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狂喜

沙尔特公爵是在博阿尔内公馆里做客的时候被叫回去的。当时他正忙着向约瑟芬大献殷勤，就在他自认为即将要打动这位未来的皇后时，不合时宜的老管家亚尔曼先生出现了，将他的好事搅和得一干二净。

        哪怕是上了马车，沙尔特公爵都在抱怨：“有什么事情不能晚上再说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亚尔曼先生，你确定父亲真的因为那个东方小子事情勃然大怒，这不是没有道理么！区区一个不知所谓的外国人，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少爷，到了老爷那里，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了。老爷正在气头上，惹怒了他恐怕不妙！”

        亚尔曼只能尽力的劝解这位过于傲气的小少爷，当然，他也看出了这位少爷的傲气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你瞧瞧他那躲躲闪闪的眼神，他哪里敢当着奥尔良公爵的面这么说话啊！现在撂狠话，不过是维护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当然，身为管家的职责，亚尔曼是该劝的时候就劝，毕竟下人们就是老爷们天然的台阶，别说劝两句，背锅都是应该的。

        沙尔特公爵确实有点忐忑，说到底他还是怕自己的父亲。当他走进奥尔良公爵的书房时，脑袋都耷拉下来了，态度那是很“端正”。

        只不过这幅样子却并不得奥尔良公爵的喜欢，他知道沙尔特公爵的低姿态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这个小子根本就没明白他错在哪里！

        “你野到哪里去了！”奥尔良公爵硬邦邦的就发问了。

        沙尔特公爵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参加一个沙龙，博阿尔内子爵邀请我去一聚……”

        “博阿尔内子爵！”奥尔良公爵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冲着博阿尔内子爵夫人去的吧！”

        沙尔特公爵眼神有些闪烁，这说明他心慌了，奥尔良公爵一直都在提点他：少参加一些舞会和沙龙，少跟那些纨绔子弟一块厮混，少跟那些交际花缠绵。但是沙尔特公爵这个年纪正是“春心泛滥”的时候，对美色是甘之如饴，怎么肯收敛。

        沙尔特公爵低着头不说话，这让奥尔良公爵愈发地恼火，他猛地拍了一掌桌子，喝到：“你这个逆子！把我的吩咐都当成了耳边风是吧！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一定要好好地同雅威先生相处，一定要成为他贴心的好朋友……你当我是在放屁么！”

        沙尔特公爵被吓了一跳，他慌慌张张地瞥了奥尔良公爵一眼，很是委屈地解释道：“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同那个东方小子做朋友，对他有求必应。可他也太不知道进退了，竟然为了一个私生子扫我的好朋友卡昂伯爵的面子，这也太得意忘形，也太不把我们奥尔良家族当一回事儿了……”

        “你还跟我扯谎！”奥尔良公爵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明明是你那个狐朋狗友先不讲规矩，事发之后还两次三番的当着你的面推翻你的决定，这才是打我们奥尔良家的脸。你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清么！”

        沙尔特公爵低下头又不说话了，其实他心里头明白得很，那天过分的却是是卡昂伯爵。但是谁让人家伯父是大法官呢？在大法官和一个东方小子的私生子朋友之间，该怎么选择不是一目了然么。反正沙尔特公爵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此时此刻甚至有些窝火！

        “你还不服气！”奥尔良公爵都被气笑了，“大法官，那算个什么。现在的高等法院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可了不起的！”

        沙尔特公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嘿嘿！”奥尔良公爵看上去是在笑，但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我早就吩咐过你，多关注一些时事，少围着别人的老婆打转转，你就是不听，还自以为高明。如果你稍微能有一点分辨能力，就知道马上就要变天了！！”

        似乎跟奥尔良公爵的咆哮配合好了一般，西哀士近乎无礼的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道：“公爵，出大事了，多菲内省宣布自行召开三级会议！！”

        这个消息立刻就让奥尔良公爵忘记了沙尔特公爵，他眼睛瞪得老大，张大了嘴，惊愕地问道：“这不可能吧！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米拉波也是一副日了狗了的表情，他甚至比公爵更加紧张，上去紧紧地抓住西哀士的双肩，催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路易十六陛下的优柔寡断让各路有心人觉得有机可乘呗。实际上自打6月7日，格雷诺布尔发生了“抛瓦事件”之后，野心家们就发觉路易十六已经渐渐对局势失去控制了，甚至连军队都对这位陛下阳奉阴违，这样一来大家还不可劲的闹腾。

        不过多菲内省竟然敢当出头鸟，竟然敢如此早的掀起反旗，还是出乎意料的。当然，这对奥尔良公爵以及他的小集团来说，不光不是坏消息，反而还是好消息。

        米拉波马上建议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应该马上召开集会！”

        奥尔良公爵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实际上此时这位公爵激动得都有些颤抖了，他根本无法抑制住狂喜，像喝醉了一样回答道：“阿，集会，对！应该的，在哪里集会比较好呢？在我这里，还是阿摩利咖啡馆？将他们都召集过来！”

        对于这位公爵的表现米拉波在心里头也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在罗亚尔宫召开集会？这不是找不痛快么。让路易十六知道了，恐怕马上就会将你再次驱逐出巴黎么。再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你奥尔良公爵，以拉法耶特为首的那一票人，可是看您相当不顺眼，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搞这种动作，不是将他们推向路易十六那边去么！

        “只能去阿摩利咖啡馆！快！”

        奥尔良公爵高一脚低一脚的就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才想起沙尔特公爵，他匆匆地转头命令道：“马上去向雅威先生和卡斯德尔莫先生道歉，一定要争取他们的原谅！”

        刚刚说到这儿，奥尔良公爵就被米拉波和西哀士拉上了马车，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好，马车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自然的奥尔良公爵就没看见沙尔特公爵那副既不满又不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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