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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绝命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竞技场。”

        “有眼光。”

        “若我赢了,今后竞技场的收益有我三成。”

        “你可知竞技场收益的一成有多少。”

        “我需要知道的只是,你答不答应我的要求。”

        “答应,当然答应,你自己不也说了,自己是成名上仙。”

        “好,开牌!”两人的火气都已达到极致,众人屏息以待,不知为什么,紧张得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开牌!”第四张牌被掀起,居然是一张红桃十一。

        又是一张变数之牌,这张牌看起来很有诱惑力,其实又非常多余,因为,木牌赌博的规则是用手中的两张牌与桌子上的三张牌任意组合,形成最大的牌序。第一次翻出的三张牌是红桃九、红桃十三和方块十,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两人手里握着的是任意花色的十一和十二的话,都可以就此组合成顺子。想不到第四张牌,又翻出了一张红桃十一,按照规则来讲,组成顺子的机会已经大大增加,与此同时,同花甚至同花顺出现的可能也大大增加,这是最要命的结果,因为双方都极有可能握有着最大的那一手牌。

        这就是木牌赌博,激烈而刺激,往后翻出的每一张牌,都可能对之前已经出现的形势,产生颠覆性的后果,只看你敢不敢加注,有没有勇气看到最后一张牌了。

        因此,木牌赌博也被称作胆量赌博,只有最极致的胆量,才能创造出最疯狂的后果。并且,由于只使用一副牌作为赌博的道具,绝不存在平手的可能。要么胜,要么败;要么生,要么死。

        沈飞和令狐悬舟面对面地坐着,似有看不见的风云搅动在两人的身边,只是翻出了第四张底牌,就已经赌上了一只眼睛,等到最后一张牌翻出的时候,难以想象会压上怎样重量级的筹码了。

        令狐悬舟目光犀利,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显出绝对的自信,两条粗壮外露的手臂之上纹着张牙舞爪的青龙,蜿蜒的龙身栩栩如生,狭长的龙眼炯炯有神,在无形中增添了他的气势。

        纹身由刺字演化而来,刺字本是春秋时期凡人身上背负的罪孽,是一辈子不可洗去之苦,后来随着社会的演化,拥有刺字的人为社会所不容,互相纠结而形成黑帮,将身上的刺字改为图形漂亮的纹身,并要求,凡是要加入他们团体的人,都要先在身上纹有相同的图案,以示同类。打那时候开始,纹身就成为了黑帮的专有物,是恐怖、暴力、勒索、强奸等等的代名词,看见刺有纹身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甚至在官府中出入办事的人都会退避三舍。

        令狐悬舟曾经是金陵城黑道的王者,现在是金陵城黑白两道的王者,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导致了金陵城的所有执法工作,几乎都由他手下的人来完成,因此金陵城不会有公开的审判,只存在私下里的处决。最是繁华到金陵,金陵之繁华建立在血腥的处决和最为残忍的淘汰之上,即便如此,九州之人对此地仍然趋之若鹜,为了那一夜成名的梦想。

        在金陵城到底能不能一夜成名,富甲天下?应该说,有这种可能,而且其概率比其他地方要高很多。无论是皇家赌场,还是斗技场,亦或是依附于四大家族的各位富商,只要你按照四大家族定下的规矩办事,金陵城上下就能为你提供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环境,这个环境是出身卑微的令狐悬舟一手铸就起来的,是其他被士绅统治的城市完全不具有的,所以金陵城横尸街头的人很多,但是一夜成名、功成名就的人也很多,关键是要看你有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实力。

        来到金陵城的第二天,沈飞便登上了皇家赌场的赌桌,坐在了金陵城的风口浪尖上,将前一日在斗技场内有着惊艳表现的净灵和尚的风头掩盖下去。

        如果说净灵和尚带来的惊艳是出人意料,那么沈飞带来的惊艳就是向强者挑战的意志和决心,来到金陵城的第二天便以那小小的年纪向着站在至高处的令狐悬舟发起挑战,除了沈飞,再没有第二个了。

        既然是少年人,便应有这份一往无前的魄力在。

        不知何时,聚集在赌桌前的人越来越多了,看客们从各自的赌桌上赶来,只为争赌这件放眼百年,从未出现过的奇事。

        今日沈飞无论是胜是败,他的飞扬之名都将传遍金陵全城。

        “第五张牌,该我加注了。”令狐悬舟意味深长地说,“你可知我要赌些什么。”

        许是被他凌厉的气势刺痛了,昏迷了有一会儿的纳兰若雪重新清醒过来,捂着酸痛的脖子,正待发飙,却忽然发现了身边景况的诡异,看到了沈飞严整的面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小鸟依人地安静地搂住沈飞的胳膊,用自己的体温给予他温暖,不说话了。

        众人由此知道了,这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进退的女人!

        纳兰若雪看着坐在赌桌对面的陌生人,从虎姐对他表现出的亲昵中,依稀可以推断出他的身份,也终于明白了沈飞来此的目的,再也不为争风吃醋而吵闹了。

        众人等着沈飞回答,等到的却是漫长如永恒的沉默。

        沈飞注视着令狐悬舟的眼睛,默不作声,微蹙的浓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亦或在盘算着什么。一个深不见底的少年不会莫名其妙地放空,他是要做出最后的决断。

        众人等待着,虽然焦急,却也耐心,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最后的一次加注意义之重大。

        “说吧,你要赌什么。”沈飞终于开口,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注码,因为按照规则,这一轮由令狐悬舟率先加注。

        “既然是最后一次加注,我想咱们不如搞得刺激一点。”令狐悬舟忽然分开双手,将其中一只平方在桌面上,“就用我这只征战沙场的右手,赌你的双手好了。”

        “用自己的一只手,赌我的两只手,你凭什么。”沈飞诘问。

        “就凭我是令狐悬舟。”

        “人间的帝王在仙界是不值钱的,你应该知道。”

        “你想如何。”

        “我可以跟你赌,不过我觉得你的赌注太小了。”

        “小?”

        “我要用自己的头,换你的头!胜则生,败则死!我要和你进行绝命的下注。”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众人万万想不到提出以命相搏这个条件的居然不是令狐悬舟,而是沈飞自己。

        木牌赌博赌到最后,往往出现用身体对赌的情况,因为到最后的时候,手边的筹码早已经用尽了,除了这副身躯,再没有任何能够下注的东西。令狐悬舟和沈飞都是如此,在令狐悬舟看来,用竞技场三成的分红换沈飞一只眼睛,用自己的一只右手,换沈飞的一只右手,已可以让对方生不如死,已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飞居然完全不吃这一套,到了最后,居然自己主动加注,要和他一代天骄令狐悬舟搏命。

        “他感觉自己能赢?”面对沈飞的加注,令狐悬舟表面上没有变化,其实内心深处已掀起波澜。

        大多数赌徒赌的是运,顶尖的赌徒赌的却是技巧,是十拿九稳。开牌之前已经十拿九稳,这才是赌博的真谛。

        令狐悬舟本来对这场赌博怀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当沈飞非但不畏惧,反而忽然加注的疯狂举动做出以后,心中开始犹豫了起来。

        以命搏命,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沈飞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所以故意虚张声势;要不然就是他已经十拿九稳,有了必胜的把握。从沈飞与虎姐对弈的情况来看,似乎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反而大一些,难道他已经十拿九稳了?

        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漫长的沉默表明了令狐悬舟此刻的犹豫,沈飞已经露出杀招,他到底要不要跟随呢,明明必胜的赌局,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波澜?他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手段?

        令狐悬舟感到迷茫,与此同时也感受到压力,这是上到赌桌以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压力的存在,沈飞用最后一次加注,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加注,将本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主动权,全部抢夺了回去。

        好厉害的年轻人啊……他是否一早计算到了一切?

        令狐悬舟甚至感觉到有些恐惧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厉害了吗?

        想到若干年前出现在竞技场上的黑袍少年和肩扛石剑的少年;想想不久前出现的净灵和尚;再看到沈飞,令狐悬舟恍然觉得,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算起来,若干年前看见的那两名少年,现在也该如沈飞这般年纪了吧,还有那个莫名出现,充满妖异的净灵和尚,他们好像都是同一辈的人呢。

        令狐悬舟攥紧了拳,“赌还是不赌?”

        攥拳代表着紧张,这么多年安逸的日子过下来,他早已忘却了紧张的感觉,直到今天的赌局才终于发现,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危机自然悄悄出现,他太自信,也太自负了。

        沈飞要赌命,赌还是不赌?

        虎姐纤细冰凉的小手从后面伸过来,给令狐悬舟带去鼓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令狐悬舟的目光忽然一变,紧跟着,身边的气氛也一起变了,仿佛是那颗产生动摇的心重新坚定了起来。

        “你要赌命?”令狐悬舟道。

        “没错,用我的命去看最后一张牌。”沈飞平静地说,由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异常平静,这份镇定自若的态度跟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

        纳兰若雪为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关键点上,倚靠着坐在沈飞的身边而感到自豪,她几乎有一种预感,能够与沈飞一起下山,自己将收获最让人羡慕的幸福。

        最近两年,沈飞遇到了很多漂亮的女人,例如冷艳出尘,不似人间之物的冷宫月;例如从大胡子到美少女,嚣张跋扈的莫君如;例如人前贵妇,人后荡妇的纳兰明珠;或者居高临下,一副女王做派的女帝。这些女人都很卓越,是万中无一之人,却唯独纳兰若雪有幸和沈飞走到了一起,这就是缘分,缘分到来的时候,无论你怎样抗拒,都阻挡不了。

        从单纯的花痴,到逐渐喜欢上,纳兰若雪对沈飞的感情是一个渐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在沈飞孤身一人,将她从炎天倾的魔掌中救下的时候达到极致。

        如果说炎天倾孤身一人登天梯,向着巍峨蜀山,浩瀚正道举剑是胆大妄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举;那么沈飞一人一剑,救下纳兰若雪,就是虎口拔牙,担负了生命之险,完成了看起来不可能完成之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飞做到的,比炎天倾做到的还要有意义得多,也困难得多。

        因为这些,纳兰若雪对沈飞是死心塌地的,能够与沈飞相伴在一起,她觉得无比幸福,也无比的光荣。

        沈飞的镇定自若,沈飞的一举一动,都给她带来强烈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安全感,这份安全感,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在这紧张的时刻,万众瞩目的时刻,她忽然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份由内而外洋溢出的笑容显露在脸上,让在场的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暖。纳兰若雪远远没有冷宫月冷艳,没有莫君如漂亮,没有纳兰明珠成熟,没有女帝妩媚,没有虎姐风骚。但是,她也有专属于自己的美,一种纯净至极,不含丝毫杂质的美,这份美丽就如雪山融水,甘甜而又剔透,让所有见到她的人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在这藏污纳垢的凡世里,纳兰若雪就如一株骄傲的雪莲,散发着她与众不同的光芒。

        沈飞对她的印象逐渐转暖,大概也是由于纳兰若雪身上的这个特点吧,那不受污染的纯净,让他看到了黑暗人间的一丝光芒,也就是这丝光芒,在前方的指引,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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