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绝境微曦

　　传说人类的先祖是由野兽进化而来，在漫长的岁月里，那些与生俱来的凶残本能逐渐被文明与礼教克制。然而终究有刻印在骨子里的东西，在特定的情形下会冲破理智的牢笼，驱使人来显露野性的一面，比如说饥饿。

　　喻回已经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洞中待了多久。也许三天亦或五日，饥饿感无限拉长了时间，他不止一次萌生了吃尸体，吃泥土充饥的念头，起初还有理智。再后甚至朦朦胧胧间似乎觉得尸体腐烂的气味有些香甜。

　　“啪-”打耳光的声响在洞中回响很久。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封洞的时候怎么不想清楚了。”女人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喻回征征的看着远处，黑暗中无法视物，但他知道那个女异人这段围墙洞的尽头。起初围墙两端的洞口刚刚封闭，喻回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着实怕的要命，异人的手段神秘莫测，自己只有离得远些才会觉得安稳，而那红月也是伤势十分严重，也不愿离喻回过近。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各自占据了洞中的一端。黑暗中的恐惧和孤寂促使两人都默契的时不时的弄出点声音，相互慰藉。

　　喻回听到红月的嘲讽并不动怒，红月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这期间他甚至有些期盼。喻回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回味着刚才的声音，它提醒着自己这里仍是人类的世界，提醒着不要做那些畜生的行径。只是红月声音过于热切，可能时间不太多了。

　　喻回向对面走去，说到：“我饿，想吃肉，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你要是不想死后变成我的口粮，我劝你努努力，一下把我杀了，咱们俩都安心。”

　　半晌，红月淡淡的声音飘来：“那你过来吧。”

　　喻回扶着墙壁慢慢的摸索过去，在传来声音的大概位置停住。

　　“再近些，把头送到我手边。”喻回再向前移动，一下右手触碰到一捧柔软。尚未反应过来，就又摸到粘稠的液体。

　　只听得红月一声痛呼。“别乱摸，我的手动不了，你把头凑过来。”

　　“你的伤势？”喻回问道。

　　“你都要死了管那么多干嘛。”

　　喻回依言将头低下，靠在红月的手里。

　　黑暗中一切声响渐渐归于平静，喻回静静的躺着，记起父亲的教导，他说：“喻回，你要记得，人生最大的魅力，就是每一个抉择都不能倒回来，每一个路口不能回头。要说我参军，抛妻弃子远赴边境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也许是有的。但是如果能再一次做选择，应该也会是一样的结果，因为这是我觉得对的事情。我也同样希望你能够做认为对的事，对每一个决定慎重和负责。”

　　如果那时知道自己会就这样死在这里，然后身体腐朽成一具枯骨，自己还会这么做么？应该会！因为这是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呀。那现在真的就没什么可遗憾的。

　　喻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那些狂躁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喻回感到一丝晃动，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我没死？”

　　“睡醒了？活着多好，你不知道多少人想活着而做不到呢，哪怕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为什么帮我？”喻回不太敢相信，女异人居然不趁机去他性命报仇，反而让自己变得舒适安然。

　　“我快死了，被医匠压制的伤势彻底爆发了。这里没有药品，没有食物。”

　　喻回听到这里，有些无言以对，一方面感谢她的恩惠，另一方面对方到这个地步，多少算是被他所害。

　　去听到女异人继续说道：“你不必心情矛盾，我不图你感恩，我这一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不过这些人或许不该死，不该杀，但是绝谈不上无辜。只是前些时日，在树林里设计让你送死，有违背内心的意愿。是不是很奇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跟你讲良知。”

　　说罢哈哈的笑了起来，那声音甚是清脆洒脱。

　　“我也不明白，就当临死换换口味，做回好事。我的绝技名叫，审判，杀得敌人闻风丧胆。这次用来行善，有点生疏，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你居然睡了过去。睡也就罢了，还阿爸阿妈的乱叫，真是有趣。”

　　喻回有些羞赧，怒道：“我睡着了不知道，随便你胡说罢。你叫红月么？我在林间听他们这样叫。”

　　“没错，是叫红月，不过你不能这么叫？”

　　“为什么？”喻回奇道。

　　“因为你睡着的时候，叫阿爸，我便不做声。你叫啊妈，我便答应。这么一来，你认了干娘，就不能不分长幼尊卑直呼本名。来叫声干娘，听听。”

　　喻回又气又怒。爬过去搔她痒。红月左右躲闪着，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要是平日里，有人胆敢跟红月毛手毛脚，她一个手指就碾死了。今天大概是原谅了他的无心之举，或者生死当前，一切看淡了。

　　“对不起，对不起”，喻回连连道歉。

　　黑暗中，气氛有些僵硬，良久。

　　“你还痛么，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喻回试探着问道。

　　“你听”。

　　“什么？”喻回诧异道。

　　“你有没有听到一种轰隆隆的声音，而且好像越来越大了。”红月解释说。

　　喻回凝视细细感受，果然又所发现。“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声音，而且好像还有点晃动。”

　　话音刚落，突然地动山摇，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在耳畔炸响。两人一时无法控制身体，跌到一起，顾不得疼痛，脑海中同时浮现两个字“余震”，自觉地人类在这天地伟力中如一叶浮萍。紧接着，有尘土，碎石从洞顶掉落，或者从其他处飞来。喻回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用身体护住红月。

　　余震来的快，去的也快。红月被喻回紧紧的抱住，有些羞赧，她短短的人生十几年。从懂事就在为延长自己生命奔波，那里有和异性如此接触的时候，那些对她有所觊觎的人无不死在审判异能之下，说一声冰清玉洁也不为过。要不是喻回刚才不过自己安危保护她，只怕现在已经死于飞石之下。这着实让人感动，有心说句感恩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变得凶狠起来。

　　“还不起来，你想乘人之危到到什么时候？”

　　喻回忙不迭的爬起来。撞开压在身上的石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好像被石碾来来回回碾过一样。又听到红月恶语相向，气怒道：“你个臭婆娘，不是的好人心。”只是这话一出口，就呆住了。只见，红月脸色有些凄萎。眉头微蹙，眼角强忍着几颗痛苦的泪滴，白皙的肌肤竟有些剔透，在这混乱污垢的洞中，好似雨后的白莲。没来由的让人怜惜。

　　许是感受到喻回炽热的目光，红月紧了紧胸口被血液浸透的衣服，冷哼了一声。

　　喻回一下子被惊醒，尴尬不已，连忙道：“居然有光线了，真是奇怪，我四处看看。”

　　沿着洞口往另一方向探索，起初只是朦朦胧胧，再后来已经可以辨识事物。就这样走了一阵，迎面见到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深坑，那光线从洞中射出，一个淡蓝色的光柱凝而不散，光线撞到石壁四散蔓延，整个空间都变得亮了起来。

　　喻回向那洞口望去，那光线来处，竟是一汪幽潭，光线在潭水中穿过，水中依然是漆黑如墨，真是奇怪。突然出现的深渊让喻回心中念头百转，一时间茫然无措，却听得远处一声凄厉的惨叫。

　　“红月？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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