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就在这3秒内陈丽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到底是死不承认还是坦白。当初陈丽和陈恭分析过，边沿梅极有可能已经知道陈恭没有死这件事情。否则他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客栈特意跑到建康去见他。可是，万一现在边沿梅只是试探怎么办？那他试探的依据又是什么？为什么会想到试探他是不是陈恭，如果没有一定依据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而且他刚刚语气，眼神，态度，太自信了。
如果他怀疑，我们又不承认，很有可能他现在立刻用武力制服我，只要近距离观察，不难发现易容的痕迹。现在的陈恭的身体是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哪怕是物理进攻陈丽也是做不到的，陈恭的那些肌肉记忆在经历一年的养伤和懈怠早就不行了，总之，他们完全不是边沿梅的对手。
再者，既然边沿梅已经猜到陈恭没死，这个人还站在他的眼前，那么多次，那么多时间他都没有要了陈恭的命，那一定有他的道理。这样就可以推断出就算承认了身份，陈丽也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只能承认，陈丽行了一个正式的礼，道：“边大夫好眼力，在下陈恭有礼了。”
看着陈恭行的大礼，边沿梅眉毛微微一挑，没有料到陈恭在暴露以后还能表现得这样有礼有节，和印象中那个自私小人形象完全不同。他猜想过陈恭在负伤后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比如失忆。可是现在看到陈恭的表现，可以确定他没有失忆。如果没有失忆，如今陈恭的一系列的举止实在让人猜不透，可以说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
第一次，边沿梅对自己的所面对人物无法准确判断。
陈丽在行礼之后定定地看着边沿梅，等着对方发问再决定如何应对。可是，一步之隔的那人也同她一样看着对方。一时之间房内寂静无声，就像两个高手生死对决前仔细地观察对方，希望能够发现一丝破绽，以此突破拿下主动权。
“你为何承认？”发问的是陈恭，从语气中陈丽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不属于她的害怕。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今天他问出这个问题就一定是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你听闻过边沿梅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事情吗？”陈丽虽然提问，但是语气确认肯定。
“他可能会杀了我，你也活不了！”陈恭急了，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想出言威胁。
“我赌他不会杀我们。”陈丽已经从刚刚紧张中彻底释放出来，很多问题也越想越明白了，“就算有杀意，我也赌我有办法让他暂时不杀我们。我要的就是这个暂时。”
“你……”陈恭不再说话，可陈丽却能感受到心脏快速的跳动，而她本人却异常地平静。陈丽明白，陈恭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强了，虽然这是早晚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快。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加快速度了，为了能堂堂正正地见阿峤，能好好地和阿峤说话，必须快一点了。
“呵。”一声轻笑，陈丽让气氛稍微缓和，放缓呼吸让自己再平静一些，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我猜边大夫应该有很多问题想我吧。不过，再那之前能够请边大夫替我解惑？那之后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难发现边沿梅的眼里闪过一道诧异，但毕竟是久混官场的人很快就恢复平常，想必已经在心里做好了盘算，道：“陈郎君，请讲。”
“敢问边大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是陈恭的呢？”
“从慕容沁开始变卖你的宅院开始。”边沿梅拿起几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道：“他在变卖的时候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就派人跟着他一探究竟，最后发现了大兴城外的那处房产。”
“那也就是说这多时间你们一直都知道我没有死，一直观察着，却没有动作。”听到这样的答案，陈丽是极为震惊的，一直以来她和陈恭都是以为边沿梅是在他们提出要买“仙客居”的时候被不小心发现的，“为什么不杀我？”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陈丽以为边沿梅不想再回答，没想到他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想你的这个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边先生，请。”
“你并没有失忆，可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边沿梅问得直接。
陈丽被问倒了，这是她最害怕的一个问题，在这本偏武侠的书里没有夺舍，没有移魂，没有附身这种重生的邪术。可恰恰她就是附身在了陈恭的身体上。她的异样相信慕容沁他们也会生疑，但是慕容沁不会逼迫陈恭去回答。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成为最好的屏障，也就是说陈丽不管怎么忽悠慕容沁都没有关系，可是对着边沿梅，她必须想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生意赚钱，让别人对我俯首称臣。从没想过当兵和官府打交道。小时候穷，家里不可能给去读书，也不会武艺，没有机会当别人的门客。”在陈丽绞尽脑汁想措辞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了陈恭的声音，“你应该能编下去了。”
“嗯……多谢……”陈丽回答道。
“边先生有所不知，在认识沈桥前我从没有想过去参军，或者和官府扯上关系。以我这种最下等的人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我总梦想着有朝一日看到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对我俯首称臣，巴结我，奉承我，我能做得就是多赚钱，有点钱以后就可以做买卖，然后做大买卖，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也能成为高门大户。”陈丽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没想到，我遇到沈桥，这个机遇把我带向了那个已经被我否决了的方向。而后又被沈桥废了武功，被普六茹英刺了一剑，差点死掉。等醒来以后，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再回齐国更别说回周王室了，好在还有点钱财，那就只能做生意了，以后生意做大了我便可东山再起。至于做的那些生意，我想以浣月宗的实力来说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你们没有在做而已。”
陈丽看向边沿梅的眼光纯净，毫不躲闪，让人无法生疑。当然，陈丽绝对相信这些措辞还大有漏洞，他不可能就这么相信了她的话，不过要挑错处也挑不出什么。主要是还是因为之前边沿梅对陈恭并不十分了解，如果换做对面的人是晏无师，就不可能这么好对付了，他是见识过陈恭的自私自利的。
边沿梅点头便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正是因为你这样的举动我们才没有杀你。”
“一开始知道我没死为什么不杀？”陈丽咄咄相逼
“想看你是否还与合欢宗有联系。”
“合欢宗已经易主。”
“不错，却还是有桑景行的余党。白蓉要掌控合欢宗没那么容易。”边沿梅目光突然变冷，“陈郎君，你到底还是厉害，合欢宗易主还未昭告天下，你已知晓。难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边大夫不信我无可厚非，虽然合欢宗没有昭告天下，但是在武林中知晓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我连这个都无法知道，那未免太刻意了。”陈丽说的淡定坦然，但是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疏忽了，如果按照他们之前的行动轨迹确实是没有时间去关心合欢宗易不易主。这个信息是她从书上的时间线推断出来的。
“话已至此边大夫做何打算，杀我或放我？”
“带回浣月宗，再去回乐县看你的羊。”边沿梅没有犹豫，说出了他的决定。
“为何放我？”
“我没说放，只现在不杀。”边沿梅又喝了一口茶，缓缓站起，转过身对陈丽说，“你有伤在身，床你睡，睡前揭下面皮会舒服些。”说完他走向书桌在烛光下继续阅读。
陈丽呆坐了一回儿，终于回过神来，机械性地走出去吩咐店小二打了盆水，洗掉了脸上的易容，然后上床睡觉。整个过程中边沿梅有没抬眼看过她一次。他确实不需要太多关注，现在的陈恭没有武功，带着的两个人的战斗力可能还不如边沿梅的两个属下，再加一个边沿梅，他们逃不掉的，更何况在暗处谁知道是不是有暗卫。
躺在床上，陈丽不置可否，回想这一路，总觉得自己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到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用一种很随意，稳操胜券的态度为人处世，自以为是的不可一世。然而，当她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已经成为这里的一员了。就如同在原来的世界那样，她必须适应这个世界，而不是让这个世界适应她。一开始，慕容沁的无条件服从给了她错觉，觉得这个世界就在她的掌握之中。所谓的上帝视角也只是给她保留的一些能够生存下去的优待，如果想靠这点东西掌握整个故事就是痴心妄想。
“陈恭，出来聊聊天吧。”陈丽很失落也很郁闷。
“走到今天这步，接下去你准备怎么样？”陈恭口气很不好，能听出来他在生气，“当初你为什么知道仙客居是边沿梅的店还要继续合作？你不是知道故事的过程吗？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等于是被软禁了，生死就是边沿梅的一句话。”
“……”陈恭很激动，陈丽一时间有些发蒙。每当别人质疑她的时候，惯性地她会先审视自己的问题，将属于自己的部分归纳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是这样的性格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自己质疑太多以后变得不自信。陈丽一直在刻意改掉这个毛病，到这个世界以后更是没有犯过。可是，今天当一切让陈丽从主动变得被动，她不得不又开始审视自己。而陈恭的问题就是她没对自己问出的那些问题，她刻意逃避的问题，害怕面对的问题。
“我，我知道的是关于阿峤和晏无师的故事，书中描写你死后就没有再多的表述了。我能掌握的只是故事的大脉络。如今我变成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陈丽解释着。
“那你告诉我，大脉络故事是什么？”第一次陈恭对陈丽强势。
“你死后没多久隋朝建立，之后阿峤回玄都山夺回掌教。玄都紫府的那场混战中桑景行死亡，之后白蓉接掌合欢宗。同时，晏无师向狐鹿估宣战。此次大战的结局是狐鹿估死，晏无师重伤。时间线差不多就是现在。”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选择陈朝而不是留在大兴？你只要表明我还没死，用这个身份你可以做很多事情，沈峤在玄都山，晏无师在备战，边沿梅跟着沈峤。整个大兴有太多可乘之机。不说覆没浣月宗，至少能从中找到机会找普六茹英报仇。再不济，我可以重回齐国，一个快灭国的皇帝太好控制了。而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听着陈恭那些言辞激烈的话，陈丽反而沉浸了下来，思绪沉淀了，声线也变得冰冷：“陈恭，我做得一切就是为了阻止你去做那些，我不是你，你也休想改变甚至来控制我。拼着元神毁灭我也不会让你再做一分坏事。为阿峤，更为你！”
因为陈丽态度的变化，身体周遭的气场变得严肃、冰冷、强悍，而陈恭感受到的是陈丽对他的全面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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