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赎罪的流浪者

“神源帝国为什么会管制异类？你以为它们在捍卫秩序？不，绝不是，它们知道自己绝无胜算，那只是在履行它们的义务罢了。”

        “什么义务？”

        “当然是清算日的义务，要知道，每一分钟都有异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闯进秩序宇宙，如果对此放任不管，那么秩序世界很快就会变得千疮百孔，当清算之战来临，将无法在对入侵的异类造成有效消耗……你明白吗？没有足够的消耗，就不足以缓解反序世界生存空间的压力……”

        “站在反序世界那些大佬的角度来说，它巴不得秩序世界拼命反抗，死亡越多越好，最好是死个干干净净，它们才好安心个几百万年。”

        “神源帝国之所以能够一直存在，是因为对于反序世界来说它有存在的意义，而非有存在的实力。”

        张小望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呢喃道：“帝国可是有神帝神尊甚至宇宙神的存在呀，祂们挥手之间不就是星河破灭么，真想消耗人口，何必还要经过凡人之手……”

        矩赞赏的看了看他：“又是一个好问题，那你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回来吗？”

        “为什么？”

        矩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风铃般的叹息：“活着……真累啊，在亿万年的时间长河里，我们常常回想……或许，当初你们先祖青铜鼎文明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亿万年犹如浮萍一般居无定所的漂流，你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吗？”

        “居无定所？你们难道不能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你忘了？在食物链法则之下，对于另外的宇宙……我们也是入侵者啊……”

        “那你是想叶落归根了？你同族的其他人呢？你可以活上亿万年之久，其他人不会全都死了吧？”

        “它们？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们了，因为只有单体行动才能对那些陌生的宇宙释放善意，如果结队出现，便会被认定为危险入侵。我们穷尽亿万年的岁月，也没能找到一处创世初期的宇宙，哪怕我们已经可以横跨维度，却依旧不得不做一个孤寂的流放者……”

        “漫长的生命，有时候亦是漫长无期的痛苦煎熬。反序的神明和那些帝国神棍也是如此，当生命跨度达到亿万年……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你会开始懒得思考，甚至懒得醒来，情愿在宇宙深处沉睡亿年……”

        “生存空间的压力？那是凡人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于真正的神明来说，那毫无意义，它们连一根毫毛也不会为凡人所动，它们甚至在长眠之时自己都懒得翻身……能够不做任何思考，能够忽略自己还活着，那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张小望注意它用了‘我们’这个字眼，显然这个矩也饱受长命的煎熬，就见过盼着长命百岁的，还没见过嫌自己活得长的，这逼装的有点过分了吧！

        “活腻了，自杀不就行了？”

        矩苦笑起来：“神尊以上，想要杀死自己亦是奢求。宇宙神或许可以杀死神尊，但神尊在宇宙神的眼里亦不过是大一点的虫子，祂又怎么会理会一只虫子的死活。”

        “你又不是神，你怎么会有杀不死自己的苦恼？”

        矩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当初害怕死亡，穷尽无数时光为自己打造了这副不死之身……但也就是不死之身的诞生的那一刻开始，无边的枯燥与孤寂亦席卷了我……其实这个道理一直很简单，我们一直缺乏你们先祖青铜鼎文明那样的大智慧……”

        “鱼爬上了岸，就不在是鱼，文明一旦失去了家园，就不在是文明……而是，永远背负着背叛与出卖的流亡者……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不是神，想死又怎么会死不了。事实上，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再看看自己曾经放弃的家园，然后死于即将到来的清算日……为这漫长而一无所成的一生，画上句号。”

        张小望心中一动：“或者你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将功赎罪，帮我抵抗异类什么的。”

        矩苦笑道：“为了打消自己入侵者的身份，我们从未在武器层面做过深入的研究，可以算是身无长物，即使我可以从技术的角度提供帮助，你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了。”

        张小望摸了摸下巴：“你这个悲观逃避的性格，真是几亿年都没啥长进，我还以为你反思了这么多年，这是幡然醒悟决定痛改前非以身报国呢！现在把时间拨回到第一次清算日之前，估计你还是会坚定不移的选择抱头鼠窜吧？”

        矩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还是打算抵抗到底？你难道并不害怕？”

        张小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他并没有因为清算日残酷真相的揭露而感到气馁，相反，渴望战斗的烈火从来像此刻这样猛烈过。

        人类的先祖，秩序的守夜人啊……

        张小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内心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即使是秩序之星也不能。

        清算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秩序的守卫。

        我是焚尽混乱的烈焰，法则秩序的光线，冲锋陷阵的长矛，守护秩序的坚盾。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怕，我一直都是怕的要死，但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张小望说，“从我知道清算日以来，从我还不知道清算日是个什么东西开始，我就一直被恐惧包围着。我拼命的集聚力量，就是为了抵消这种淹没般的恐惧。”

        “可我越是知道这清算日的真相，反而越不害怕了。”张小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它们不是要消耗自己的人口么？哥就给它消耗一把大的，我要捅到它的老窝里帮它消耗！”

        矩蓦然变得明亮起来：“你的意思是？”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现在可以回到我们刚刚见面的话题上面了。”

        “嗯？”

        “我们看好你！现在，我们，创世文明最后的流亡幸存者，向青铜鼎文明的后裔……做迟来的报到！”

        无尽的风铃之声自天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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