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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形势大好


  他们甚至连耗费都还要再加耗费,称为耗上耗。

  水运的叫水脚,陆运的叫驴脚,漕运官船上的水手、运工、护送兵丁人等,吃粮都要算在运耗中,最离谱的还是仓耗,囤积粮食所花费的木料、芦席也要算在仓耗里,运往北京的漕粮,南米每石要征耗米二斗五升到四斗,加耗高达四成。

  甚至户部还要收平余陋规,每一千两押解户部的银子,他们要加收二十五两。

  折银征收,也一样是加火耗。

  这各种各样的耗,往往甚至超过了正税。

  钱肃乐道,“臣等也深知百姓苦于耗费久矣,所以此次只留了火耗一项,按一成征收,其余的全都革去,不再各种耗费,也禁绝耗上耗。”

  “那么说,如今宁波府的地银是每标准亩二斗,丁银是每标准亩二升,然后再各加一成的归公火耗,总计每亩就是二斗四升二合,别无他费?“

  “确实没有其它了。”

  五十二万八千二百三十七石六斗,这就是宁波府一年的地丁银税额,包括了火耗在内。

  原先宁波一府正赋是十七万石粮,加两万多两银子,然后就是各种加征、耗费等,而朝廷起运的只是正税部份,还仅占部份,各地还总是欠缴不齐。

  现在,重新清理后,居然能达到五十二万多石,如果按每石折一两银,就是五十多万两银,若按市价折二两银,就是一百来万两银。

  当然,这五十二万多石地丁,一成归朱以海的内府,五成归国库,剩下四成留存地方财政。

  国库的五成都已经超过以前全部,而地方留存的数目也非常惊人。

  其实按钱肃乐他们所说,看似增加了许多,但实际上,百姓真正掏的钱粮反而比过去少了,过去征收的正税之外,加派、耗费太多,且主要是普通百姓承担了,但那些没落到朝廷和地方官府手里,绝大多少是落到了官吏们手中。

  这就是肥了经手的官吏,而损了公家。

  现在简化税赋征收,加大地方留存,地方把留存的钱粮,拿来提高官吏的薪水,甚至是设置养廉银和公使银。

  说白了就是把原来私下的行为,统一规范了,不许让官吏们私自伸手去拿,统一规范由官府来征,然后再发给他们。

  这样做,好处是规范了,以前征多少,拿多少,没有一个规矩,随便拿,拿多拿少就看官员们的良心。

  现在呢,一切有法有理可依,避免无底限的渔肉百姓。

  当然,受益最大的是无地的百姓,他们从沉重的徭役或折银中解放出来了,而对地主们来说,看似增加了税赋,但朱以海免三饷等加派后,地主们其实也减负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神奇,原来朝廷收不到税,地方却苦于暴税,实则最大的祸害都是加征、耗费,都是被地方官吏们贪了,而地主们经常被劝捐强逼后,也想着法把正税给逃了。

  “你们打算折银还是征粮?”

  “我们打算在宁波各乡、县、府城都建立仓库,地丁粮在一石以下的,可以折银也可以纳本色交粮,折银按今年市价平均每石二两折算。而地丁粮在一石以上者,须先保证一半的地丁纳本色粮,剩下一半可以自己选择是折色还是本色。”

  “不论折色本色,都不再指派大户充当粮长或银柜代收代输,而是由官府派发粮单,在夏秋两季,由百姓自己把钱粮送到乡上。”

  “每亩二斗四升二合粮,包括了田赋、摊丁以及火耗,除此之外,一律不得再征任何耗费钱粮,所有征收粮食等的成本,都由府县拔给开支。”

  朱以海听的直竖大拇指,“聪明的人都会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而一些蠢人或是心思坏的人,就会把简单的事情故意复杂化好浑水摸摸鱼,

  你们宁波府走在了浙江全省的前头,税赋改革这件事情,做的很好,而且落实很快,没停留在口头之上。”

  “其实事情不难,就是看有没有真心想做。”钱肃乐一语点透,以往地方官吏谁有这个权限或是说有这个心思做这些事呢?

  况且,阻力也确实大。

  但如今特殊时期,前有监国在宁波斩谢三宾抄没谢家,后又有监国在严州大杀四方,在这种形势下,又有钱肃乐林时对这种挂着右佥都御史、兵部侍郎的高官坐镇,手里还握着整编后的一协浙营士兵,谁敢反对?

  许多本地豪强都在前几个月的肃清整顿中搞服贴了。

  真心想做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反正钱肃乐充分理会了监国的旨意,在宁波整理起来非常雷历风行,甚至连鲁监国的王府,都是一样的纳入清量整理之中,照样按亩征粮,一样摊丁。

  其它官田军屯等,也不管你官田民田性质,先一本征科,然后该怎么收租再怎么收,租是租,赋是赋,走两本账,不跟以前一样混淆不清。

  先赋后租,清清楚楚。

  “地方留存四成,有二十来万石粮,已经足够地方开支,甚至能有节余了。”钱肃乐也没想到,自己真做成了这么一件大事。

  “地丁银只能算是基本税,真正要想解决财政问题,还得靠工商等税务,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来开源的。各地厘金局搞的怎么样了?”

  “目前宁波厘金局,已经在全府各县皆设有分局,照朝廷所颁的规定,配置税官税吏,并将原宁波恢复营等一些义军,抽调不少人员组建了一个宁波税警营,下辖两营,总一千税警。”

  “我们的厘金主要分为三类征收,一是产出厘金,除田地种粮交赋不再额外征收产出厘金外,其余如种茶、种果、养渔、种树等,产出发卖时,都要征收厘金,税率为按百征一。

  其二是过关厘金,我们在关津道口,设有关卡,对过往贩货行商征税,税率也是百征一。”

  “第三种便是对坐商征收厘金,坐商交易,按百征一。”

  朱以海点头,“有设起征线没?小额应当免征,关口也应当对普通百姓小贩一定量以下免征。”

  钱肃乐表示这些也都有考虑到,目前宁波厘金局已经初步完成构架,并开始运营,效果还不错。

  “我们预计,宁波府一年征收的厘金能达到十六万余两。”

  “那不少。”

  一个府的工商税,十六万两其实不多。不过这也不全是工商税,毕竟大明正经工商税也是有的,只是税率低的让人发指,跟这厘金差不多,而且士绅商人们很少有交税的。

  比如茶税,浙江一省一年就交一两万两,实在太过份了。

  “其实不少人认为,厘金除产出厘外,过厘和住厘可加征至百分之五,产出厘亦可加至二厘。”

  朱以海摆摆手,“一步步来,不急,先把这厘金推行下去再说。”

  一个宁波府一年十六万两,那一个浙江省一年起码能得一百多万两,这已经不比地丁银少了,所以朱以海挺知足的。

  “盐茶酒矿,应当行专卖制度,税率上应当提高,尤其是食盐,大明盐法积弊已久,除了养肥了一群大盐商,喂饱了无数贪官外,问题一堆,盐价过高,百姓深受其害,但朝廷其实也没从中得到多少钱,中间环节过多,全肥了那些人了。

  明末一年盐课最多不过二百来万两,而且未必能征上来。

  朝廷每斤盐却抽税二分二厘之多,官盐零售价更是达到三四分银子一斤,崇祯十六年江南水灾,苏松盐价五分钱一斤,这还是盐产区,在陕甘,盐价达到九分银一斤。

  明朝百姓吃盐价格是北宋的六倍,北宋盐税一年却有上千万贯,而再对比下清朝,一斤盐大约也就是二十文左右,但盐税收入却也超过一千二百万两。

  大明百姓吃的盐价是其它朝的五六倍,结果朝廷征到的盐税却反而只有其它朝的五六分之一,里外里相差几十倍。

  这问题大的离谱。

  浙江也是个产盐区,所以朱以海早在当初在嘉兴时,就开始对盐下手了,直接控制盐场后,不再搞什么盐商资格盐区划分,只要来盐场买盐时一起把盐税交了,那么谁都可以来买,谁都可以去卖。

  甚至朱以海主动把盐价调低,每斤盐只卖一分银,这分银子里面,还包含了半分盐成本,只征了半分银盐税。

  但降低盐价和盐税也有好处,那就是能减少走私盐,毕竟如果私盐利润不大,捉到的风险又高,那实在划不来,不如到盐场买盐纳税后去卖。

  因此,降低盐价盐税,能加大官盐销量和保证盐税征收,官方数据,浙江省人口一千四百万。

  宋朝一年官盐产量二三百万引,大致三亿多斤盐,平均一人五斤盐消耗。明朝每年盐产量六亿多斤,哪怕就按一人平均五斤盐来计算,浙江一省一年起码得消耗七千万斤盐。

  一斤盐半分盐税,七千万斤,那也起码是三十五万两银子了。

  这要是跟之前比,反而是增加了好几倍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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