代表精神富足，您的投资不是说要男胎在物质上给您回馈什么，而是要他填补您空/虚的精神和灵魂。”
他叹气：“业胎入局，比起相爱更该说是消除业力。二位初遇可能觉得对方与自己极为相似，以为是在照镜子。其实不然，你们表面相同，都有少年家庭动荡的经历，但内核完全不同，看花非花看雾非雾，怎么能说心意相通？”
“相遇相爱相知，自以为是彼此救赎，却不知冥冥中造下业障。若想修成好姻缘，那只能靠各自努力消除你们的业力。”
周倪跟贺松要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快要气死，他们忍着怒气继续问下去，“你说怎么消？”
“这……”对方面露为难，“看在二位感情诚挚，我就勉强透露几句，男胎需要专注自身，女业需要放下执念。能拯救你们的人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他话没说完，城/管忽然三两成群在街头出现，周倪贺松还在消化他前面一句的内容，那摊主立马起身把小桌上的长布一收，背在身上跳墙逃窜。
留坐在小板凳上的二人面对空荡荡的巷子口。
“他不是弱势吗？”
“他不是三米外的东西都看不见吗？”
所以说，又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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