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亲了就跑
云虚子醒来之时，正午刚过。牧小十吃饱了饭，正坐在床头凳上,头一栽一栽地打着盹。隐约听到床帐内响动，她忙睁开眼，却是隔着幔帐轻轻地问：“二师父,你醒了吗？”
头疼得厉害,仿佛宿醉初醒。云虚子扶着脑袋,慢慢坐起身：“小十,我睡了多久？”
牧小十垂手立于旁边，恭谨地答：“一日又五个时辰。”
云虚子笑了一声,将床幔撩起挂好，瞥一眼老老实实站着的她：“今个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牧小十一惊：“啊？”
云虚子笑着又道：“不然炸毛的刺猬怎么变成绵羊了？”
牧小十面颊一红,唇动了两下，却没说出话。
云虚子披了衣裳，便要下床。
牧小十忙向前按下他：“二师父，宫盟主说了你要多休息,别急着走动。”
云虚子不多争，又躺了下,双手枕在脑后,细细打量乖巧异常的徒儿，只觉心中甚慰。徒儿终于能温温顺顺地跟在他身旁，这是多么不易，这简直令人感动。不过……
“小十，一直低着头不累吗？”
牧小十刚要点头，又忙摇头。
“你这丫头，吃错药了？”单手一撑，云虚子坐起来，捏了她的下巴，很自然地将她的头抬起来，“怎么不敢看我？该不是做坏事……”言语蓦地止住。
牧小十忙向后跳了一步，与他隔开距离，双颊红得像石榴花。
云虚子偏了头，又从下而上看了一遍，哈哈大笑起来：“怪道不肯抬头。你这是……啃地板上了？”软软的小嘴蹭破数个细口子，双唇微肿，水光莹润。
牧小十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下意识地咬了唇。
云虚子单手支着头笑：“别咬了。等会儿用药膏涂一涂，忍个两三天就能好。”
牧小十低低“嗯”了一声。
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的，不然徒儿怎么句句听他的了？云虚子来了兴致，正要再打趣。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牧小十如蒙大赦，也不管对方是否前来此地便第一时间跑去开门：“二师父，我去看看谁来了。”
来人还真是到这院子的。“道长醒了，可好些了？”莳萝撩开帘子进了门，笑道，“你老人家收了个好徒儿，前晚若不是小十及时叫人，还不定发生什么意外呢。这两日小丫头一直守在你床边，半步不肯离开，说是一定要等你醒过来。”
云虚子得意了，自矜功劳：“本观主收的徒弟自然没得说。”
莳萝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还要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不能吃也不能喝。”他瞧一眼莳萝手中的精巧木匣，笑道，“苏夫人百忙??星袄刺酵??囊獾搅司托校?鹾萌媚愦?窭矗俊?
莳萝一脸嫌弃：“谁说是带给你的？这是给小十用的。”打开木匣，里面是一盒玫红药膏，“昨天就该送来的，因为忙着评第二局的比试一时脱不开身，这才拖到现在。”
莳萝招手唤她过来：“你若不介意，我一并帮你涂了吧。”
牧小十犹豫一下，点了点头：“麻烦莳萝姐姐。”
“自家人不用客气。”莳萝拧开盖子，弯了身，用指尖挑了药膏小心地涂上微肿的唇。越涂越觉不对劲，磕破唇也就罢了，怎么唇内侧也有口子？手上动作顿了一顿，她瞥了一眼床上的那人，忽地低声：“小十，是不是道长他……”话又停住，停得意味深长。
牧小十霎时满脸通红，忙道：“不关二师父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磕在了地上。”
云虚子支着脑袋望过来，不接这锅：“喂喂，干我什么事？虽说我是她二师父，但也不能……”
“啪”的一声，未等他说完，莳萝抄起手中的那盒药膏，果断盖了他一脸：“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云虚子蹭地坐起来：“你……”
莳萝喊了一声：“爹。”
云虚子顿时没了气焰，揩着满脸黏糊糊的药膏，又慢慢躺下去：“……算了。”
牧小十捂了眼，从指缝中看二师父闷声吃亏模样，想笑又不敢笑。
莳萝重又弯下身，一边细细涂着药膏一边道：“小十，我在生地方不习惯，你过来陪我一起住吧。”
云虚子还没来得及反对，门外已有人出了声：“娘子，我要住哪里？”苏沐不知何时跟过来，自门框处露出一个脑袋，俊颜上满是委屈。
莳萝看也不看自家夫君，将手往外一指：“房外院外武林盟大门外，三者选一，给你充分的自主权。”
见有人比自己更悲惨，云虚子顿时忘却之前的不快：“果然是我家女儿，有气场！”
牧小十察言观色，有点明白莳萝为何邀她一起住，又有点不明白，忐忑地出声：“莳萝姐姐，我……”
云虚子笑起来：“小十，你安心跟着莳萝住吧，向她多学学，比跟着凌沫雪那个傻大妞更能有长进。”提及朋友，想起新秀大会一事，他又道，“对了，比试进展得如何了，凌大傻能入前几名？”
苏沐道：“本届比试进展比以往都要快，今天是最后一场，各大选手已进入玄武塔取信物，依照出塔顺序排名先后。”转眼看了一下偏西的日头，“快要出排名了吧。至于沫雪……”他沉吟了。
牧小十不由难过，“唰”地红了眼睛：“沫雪姐姐第一场就输了，都是因为我，我连累了她……”
“小十姑娘，你可不是连累她，你是帮了她大忙！”一道尖细嗓音自门外传来，有人冷冷地笑。牧小十转头，不期然与那人目光撞在一起，顿时浑身一震。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魔主白非白。
来者不善。云虚子起身，将牧小十按在自己掌下护着，懒散地笑：“魔主此话何意？”
白非白冷冷笑着，笑容阴森诡异：“云观主当真不知？”
当一众门派武林人士聚集于院中，当一众参试弟子的尸身在院中一字排开，当众掌门和门下弟子抽刀拔剑将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时，云虚子似乎明白了，勾起慵懒的笑：“有点意思。”
本届武林新秀比试比以往诸届进行都要迅速，前后共持续四天。第一日第一局，凌沫雪开场就尽全力放大招，高芸紧随其后，将大多数参试者逼落出局。之后因为牧小十的“挑唆”，各大高手相继出手，上阳谷的凌沫雪对战华山派的高芸，未东的宁酒酒对战南海三岛的陈豪和百鬼的红鬼，桐城派的秋无痕对战魔教的石磊……之后战况，凌沫雪败；宁酒酒以一不能胜二出局；秋无痕不敌石磊，重伤退赛。
末了，牧小十心性癫狂功力大涨，于第一局结束之时一掌重伤高芸，搅得局面大乱，违规出局！
经此一事，众武林人士对牧小十真实身份产生怀疑，要对其进行关押与调查。因为武林盟盟主宫千行出面说情，并将牧小十当日异常行为解释为吞服云虚子所炼丹药所致。众人一向摸不清云虚子实力，也搞不清他平时都在鼓捣些什么，只得卖宫千行这个面子，暂放过牧小十，等时机一起找云虚子算账。
第二日，云虚子施法相救牧小十，与此同时，新秀比试继续进行。因为第一局战况惨烈，第二局参试者大大减少，本来要用三五天的比试两天不到就完成了。
第三日，云虚子救徒出状况，幸亏牧小十出帐叫人才稳住他的脉象。
第四日，武林新秀比试进入决试，第二局筛选出的前十名同时进入玄武塔，登上最高层取信物。按照拿到信物并顺利出塔的顺序排出名次。其中，新秀第一名将得到传说中的江湖至宝“九州社稷图”和剑冢削铁如泥的宝剑——新斩剑。
“九州社稷图”是价值连城的藏宝图；而新斩剑是剑圣遗笔，剑圣倾注大半生心血，最后为锻出此剑耗尽心血而亡。传闻此剑可斩天地，断轮回，威力无比。这次新秀比试盛况空前，很大部分也是因为此次比试奖品丰厚，各大门派无不歆羡。
比试第四日巳时，前十名选手进入玄武塔。
未时，十名选手全部出塔，却是三人死亡，三人深度昏迷或终身不得醒来，四人重伤性命岌岌可危。只有少林大弟子广文自塔中跌下来时，来得及说一句“第八关”。
第八关……
玄武塔中设有七关，闯过七关便可拿到信物顺着绳子出塔。那么广文口中“第八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众人明白这场比试中，有谁从头到尾避开了所有危险。
最为人看好的凌沫雪因为牧小十的“挑唆”第一场便出局。凌沫雪与云虚子是多年朋友，私交甚好。
桐城派大弟子秋无痕因为周护牧小十，被石磊挑战，从而第一场出局。桐城派掌门方东城与云虚子是朋友，私交甚好。甚至，连第一场意外出局的未东的宁酒酒也被人扒出，她家门主与云虚子私交也不错。而云虚子的嫡传弟子牧小十更是于比试啰声敲响之际出手伤人，有违规则，出局！
总之，与云虚子有关的诸人都早早出局，成功避开最凶险的玄武塔决试。所有迹象无不表明，这场比试最大的受益者是——清虚观观主云虚子。
云虚子简直要笑出声，指了指众人，又反手指向自己：“本观主差点走火入魔，我家徒儿差点死于非命，你们说我受益最大？”
细长眼睛中露出森寒的光，白非白道：“那么请问云观主，你有没有走火入魔？”
“没有。”
“牧小十有没有死于非命？”
“没有。”
南海三岛的帮主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比较容易激动，当即冲上去要掐云虚子的脖子，红着眼睛吼道：“我的弟子死了，从百米高的塔上摔下来，就死在我面前！他才十六岁，一切刚刚开始，不过是第一局被人算计砍向牧小十一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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