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明白了么？仙儿！”张秀厉声道。

        张仙儿泪眼涟涟，点点头，泣声道：“好，好，爹爹放心，我会的！”

        ……

        李轩暴汗，本想是激起张秀心中的生机愿望，让张秀走出绝望懦弱的魔魇，谁曾想，一不小心竟然玩大发了，很可能造成几代人的恩怨情仇！

        完了！

        长风镖局几代之内，怕是有的忙了！

        李轩急忙说道：“仙儿姑娘且慢，姑娘想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

        张仙儿冷冷的说道：“你想干什么？想要问出我的下落，然后斩草除根么？”

        “仙儿，不得无礼！”

        张秀皱起眉头喝道：“李公子是我张家的恩人，若不是李公子，当日在山寨我张家就有灭门之灾。李公子何须追问你的下落找草除根，李公子若有杀心，你我父女早就没命了。”

        张秀要与李轩决战，只是求死而已。

        其实，张秀心中如明镜，哪里不知道李轩绝不是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

        李轩笑道：“仙儿姑娘，在下绝没有恶意。仙儿姑娘既然也没有一定的去处，在下又有一事相求，还请姑娘代劳。我离开紫陌山已经是三天了，想来有些人挂念，我给你一封书信，你帮我带到紫陌山给徐敏。正好，姑娘没有去处，也可以在徐敏那里暂时安身。”

        遇到张秀这档子事情，李轩心中疑云重重，想要弄个明白，自然暂时回不了联军。不过，离开联军几日，李轩哪里能不管不问，倒是正好让张仙儿送个书信，报个平安。再者，张家灭门一事，疑云重重，是不是长风镖局干的还未可知。若是自己跟张秀调查中，张秀遭遇了不测，远在暗中的张仙儿不知道真相，岂不是把所有的仇恨都加给了长风镖局。

        说到底，李轩不相信这件事情是长风镖局做的，这不合理！

        李轩不想因为一些误会，让长风镖局结下几代的冤仇！

        随后，李轩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白布，找了跟木炭，说了一封书信，大致意思就是说自己很安全，让徐敏放心，顺便让徐敏照顾好这个小姑娘。

        李轩将书信递给张仙儿，张仙儿没有接，而是看向张秀。张秀微微点头，说道：“去吧，就照李公子说的做。记住，不要给李夫人添麻烦，要有规矩。”

        “知道了。”

        张秀点头，张仙儿才接过书信，离开了。

        张秀这才开始讲起了八天前的事情。当日张秀一家离开山寨，便想彻底的远离兰山，回到中原，用这些年继续的钱财置办田地，过些安生日子。

        兰山通往中原三条路径，松林听涛寨所在的这条路径有巫族堵路，根本无法通行。至于其余两条路，当时也是布满了西北会盟讨魔联军，张秀若是敢出现，怕是立即就会被征讨了。

        思来想去。

        张秀决定先躲避一段时间，等过了西北讨魔的风头，然后再启程赶回中原。

        于是，张秀一家二十三人，在巫族领地附近，训了一处山高林密，又是极为偏僻的山坳，想要暂时的安顿下来。八天前，张秀一家来到了山坳，扎起帐篷，升起炉灶，一片美好。张秀见四处景色宜人，不由的诗意大发，与小女儿张仙儿，一起在附近游走赏景，偶尔作个诗赋什么的。

        突然间，血腥弥漫，惨叫渗天。

        张秀与张仙儿，远远的看到了一队黑衣人冲出，举起长刀屠戮家人。张仙儿要冲过去拼命，张秀却是一把摁住张仙儿，不让张仙儿出声。张秀看得出，这些黑衣人每个人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冲过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两人躲避在隐秘（处，浑身颤抖，血泪横流。

        最后，其中一个黑衣人摘下了面巾，看得张秀一愣。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升！

        忍耐！

        忍耐到这些黑衣人离去，张秀父女也赶紧逃离，发誓要找长风镖局讨还这笔血债！父女两人逃离不择路径，无意间遇到了昏迷的李轩，张秀便救下了李轩。后来的事情，李轩自然是知道了。

        听完。

        李轩沉默良久，张秀眼眸通红，忍不住浑身微颤。

        沉默良久，李轩缓缓说道：“天色已晚，人又多，你们隔的也远，心神又是激动……会不会看错了？”

        “哼！”

        张秀冷哼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纵然没有参与，也会帮着长风镖局说话，你终究是长风镖局的人。宋升杀我全家，纵然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认的！”

        袒护亲近，这是人之长情！

        李轩与宋升是结拜兄弟，此次讨魔宋升对李轩又是信任有加，对李轩没话说。内心深处，李轩自然是偏向宋升，偏向长风镖局。

        算算时间，八天前，宋升应该是重伤在身，长风镖局的弟子应该是在自己麾下才是，又是如何屠戮张秀一家呢？李轩想不通，隐隐觉得张家被屠戮就像是一个引子，引子后面隐藏着惊天的大阴谋。

        李轩摇摇头，说道：“我心中的确是袒护长风镖局，因为我觉得其中太多蹊跷。倘若真的是长风镖局杀的你全家，我未必会帮你报仇，不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我会保护好仙儿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恩，李公子果真能做到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张秀说道。

        李轩眸光闪烁，问道：“你全家被灭门是在什么地方？”

        张秀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不过，我能找到那个地方。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的……”

        夜色正浓。

        一团黑云随风呼散，遮住了银月。趁着月色，李轩、张秀来到过了巫族遇到的一个魔巢。这座魔巢当初是被联军彻底的屠杀扫荡，如今只有十多个长风镖局的弟子看守空寨。

        魔巢已空，时过多日，整个魔巢似乎还游荡者不冥孤魂，飘幻着一缕森寒渗心。

        两人趁夜进了一座空房子，李轩摸索着找出两件夜行衣。随后，两人换上夜行衣，一身黑色与漆夜相溶，只露出一双闪亮的眸子。

        嗖嗖……

        两人身形如电，融入漆黑化作一丝黑芒，离开了山寨。

        一路上，李轩与张秀各有心事，话都不多，只是沉默的赶路。离开山寨后，张秀打量着身上的夜行衣，忍不住问道：“我们还要穿夜行衣干什么？”

        李轩说道：“自然是去看看你全家被屠杀的山坳。”

        “去山坳，穿夜行衣……”

        张秀微微皱眉，眸光杀机迸射，说道：“李公子的意思是说……是说当日杀害我全家的凶手还在那片山坳？这怎么可能？已经过去八天，他们应该早已经走远了才是。”

        李轩想要去山坳。

        张秀认同，本以为李轩是想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可从来没有想过凶手还在山坳。

        李轩微微摇头，说道：“张寨主，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们张家被人屠杀，你要复仇，犹如棋局，张寨主是身在局中，眼中只有仇恨，没有其它。”

        “那我眼中还要有什么？”张秀不由的问道。

        李轩说道：“跳出局外，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恕我直言，不要说你已经失去了山寨，就算你还是在松林听涛寨，以你们山寨的实力，又值得多少人会专门屠戮你们？你也说过，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是武师强者，对付你们张家，对付你们山寨，只怕是一个武师强者就已经足够了！”

        “以我看来，没有人会专门为杀你张家而蒙面，甚至没人会为了屠戮你张家深入荒山。你们张家，应该是无意中闯进了别人的禁地，才会遭到屠戮！杀你全家不是与你张家有仇，也不是为了什么正魔不两立，而是你们张家无意闯进了不该去的地方。”

        “这……”

        张秀身躯猛然一颤，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李轩说的没错，张秀以前是被仇恨蒙蔽了！感觉那些黑衣人，就是专门为了屠杀他张家而来的。可是……张家又算什么东西！值得一大批武师强者深入荒山屠戮么？

        仇恨的棋局中，张秀把自己看的太重，蒙蔽了双眼！

        现在想来，这场灭门惨祸，完全就是一个意外。自己张家无意中闯入了不该去的地方，然后被人灭口！

        想到这里，张秀豁然心明。

        怪不得，怪不得……若是专门为了屠戮张家，自己岂能成了漏网之鱼？现在想来，怕是自己张家被灭门，凶手都不知道杀的是张家，只知道是杀了闯入山坳中的外人。

        张秀周身颤抖，血色双眸凝视夜空，寒声道：“这么说来，长风镖局的人还没有离开那个山坳……太好了！我跟他们拼了！我的家人被屠戮时，我害怕，没有勇气冲上去……就像是一根刺，时刻的堵在我的喉咙，有苦难言！我好恨啊！这一次，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他们拼了……”

        转身盯着李轩，张秀说道：“我若是身亡，你要照顾好仙儿，告诉仙儿，我们张家的血不能白流，一定要为张家讨个公道。子子孙孙，血不流干，此仇不休！”

        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下没有永恒的爱，却是有世代的恨！

        这一刻，李轩仿佛看到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正在萌发，渐渐的成长为禾苗，成长为参天大树！

        李轩盯着张秀看了一会，也说不清张秀埋下这颗仇恨的种子是对还是错。沉吟良久，李轩缓缓说道：“好！你们张家的仇恨，自然要由你们张家了结。不过，凶手是不是长风镖局，现在还言之过早，看看再说吧。”

        ……

        夜半。

        张秀引路，两人来到了一片蛮荒大山。山高无尽，仿佛是戳到了苍穹的苍穹，连绵远望，永恒不见边际，只有苍劲的古木枝叶随风摆动，像是一片暗色的汪洋大海。

        小心的行过苍林，攀过一座矮山。

        张秀停下，指着远处的小山坳，说道：“李公子，当日我张家就是在那处小山坳遭了毒手。”

        “嘘……”

        李轩微微皱眉，食指靠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张秀不要说话。

        此来，李轩为主，张秀为辅。

        张秀见李轩看得出神，也就不再打搅。过了良久，李轩缓缓说道：“这片山脉很美，真的很美……若是南宫问在此，怕是又要吟诗作赋了。”

        山脉很美？

        李轩此时说的话有些不着边际，两人是来调查血案的，与山石景色何干！

        不过，张秀并不在意，神色黯淡，缓缓说道：“是很美，当日我来到这里，也是禁不住被美景吸引，才与仙儿来游览景色……才保住了性命……却是留下的遗憾……若有奈何桥，她们该在奈何桥上喝孟婆汤前大骂我薄情寡义吧……”

        她们？

        自然就是张秀的家人。

        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被屠戮，自己却是无能为力，还怯懦的躲避起来，这终究是张秀的心底魔魇……

        张秀神伤感慨，李轩却是没有听见，因为李轩着实被眼前的景色吸引。李轩指着远处的苍茫山脉，说道：“这里很美，美的很特别，就是特别的美……”

        “你看！”

        李轩指着无尽遥远的山脉略有激动的说道：“你看，那一条条苍莽的大岳纹络，像不像是一根根铮腾的巨大翎羽。苍莽山脉南北两分，大岳苍莽顺顺，正像是两只巨大的翅膀。中间高高隆起的山岳撑天，像是不坠的脊梁。脊梁伸展，一直伸展……伸展到了我们这里……”

        “你看，山坳前的一座高峰，像不像是探出的头颅……这处山坳……分明就是张开的巨嘴啊！”

        双眸如电，碎云望穿沧云夜幕，李轩喃喃道：“凤凰！这里的山势像是一只凤凰！这是凤凰伏地的山脉……本应翱翔九天，却是被伏锁山岳……落地的凤凰？”

        李轩摇摇头。

        看到眼前的山势，脑海中立即跳出一句话，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当然了，这只是谚语。

        凤凰就是凤凰，鸡就是鸡！

        随着李轩所指，张秀也是凝神愿望，喃喃道：“不错，圣言有云，天地有凤凰，翎羽之先祖，鸿前，鳞后，蛇颈而鱼尾，龙纹而龟身。燕颌而鸡喙。”

        “这山势虽然没有色彩，有些朦胧，大致上却是与凤凰相似！”

        两人看了一会，感叹天地造化之神奇。凤凰，本是古籍上编篡的东西，世人谁也没有见过，不知真假，今日却是见到与古籍中记载的凤凰极为相似的山脉走势，不由的感叹天公造化。

        下了山峰，两人小心翼翼的行到山坳。

        山坳中苍劲古树林立，密密麻麻，只有一处比较开阔的平地，便是当日张家扎起帐篷准备暂居的地方。如今，所有的帐篷财物，早已经是化作一地的灰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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