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那晚过后，孟以然看珍妮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但珍妮几个女仆待她与平时无异，似乎根本没从那满屋猫毛看出什么端倪。

        孟以然暗自松口气，走路重新昂首挺胸，恢复往日优雅。

        时间来到成年宴当天。

        凌晨一过，童郁巫正式成年。孟以然嘴里衔着一朵精心挑选的粉色蔷薇，有些笨拙为她别到发间。童郁巫笑着挠她的下巴，孟以然却开心不起来，心神不宁舔了舔对方指尖。

        一觉醒来，当她打哈欠都被自己口水呛着时，她心中不祥的预感升到了顶点。

        一夜过去，童郁巫头上那朵蔷薇有些奄奄。她伸手抚摸小白猫后背，孟以然却莫名打了个激灵，“咻”一下跳上床头柜弓腰叫唤。

        被留在床上的童郁巫抬头凝望她，表情阴晴不定。

        晚些时候，管家急匆匆闯进卧室，说成年宴上要用到的家族荣誉勋章不见了。

        这枚家族荣誉勋章是童家最鼎盛的时候，受到皇室表彰赐下的珍宝。勋章大概拳头大小，上面雕刻着代表童家和皇室的月季花与双穗剑。夜晚的成年宴有个重要仪式，家族长辈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为新任家主佩戴荣誉勋章，意喻家族权力更替。当然，如果家族人员凋零，也会邀请德高望重的长者代劳。

        这件事毫无疑问落到了童任宸头上。

        彼时，童郁巫还在卧室，身边围绕着两个女仆为她编发。

        听到管家的话，她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是走程序般平静感慨了一句：“真糟糕呀。”

        管家脸色苍白，一边请罪一边说着备用的处理方案。孟以然听得心烦，抬头看见门口两个贴身保镖山一样沉稳伫立着，便抛下心底最后一丝犹豫，从梳妆台起身，悄无声息踱步离开房间。

        临走前，她回头，看到童郁巫正抬头与珍妮说话，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往门口看了一眼。孟以然摆动尾巴让她不用担心自己，便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她的目标非常明确。

        用爪子思考，也能知道勋章遗失到底是谁搞的鬼。

        童郁巫和管家碍于童任宸身份或许不敢明目张胆去搜查他的房间，但她孟以然可以！

        不过几分钟，她便避开所有人偷偷摸到童任宸房间。房门紧闭，孟以然轻车熟路绕到旁边的窗户，凭借猫咪水一般的柔软躯体从不到10厘米的空隙钻入。

        童任宸居住的房间是城堡内规格最高的客房，只比童郁巫卧室小一点，装潢风格几乎没差别。因为有女仆定期打扫，房间内还算整洁，只是弥散着一股恶臭的烟草味道。孟以然努力忽略不适，靠着之前拆童郁巫卧室积累的经验，在房间四处搜寻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房间外传来脚步声，她都没有找到那枚遗失的勋章。孟以然不得不先选择撤退，躲到她之前钻进来的窗户边偷窥。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进入房间的人似乎有着跟她相同的目的，关上房门后同样偷偷摸摸找起东西。她猜测这人应该是管事派来的，那个管事虽然年轻，但至少不至于太笨。

        见有人代劳，孟以然便准备离开——

        她一只猫行动力有限，肯定不如这些人来得效率高，如果勋章真的在房间里，这人找不到，她一只小猫咪肯定更加束手无策。

        原本准备按照来时的路线再悄咪咪回去，但走到半路，孟以然突然撞见一个陌生男仆。男仆佝偻着腰，行动十分鬼祟，走一步要回头警戒两次。

        她直觉对方有猫腻，连忙躲藏进窗户阴影处，亲眼看着男仆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塞到走廊拐角一个金色花瓶中。

        做完这一切，他松口气，装成若无其事径直离开。

        躲在暗处的孟以然目光落到那个金色花瓶上，心跳蓦地加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难道老天爷终于愿意垂怜弱小无助的贵族小姐和她的忠诚的小猫咪？！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男仆不会去而复返，孟以然才从藏身之处离开，小心跳到花瓶边上。花瓶个头不小，她后腿一跃，用前爪攀住瓶口，探着脑袋往里察看。花瓶里漆黑一片，但孟以然仍然能隐约看到里面一片黑色绒布。

        伸手掏出来是不可能了，孟以然跳回花瓶脚底，人立而起，前爪撑住花瓶瓶身，随即咬牙使力。花瓶在她推动下微微倾斜，孟以然感觉看到希望曙光，越发专注起来，想一鼓作气直接将花瓶推到地上砸碎。

        但突然，在她毫无觉察时，一只手从她背后伸出，猛地抓住她颈后皮肉。

        孟以然整只猫瞬间僵直，还来不及埋怨自己大意，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呵，终于抓到你了。”

        ——

        另一边，城堡主卧。

        童郁巫满头黑发已经被盘起，头顶点缀一顶精致银冠，尊贵如同童话中的公主。女仆一边为她穿戴繁复的礼服首饰，一边克制不住在动作间隙偷偷用眼角余光偷看。

        突然，门口传来“砰砰”两声闷响，两个女仆对视一眼，其中较为年长的那一个暂时放下手头工作，一边询问着“发生什么事了”，一边朝门口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卧室门被推开一道窄窄的缝隙，一阵烟雾被吹进房间。女仆身体瞬间发软，晕倒过去前只记得自己闻到一阵奇怪的药香。

        约莫一分钟后，三个蒙面人进入房间。

        最前面一个走到倒地女仆面前，伸脚踢了踢，见对方一动不动，开口感叹道：“这次的魔药真不错，晕得跟死猪一样，省了不少事。”

        “少说废话，赶紧干活。”一个同伴越过他往里走，将倒在床边的另一个女仆拖开，指着床上昏睡的童郁巫确认，“这就是那位贵族小姐吧？”

        其他两人凑过来，看到童郁巫的脸，其中一个眼睛骤然发亮：“神明在上，这娘们太好看了吧？”他吞咽起口水：“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解决她吗？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为首蒙面人轻蔑一笑：“拿到钱之后你再替她可惜吧。”

        男人“啧啧”咋舌，眼中淫/邪不减：“要不你们先等等，至少让我爽一次？”

        另一个男人不耐烦，抬腿踹他一脚：“老麦克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接应，别浪费老子时间。”

        男人凶狠瞪过去，但还算顾全大局没有动手回击。

        为首蒙面人没理会两人，自顾自拔出腰间匕首，在童郁巫身上比划。

        即使自认冷血，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贵族小姐是他杀过最赏心悦目的任务目标。

        成年礼服还未换好，她身着一条素白色衬裙，却丝毫掩盖不住周身芳华。男人目光从心口往上描摹，弧度恰到好处的胸脯，纤细的锁骨和脖颈，到白皙细腻的脸颊，无一处不精致。最吸引眼球的还是那双紫色的瞳孔，华美如黑市拍卖会上压轴登场的珍稀宝石，一亮相就让人疯狂……

        等等！瞳孔？！

        男人眼睛蓦地瞪大，不可思议与童郁巫对视。

        房间内，两个女仆还匍匐在地，无声证明着药物的威力。但床上的贵族小姐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紫瞳幽幽转动，将三人身影尽收眼底。

        男人在瞬间错愕后，余光瞥见手中匕首。寒光吻过开锋的刃面，他勾唇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随即高高抬臂。

        “该说您幸运还是不幸呢？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又不得不清醒感受自己的死亡。”男人为童郁巫念诵悼词，“不过不用太过害怕，至少我的刀很快，不至于让你受太多苦头。”

        童郁巫没说话，维持着躺倒在床的姿势歪头打量三人，神情透出诡异的平静。

        男人最后闭了闭眼，不再耽搁，挥手重重朝下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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