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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可思议(续)


吕宋港,码头处靠泊着一艘机帆两用火轮船,没有明轮,为螺旋桨推进,船上旗帜招展,彰显着船只的官方身份。

        卸任的冯盎,和送行官员们告别,登上火轮船,回看自己任职数年的吕宋城,只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是吕州的任刺史,也是任知州,吕宋是在他和佐僚们的努力下,才有了如今生机勃勃的模样。

        现在,要走了,心中有些不舍。

        但是,冯家的产业在吕宋生根芽,已经长成了摇钱树,不会随着他的离任而离开。

        汽笛声中,火轮船缓缓离开码头,向外海驶去,冯盎走进船内,见着家眷已经各自安顿好,正要回自己的舱室,却见儿子冯智彧在研究舆图,研究去长安要经过那里。

        冯盎来了兴致,给儿子指了指此次入京述职的路线。

        “从吕宋出,走外洋航线,经台州北上,入长江,在广陵靠岸,然后换船走通济渠入黄河,到三门峡下游登岸,走6路去长安。”

        冯智彧有疑问:“可是,父亲,火轮船不是已经可以通航三门砥柱之险了么?为何还要转6路?”

        “那是货船可以走,客船不行,毕竟还是有风险,人命关天,再说,从三门峡走6路去长安,也没多远。”

        冯盎点了点舆图上长安的位置,说:“以前,从广陵到长安,骑马走6路,得一个月,现在,从吕宋去长安,全程大概也是一个月。”

        冯智彧闻言心算了几个结果,又有疑问:“骑马赶路,日行一百里,两千里也不过二十日呀?”

        “你让你母亲和弟、妹骑马日行一百里、连续赶路二十日?”

        “呃...是孩儿疏忽了。”

        冯盎摸摸儿子的头,笑道:“可是火轮船就不同,可以昼夜兼程赶路,只要航道通畅,日行千里都行,而乘客吃、住自如,不受影响。”

        “若不是沿途要加煤、加水、补给物资,以及换乘船只,从吕宋到长安,时间还能再短些。”

        冯智彧琢磨着父亲的话,只觉不可思议,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自从世间有了火轮船,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对于岭南百姓来说,昔日听起来感觉很遥远的长安,仿佛离自己不是很远,番禹城里越来越多的外地人,让本地人总觉得自己走错地方了。

        父亲离开吕州进京述职,顺利的话只要一个月时间,而他从番禹回高凉,因为道路崎岖,加上行李多且带着大量步行的随从,日行四十里,都要走上半个月。

        说了一会话,冯盎见儿子老是研究舆图,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这么有闲?不用温习功课?习题集做了么?”

        冯智彧听得父亲这么问,苦着脸把舆图收起来,拿出做好的习题给父亲检查。

        冯盎有许多儿子,不可能个个得他荫萌,所以儿子们将来想要入仕,基本上都得靠科举,故而冯盎让儿子们在番禹读书,跟在身边的儿子也有先生盯着,要来个“寒窗苦读十余载”,然后“金榜题名”。

        而他的外家冼氏,也请了先生建族学,让族中有才华的子弟读书,争取靠科举入仕,泷州陈氏是这样,钦州宁氏也是如此。

        短短二十多年时间,岭南和中原的距离大幅“缩短”,长安朝廷对于岭南豪族来说,不再那么陌生,而海贸和科举,让大家看到了延续家族辉煌的希望,对于长安朝廷的向往之心,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这在以前,是不可思议的。

        冯盎正翻看习题,忽然听得外面喧嚣起来,转出去一看,却见船员和随从们指着南面海域议论纷纷,他让人拿来千里镜,仔细一看,不由得愣住。

        外海有两艘模样略微凄凉的五桅海船,在其他船只的护送下,正往吕宋港而来。

        之所以说模样凄凉,是因为这两艘船的风帆有明显破损,其中一艘还断了根主桅。

        冯盎看到了船只飘扬的旗帜,那旗帜的图案,很眼熟。

        按事前所说的日子,远航的船队要回来,也应该是这个时候,在吕州海域出现。

        冯盎揉了揉眼睛,又看,确定没看错:船上打的旗帜,是沿着黑潮前往极东地区船队的旗号。

        远航的船队回来了!

        冯盎只觉不可思议:天哪!难道极东地区,不是一望无际的大瀑布,真是别有一番天地么?

        。。。。。。

        “号外,号外!朝廷使节浮海东渡,于万里之外现土人,疑似殷人!”

        上午,爆炸性的消息,扬州广陵传开,奔走在街头的报童们,手中报纸被过往行人一抢而空,许多人想一睹究竟,看看朝廷使节在万里之外的极东地区,到底遇到了何等样的鸟人。

        鹰嘛,不就是鸟儿,鹰人,那就是鸟人呗!

        许多人如是想,结果买了报纸之人看着看着,目瞪口呆,旁人摸不着头脑,不住的问,却见这些人喃喃自语,一个劲说“不可思议”。

        旁人急了,赶紧问:“哎呀,那鸟人是何等模样?莫非是鹰头?报纸上可有说明?”

        “鸟人有男有女么?是下蛋还是直接下崽儿?”

        看报的摇摇头:“嗨,不是鸟人,是殷人。”

        “对啊,鹰人不是鸟人么?”

        “殷人是殷人,怎么会是鸟人...嗨!你听差了,那是殷商遗民,就是商纣王的遗民。”

        “上粥王?卖粥的老王?”

        “你...哎,武王伐纣听说过吧?”

        “没,谁啊?”

        “....那个被狐狸精迷了心,亡国的纣王!”

        “噢!是皮影戏演的,那个残害忠良、在酒里游泳的那个纣王?”

        “对。”

        街头议论纷纷,人们都被这“号外”震惊,私第里,淮扬都护、杞王宇文理看着报纸,同样目瞪口呆。

        张鱼奉天子之命出使极东之地,这件事他知道,也知道此去十分凶险,若能回来,可谓九死一生,而现在,张鱼回来了。

        回来的船只浮海万里,先到吕州,因为船只受损,所以张鱼和随行人员转乘其他船只北上,于前日抵达广陵。

        宇文理作为都护,只管军务,所以没理由接见张鱼,而张鱼一行在广陵待了一日,今日乘船走通济渠去长安。

        现在,说船队在极东之地遇到疑似殷商遗民?

        宇文理当然知道“殷商遗民”是什么意思,他大概记得武王伐纣、牧野之战后,殷人并未被赶尽杀绝,那么,按照报纸所说,也许“当年”有殷人乘船出逃、结果逃到极东之地,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万里之外啊!殷商遗民怎么就跑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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