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张一梅的世界
未完结!未完结!未完结!
我陪着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电话旁,从中午的十一点到晚上的凌晨三点。
他不吃不喝,就那么呆坐着。
我跑到李陈丽那里去哭,让她来看看路强,他是不是把魂丢了。
路关也跑了过来,对着路强的耳朵大声了喊了好几句,他也只是眼珠子动了动。也就没有让李陈丽去可洪乡找大师来招魂,只是让我好好的陪着他,看着他,不要让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来。
路关的话让我紧张得与他不离半分,连上厕所我都要把大门关起来,把厨房锁起来,房间里里的剪刀,针,他的刮胡刀片我都收了起来。才敢上厕所,当然上厕所的时间也只敢用平时时间的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他开口说饿了,我真的都要以为他变成了呆子。
我没做饭,只是按路关说的那样煮了粥,粥里加了路关留下的中药一起熬的。果然里面有安神的效果,路强吃了两大碗后,就睡着了,一睡就睡了三天,整整三天,都没有睁过眼。
这其中我又哭了两次,我怕他就这么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
七十多岁的路关和路军一起坐在他的床边陪着,李陈丽带着谢五妹和李爱玲她们也都时不时的来看看,给我们做饭。林古村的人也都静静的来,静静的走。
三个女儿也都回来了,小梦从回来就哭,手里拿着的手机,不停的给路清河打电话,我在他醒来的前一天,也被挂上了水。
如果不是路强有正常的呼吸,我真的以为他死了。
一睡就睡三天,怎么喊都不醒,多么恐怖?
特别是一早我喊不醒他时,那种恐惧,我一点也不想体会了!
他醒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许去参加路清河的婚礼,说当他没有生过这样的不孝不德的女儿!
在场十几口人真的都被他的话给震惊了,林古村的人谁不知道路清河是他路强的心肝宝贝?
他突然说当没有生过路清河这个女儿!
比天上掉馅饼还难!
然而……他真的说了!
还是当所他爸妈,他大哥、二哥以及我还有四个女儿的面说的。说的那么果决,那么淡定!
淡定得就像在说一句“你吃饭了吗?”
就因他这一句话,我就陪着他过了四年胆战心惊的生活。
那天之后,他似乎真的就像没有路清河这个女儿一样,没有电话,没有关心。整天他就喜欢去河边走走,或者呆坐在家里翻了一遍又一遍的相册。如果说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什么事,就是看路清河的相片了。
从小到大的……偶尔梦里都在喊她的名字。明明才五十多的他看起来就像六七十岁已知命的人。
终于能如此独霸着路强的时候,我却真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我,却也想他能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现在他的世界只有一个我了,却一年不笑、二年不笑、三年不笑、四年……第五年,路清河带回了一个小女孩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开了辆惊动整个林古村的车回来。
听小梦说,那一辆车就两千多万……确实,四年多里,我和路强一样听太多林古村的人说路清河的各种各样的不是了。也许是听多了,也就习惯了。毕桃凤说过路清河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小梦她们四姐妹也都这么说,还得了不好处。就是我们二老也一样,只是路强一分也不肯要罢了。他们一家三口回家,因为路强没有开口,我也没有拦。再加上路宝之,小梦她们四姐妹也都回来了。
五年来,我们一大家子还是第一次聚得这么齐,路清河的老公叫温元杰,似乎对我们这里很不耐烦。从进大门那一刻起,眉头就一直皱着脸上各种嫌弃。我想,若不是她的女儿小璐长得可爱,懂得讨路强欢心的话,路强必然是不会让他们多呆上一天的。
村子里的人听到路清河带老公回来了,也都过来围观。还好小梦早就准备了很多糖果零食,连香烟都是二十元一包的。不管男女老少都有吃的拿,有抽的拿走。
晚饭加了路关他们,摆了四桌,把他们也都送走。
路强坐在上主位上一动不动,我站在他一边,五个女儿带着她们的老公,孩子都站在对面,路强指着路清河:“你跪下!”
路清河顺着就跪下了,她的女儿也跟着跪下了,但是她的老公却是像个木头一旁,我和路强一样,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对我们而言就是个外人。用我的话来说,他就是破坏我们家这几年来和谐的坏人。
“你错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隔了几年,我真的没有想到路强问的是这样的话,原来,过了这么多年,他心底还是想让路清河回家,回从林古村!
“爸……对不起。”路清河没有直接回答路强的话,只是无声的流着眼泪,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很响。一直磕一直说对不起!小梦和她们三个姐姐都看哭了,小璐哭得最大声,学着路清河磕头。
两母女额头都磕破了血,我和四个女儿也都一样,眼角的泪水根本就止不住。一句对不起,却想把路强培养她二十多年的恩情给还了?我不同意!我没有路强那样爱护她的心。
我跑到厨房拿找来扫把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路清河身上:“你知道不知道,你爸爸这几年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不说生你养生的二十一年,就说这近四年,路清河,你有没有心?啊?
就是养条狗也都会摇下尾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伤了你爸爸的心,把我们这么一大家子的家人扔在这里?”
打了二十多下,我实在是打不动了,小梦和宝之她们都是别过头,不看路清河。就是路强眼眶也是红红的,带着苍老的声音又问她:“孩子也生了,你把孩子给他,回林古村来,你回不回?”
“爸……我……”路清河的态度决定的那刻,路强站了起来,背对着我们所有人,无力的挥了挥手:“走吧,你们一家三口现在就走吧,我路强从来都没有生过儿子。”
路清河跪着爬到路强脚边抱住他的腿大哭:“爸爸,对不起,求求你别不要我。我是你的女儿,一直都是的。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家了,爸,求你别逼我好不好?我再给我十年,十年好不好,我把小璐带大,我就回来好不好?”
路强推开了路清河:“我没十年了!”。
说完就回了房间,把门关了起来,仿佛把一切都隔绝在外。
我还想再打路清河,温元杰拦住了,扔下一张银行卡:“这里的钱是给你们的,你们生路路养她都是应该的,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们,我们现在就走。”真的,就那样,回来没一天的人,匆匆的离开了林古村。
我对路清河的失望到了极点。
小梦哭着追了出去,我拿着银行卡笑了然后递给空手回来的小梦:“明天你去把里面所有的钱取出来,你们四姐妹分了吧。”
真的,养出这样的白眼狼,然后再嫁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男人,路清河真的是眼瞎呀。今天与温元杰见第一面,就看得出来,路清河她是爱惨了他,他却对她无半点的爱,连带着属于她的家人,像我和路强当爸妈的,也没有得到尊重。
路清河五年回一次一家,又把家里闹了个透,你伤我伤,你哭我哭……把所有都赶走,我一日三餐换着花样给路强做饭。他又恢复了,每天发呆,每天一大早就去河边,下午就看着一堆相册。连着三个女儿生的外孙和外孙女都调不起他的好心情。
想想,那一天路清河的女儿,温小璐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五年不笑的路强逗得笑声连连。只是时间太短,我知道,路强根深地固的想让路清河回林古村,那是他从路家祠堂里求来上了族谱的儿子。
他的“儿子”却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抛弃了我们整个家。他怎么可能不伤心?怎么可能不难过?
慢慢的,路清河是给家里寄钱,寄东西;因为打电话我和路强都不会去接。当然路清河后来有一个有回过家,只是我和路强一样都不待见她就是了。只是夜里,半夜,路强都会拉着我上楼上去看睡着的路清河。
然后跟我轻声的回忆一些路清河在小时候的趣事。
有很多次,都是半夜,路强都一个人起来,坐在路清河的房间,一坐就是一晚上。而我……只能陪着他,看着这样的他,默默的流泪。我的路强,为了一个不孝的女儿,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样子。
小梦辍学了,半夜被我和路强惊醒,就抱着路强狂哭。小梦说服我带着路强去了市里的医院,才知道,路强得了老年痴呆症,可能已经有半年多了。我却一点也没有反应过来,我恨我自己。
怪不得,他总是有些各种各样的行为,我真的只是以为他伤心过度。人老了,没事做,又不爱打麻将,又不爱说话,我真的就当成……我和小梦,云之一起拉着路强打麻将。
却是效果也不好,甚至有半年里,他连路清河都没有提过,就像我们家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个女儿一样……有时清醒,有时迷糊。他上厕所,我跟着!他出门,我跟着;他早起,我跟着;他坐在河边睡觉,我陪着!
是的,以前我可能还会偶尔抽点时间打下麻将,或者与人聊下八卦。
现在,我半步不敢离开他,我怕一眼不看到他,他就会消失在我的世界。
我上半辈子,不用做饭,不用做家务,不用洗衣,不用照顾路强;下半辈子,他从头到脚都是我打理,有时还尿床,也都是我亲手帮他清理。村子里有人说他的坏话,我立马回家拿着刀就跑出去追着喊骂喊打。
我的路强,谁敢骂一句?
敢说一句不好,我不砍死他?
这样的平静的生活又过了四年,路清河的一通电话,直接把路强再次送进了医院,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路清河离婚了!
还是小梦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路强像是瞬间就清醒了,急急忙忙的给路清河我站在一旁听到她在电话里哭,说她没脸回家,不回林古村。电话那头,路清河在哭!
电话这头,路强在哭!
看到他流泪,我恨不得路清河立马去死!
看到他哭,我难受,比有人打我自己还要难受!
路强不许我在电话旁边骂路清河,把我赶了出来,我不知道他在电话里和路清河说了什么,再进来时,他就晕倒在地上了。我给小梦打电话,给路宝之,云之,美之打电话。
因为我有一种强烈不好的预感,这些年路强他有些撑不下去了。到了医院,他一直也是迷迷糊糊的,嘴里喊的还是路清河,偶尔喊一下我的名字。我听到他喊我的名字时,我也晕倒了。
他和我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像结婚前那样喊我小梅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特别帅,傻傻呆呆的和高高壮壮的谢长松坐在大队里的田梗上与我们村的书记在算着一笔账。张玉玲拉着我一起去给他们送水,书记向他们介绍时:“这是玉玲,这是小梅,我们村里的两朵村花!”
他先是看了看漂亮的张玉玲,然后对着我喊:“小梅同志,你好!”
这六个字,让我记住了他,一记就是一辈子!
现在他在病床上了,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了,他却喊我小梅了!我怎么能听医生的话,准备后事呢?不可能,路强从来都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要陪我到老的!
他怎么能先离开这个世界呢?
我不相信,我不吃不喝的守着他。小梦也好,宝之她们也罢,我都不想理她们。我把她们通通都赶出去,不许她们防碍我和路强,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日渐消瘦,瘦得不像样子的他时,我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掉个不停。
睡个十来分钟就要醒一次,一定要感觉到他的手还在我手里,我才能安心,嗯,医生进来只要说一句不好的话,我就骂出去。女儿们喊我吃饭,喊我休息,我也都会打出去。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
他突然就睁开了闭了好久的双眼,拉着我的手说:“小梅,不要怪清河,让她回家,她是我儿子,一定要照顾好她。”
“小梅,你真漂亮,以后对她们五姐妹好些,你真的很好!”
我和他做了五十多年的夫妻,这是他第一次笑着夸我,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听,我只想他坐起来,好起来跟我回家,跟我回去守着林古村。
“小梅,对不起,你跟着我苦了你!长松他来接我了,刚才还跟我笑了!”
“小梦,你照顾好清河,她那么笨,你让你三个姐姐就别生她的气了。”
“宝之,你是大姐,帮我照顾好她,别恨她!”
“云之,美之都是我这个做爸的自私,你们别怪她!”
“让她回家吧,那个男人不要他了,我们要呀。让她回家!”
一句又一句的,交待我们所有人,不要去怪路清河,不要去恨她。让我们照顾好她……路强临走了,担心的还是路清河这个不孝女……我恨她,我恨她,恨她!
他等了她那么多天,她为什么不回来?
让他走都走得不安心?
小梦还是把路清河从安沙市带回来了,只是他已经入了棺材。我看到他跟我笑,还让我去打麻将,说不用担心。我很听话,他让我打麻将,我就打了。就是路清河回来,我想冲去是打,他也拦着我的。
他拦住了我,却没有拦住他的妈妈李陈丽,我的婆婆!
李陈丽哭红了眼,在路清河出现的那一瞬间,顺手拿什么就往她身上砸,开始没有人上前帮忙帮路清河挡,最后还是路文博跑了出来,小梦她们四姐妹才出面。
是的,我和李陈丽一样,让路清河去黄泉路上陪路强,才能让他不这么孤单。才能不负他对她的教养之恩……路清河被李陈丽打得抬进了医院,在路强的棺材前留下一大滩血,一点也不刺眼,更像一种让人兴奋的招魂仪式,因为我又看到了路强,他依旧是皱着眉,摆着面瘫脸,看得出他还是在心疼。
半夜,路清河从医院跑了回来,我和云之在守夜。
看着路清河拿着水果刀跪下在路强的棺材相前,削苹果,切苹果,一边哭一边说对不对,一会说知错了,一会说后悔了。
当她拿着刀往自己手腕里割下去时,我笑了,还把云之拉了回去。
一切不出我所料,一个小时后,路文博和小梦发现了路清河,还没送到医院,她就死了。
路清河这个反把星,终于死了!
她害死了我的路强,终于死了!
知道她死的那一刻,我又开心又难受,但是没有为她掉一颗眼泪,她不值!
我甚至站在她的棺椁前一句又一句的反复提醒自己:“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有路清河这样的女儿。如果她来世还做我的女儿,我必然会早早就让她去死,永远也不要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她会害死我今生最爱的人!”
小梦代表了路清河的身份,成为了“儿子”揍着路强的遗像走在两束棺材前,一步一步的往路家的灵竹山走去。而我带着三个女儿停在半路,撒着白色的纸钱,喊着路强的魂,送他一路好走。
路强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路清河走了,我的愿也了了。
小梦陪着我呆在家里,宝之,云之,美之她们连小家也不回了整天整天的陪我打麻将,她们从来没有胡过,就我一个人在那里赢,但是我一点也不开心,路强都不在了,我赢了也没有人分享我的钱,没人分享我的快乐了。
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两年,我终于有些抵不住对路强的思念,我也想死了。但是在我死之前,我想让我的小梦开开心心的嫁出去,得有人帮我照顾好我的小梦,那样我才能安心的离世。
小梦很听我的话,相亲了一个又一个,却总是不看不中。还说我带我出国去旅游,说让我陪着她一起去完成她的心愿。我知道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她想出国玩,看看国外的世界。
她从小就告诉我,国外的男人又帅又高;国外的女人不仅胸大连屁股也比国内的女人翘。我们在出国的前一天,还去了灵竹山,在路清河墓前遇到了一个小梦所描述的又帅又高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男人。
那不是温元杰!
我们没到多久,小璐也到了!
我们所有的人都想问他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看一个死人?
不过他是谁都不重要,路清河活着的时候,她的一切我都不关心,更何况她死了呢?
死了,一了白了,再想又有何用?
有她陪着我的路强,我便也能安心的陪着我的小梦去完成她的心愿了!
我的世界从来都是只有路强,再是小梦!
路强离开了我的世界,我却走不出自己的世界!
老左,我想你!
------想了很久,前世番外正式结束。明天继续正文情节!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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