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风暴之夜，噩梦终有尽头

当张小望消失的时候，那个容纳着十一万卡萨人的机械蜂巢已经无影无踪，原来的位置只留下一处看上去触目惊心的空洞。空洞周围的舱壁之上到处都是跳跃着电弧的缆线和喷射出各种气体的管道，这些原本都是链接在机械蜂巢之上，为居民区提供空气循环与能源供应。

        但此时它们的供给体已经消失无踪，同时消失的还有它们链接在蜂巢的另一部分。除了这些闪烁着电弧与喷射着气体的缆线和管道，被切出镜子一般断截面的还有数千根用来固定机械蜂巢的巨大金属柱，这些金属柱已经只剩下基座留在了舱壁之上，数千块镜子一般的切面反射着点点的金属光泽。

        造成这些镜子一般切面的，就是鬼居空间入口的边缘地带。

        鬼居空间的入口边缘，从理论上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边缘，好比一堵特殊性质的墙。这堵墙自然不会是什么神兵利器，至少如果你撞在上面不会被立刻一‘墙’两断。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堵墙却又确实锋利无比——毕竟，它是一堵世界之墙。那是规则的边界，而并非现实物质构造的实体之墙。

        有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可以解决这个困惑，比如你撞向一堵一米厚十米高的墙。只要不是玩命拿脑袋去撞，那你只会被墙的反作用力给推出去。即使你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撞又不属于钢筋铁骨的那一类人，也不过就是断几根骨头的事，其他状况在常规下是很难发生的。

        但如果是这堵一米厚十米高的墙向你砸下来呢？那估计就是钢筋铁骨也会被砸个半残。那如果砸向你的这堵墙只砸中了你的下半身呢？下半身化为肉酱上半身却完好无损的画面联想出来了吧？

        鬼居空间的入口边缘大致就是这样的道理，虽然只是一堵墙，或者说一个墙角的存在，但那可是规则的边界，而且这堵墙的里面还蕴藏着一个小世界的物质，在这万钧物质的推动之下，在这规则的无坚不摧之下，即使是一个180度的钝角也足以切开这个世界中最坚硬的物质——至少对于卡萨世界和地球世界来说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就是张小望的计划——把皇家号所有生活区的居住蜂巢全部打包带走！

        黑色堡垒的超级衰解炮已经只有十几架还能在关键时刻亮起，各种能量弹匣在前线堆积如山，地面火力已经无法再形成覆盖攻击。在空中曾经遮天蔽日的枫叶战机已经只剩寥寥千架，其余的那些要么能量耗尽，要么因为故障无法快速修复，要么已经永远的陨落在了大地之上。

        熊猫精身上的黑白二气已经黯淡无比，他带着最后还有战斗力的数百亡灵疲于奔命四处救急，但即使他拼尽全力，风魔海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对黑色堡垒渐渐形成合围。

        一阵剧烈的嗡鸣之声响起，刺目的蓝光在阵地前沿亮起，将无数的风魔消融殆尽。但熊猫精并没有因此欣喜，心反而在一点点的沉下去——刚刚的蓝光，那是最后的一条地雷带。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再有十分钟，风魔海就会涌入人群……而现在十几万卡萨人就拥挤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区域内，一旦风魔涌入密集的人群，那将会发生怎样的屠杀惨剧……

        为什么要坚守在这里？哪怕后退个十几公里也能多少再争取一点时间呀。

        就在熊猫精困惑不解的时候，脚下的大地蓦然发出了微微的颤动，随后这颤动迅速加大，巨大的轰鸣之声从身后传来，熊猫精愕然回首望去，却看到卡萨之翼的方向正爆发出强烈的橘色之光，在青白色的黎明之光中，仿若第二颗太阳在缓缓升起。

        而在第七大陆的方向，橘色的光芒几乎灌满了天际，仿若整座大陆都在燃烧。

        下一刻，脚下的大地震动忽然加剧，熊猫精被这晃动的大地猛的甩了一个趔趄。卡萨人可没有像他一样修炼过几百年的蹲马步，下盘远没有这样稳固。十几万卡萨人如同被飓风扫过的稻田，瞬间便东倒西歪全部被大地晃动产生的离心力全部甩倒在地。

        黑色堡垒的建筑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撕裂之声，一些单薄的建筑开始缓缓的向着大地倾倒。

        而这，才是刚刚开始，一条巨大的地缝自远方裂开，然后迅猛的一直延伸过来将整个黑色堡垒一分为二，这横跨大地的巨大地缝瞬间吞噬的人群又何止数千。

        熊猫精看到，在这橘光与大地的晃动之中，远方的卡萨之翼正缓缓升起。

        “主子，我们已经尽力了，升空倒计时已经开始读秒，必须离开了。”

        张小望此时正身处一处宽阔的城市广场，大厦周围原有的居民大厦已经被全部切除收进了鬼居空间，这使得这处原本就是卡萨之翼之中最大广场更显广袤。

        而他所默默注视着的，却是广场中间的一座巨大的纪念碑，纪念碑由八面数十米高数米宽的电子屏幕组成，正前方的一面屏幕正滚动着几行卡萨文字。

        ——卡萨同胞们，让我们太空再见。

        ——新生，从今天正式开始。

        ——让我们去新的国度萌芽，就像当初在卡萨一样。

        ——噩梦终有尽头。

        “我原本可以做的更好一些的……”张小望的声音不知何故，变得嘶哑无比。

        另外的七面屏幕上，是卫星航拍的画面，七座卡萨之翼正缓缓升空的过程尽收眼底。

        不过，或许纪念碑上的其中一句话是正确的——噩梦，终有尽头。

        卡萨之翼的基座下那犹如太阳一般的橘色光芒正迅速融化着它所触及的一切，大地，亦或是山脉都在橘色光芒的笼罩之下犹如黄油一般融化，然后又被巨大的喷射气流推向远方，仿若一场岩浆之雨。

        近百公里的地貌被瞬间摧毁，数百公里的大陆结构被瞬间扭曲。熊猫精终于明白了张小望为什么不让自己后退，即使是身处此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也差点要把人烤成五分熟。

        那被喷射气流吹起的岩浆雨更是完全覆盖了自己身后数十公里之外的地方。

        世界的一侧，是渐渐涌动合围的风魔海；世界的另一侧，是无尽的大地撕裂与喷射的岩浆。一瞬之间，熊猫精觉得自己身处灭世之宰，而脚下虽是诺亚方舟，却也即将倾覆。

        然后，一道白光闪过，张小望出现在了熊猫精的身边。

        张小望看到眼前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乌洛兰呢？”

        “她也去风筝风魔山去了。”

        “李轻盈呢？”

        “她风筝风魔山还没回来呢！”

        “你去把她们俩个找回来，速度要快！”

        熊猫精有些迟疑：“那这里？”

        张小望已经重新张开了那足以吞噬世界的空间入口，抄着数米厚的地皮向着人群聚集的方向席卷而去。

        熊猫的耳朵抖了两抖：“这……这都可以……”

        发现自己最担心的问题似乎已经不是问题之后，熊猫精顿时轻松了许多，原本已经黯淡无比的黑白二气再次升腾起来，纵身向着远方那一朵依稀可见的红云飞去。

        而此时，卡萨之翼的顶端，已经接近了天穹。

        一刹那间，似乎是整个世界都心有所感，无论是风魔还是卡萨人，无论是张小望还是熊猫精，无论是乌洛兰还是李轻盈，全都停下了动作，向着卡萨之翼与天穹交际之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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