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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妖界之主


火焰般铺开的血色之花,顷刻布满山顶。纤细的花柱头凝聚出一滴清露般的晶莹汁液,顺着花蕊倒流入花心。

        精露浸上碎石晶的刹那,即将消散的魂魄光点顿时聚敛,且被修复着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破碎的石晶剧烈跃动,彼此贴近,渐渐合成一体。

        当这方莹白玉石重新显现时,“咔嚓”一声巨响,天空裂出一道数百丈长的深痕。其间乌云翻涌,烈风呼啸,团团浓如墨的黑气瀑布般降下,落在天姥山之上。

        她自磅礴的妖气中,自妖冶的花心中幻化出人形。乌发如云翩然垂地,黑袍迎风飒飒舞动,眉心现出一道黑色菱花印记。她将双臂一伸,肩后一瞬涨出九对庞大的黑翼。黑翼所至,妖冶至极的彼岸花仿若被腐蚀般凋零。接着,“砰”的一声炸响,化作漫天的枯萎碎末。

        风停,云息,她收了羽翼,扫了一眼地上濒死的牧云凉,手一抬,便让他凌空浮于自己身前,接着两指捏诀聚出妖力,灌向他殷红浸透的心口。

        慢慢的,牧云凉脸上又有了血色,停了瞬间的呼吸也重新开始起伏。她袖袂一拂,牧云凉便凌空浮着退入山顶茅屋,落在了床榻之上。

        将房门合上的那刻,她淡漠地吐出一句话,“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两清了。”语毕,足尖一点,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光冲向遥远的天际。

        青云山顶,云雾缭绕。

        黑光降下,她落地化出人形,环顾周围山草树木。她的瞳子幽深瞳光冷漠,面容极度沉静,似有不世之威,接着提掌一劈,将山峰斩裂开。

        无数妖气从缝隙中钻出来,落地化为妖异形状。苍老的松树也有了动静,枝叶一摇,化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一根虎头松树杖。他单膝跪了下来,沙哑道了一声:“松王百世不凋,见过帝君。”

        那只巨大的白隼亦从空中降落,化出白衣人形,但见他一双狭长凤眼,一张雌雄莫辨的阴柔面容,赫然是曾经的魔教魔主白非白。他亦单膝叩下:“玄冥妖将白非白,参见帝君。”

        与此同时,天边一团浓重妖气匆匆行至,落地先是花豹形状,接着摇身一变化出俊秀人形,忙不迭叩首:“妖王君临世,拜上帝君!”

        漫天的妖气化出数不清的妖兵妖将,一同俯首下拜:“恭迎九执帝君!帝君与天地同寿,齐日月之光。”

        面上淡漠着,瞳子幽深着,她掠过遍地的部下,问:“云王呢?”

        百世不凋道:“禀帝君,云王为复我界基业,一力出山执行任务,现伤势过重,已往天泉疗养。”顿了顿,他又道,“雪将军前往人间探求古图破解之法,因身份暴露,不幸牺牲。”

        白非白冷笑一声:“我可听说雪玉儿是流连人间耽于男女情爱,这才……”

        她拂袖打断:“好了。松王统筹此处军队,尽快揭去其余四处封印,白非白全力辅助。妖王随我下山……”

        君临世吓了一跳:“我?”

        她轻飘飘地看过去一眼。

        君临世吓得原形几乎变出来,忙四爪扑地:“领帝君命令!”年轻的妖王是真的害怕,真心倒霉。他的王位是因上任妖王战死,当时情况紧迫,他临时顶上得来的。之后,妖界大溃败,自帝君至妖界军队被一举封印。他因未同大军在一处,这才得以逃往人间。

        他一次也没有见过帝君,更不知帝君真身是颗滴溜溜的还特么可滋养能大补的石头。只是听年迈的老兵们提起过一次,说帝君妖娆女相,背生黑色九翼,展起来遮天蔽日。

        他追杀过帝君三次,还口口声声要炼了吃她。君临世要哭瞎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活不长久。

        然而,有人比他更倒霉,更活不长久。青云山顶之上,妖界最高权力者——九执帝君将手一指,指向人间那处道家清净地:“妖王随我下山,踏平清虚观!”

        此时正值午夜,世间的人早已歇息,睡得正熟。清虚观建于僻静山间,比山下更为阒静。万籁沉寂中,只有一处仍存响动。

        清虚观,晦暗阴湿的地牢之中。

        有人含浑吟唱,声声颓废,“大道坦荡如青天,我独不得抬头见。”

        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背倚石壁,大咧咧地敞腿坐着,着一袭早分不出颜色的褴褛道袍,劈头散发如癫狂状。他提着一壶酒,仰头饮灌,将字眼激得更加含糊,“路漫漫兮其修远,上下求索二十年。”

        灌了一大口,再灌时发觉壶中已空,这才微微抬头。烛光昏黄,隐约映出散乱长发下的面容,左脸颊上一道入骨鞭痕,伤疤红褐皮肉翻卷,几乎将半张脸都毁了。双眼之处血森森的,从右至左目眦尽裂。

        他向着门外的守卫醉醺醺道:“小兄弟,酒没了。麻烦再添一壶。”

        门外守卫叹:“观主,师伯允的量您今天已经喝完了,弟子不能再添了。”

        牢中人挣扎着想爬起,却又因手脚都扣着铁链,又坐了下去,笑了一声:“已经过了零时,是第二天了。”

        守卫为难起来。

        “你若不给够酒喝,”他将披散的头发一撩,露出下面的骇人面孔,猛地往前一冲喝道,“我便又会发狂!”

        守卫吓得连退三四步:“好好,弟子给您添酒。”

        他见小伎俩得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倾身侧去,摸索着拎起递过来的酒壶,大口大口地灌入口,边喝边继续吟唱,“多情总是损梵行,世间仁义安两全?”

        “且乐生前一壶酒,管它日月与青天!”

        “管它日月与青天,哈哈哈哈……”

        一笑未竟。清虚观中突地警铃大作,法铃叮当当几乎震碎。守护法器的弟子大喊大叫起来:“三清照妖镜亮了,不不,镜面烧起来了……”未等他喊完,观中能最敏锐感知妖氛的照妖镜“砰”的一声炸成了粉碎。“备战,全体弟子备战!有妖魔来袭!”

        长梧子执了拂尘,冲出门外:“大家不要慌乱,各司其职,各守其位。叁班到正殿待命,贰班前去开启四大阵法,壹班随我……”

        不待他把话说完,连天妖气席卷而至,“轰然”撞上道观牌楼,将大门连同守门弟子一同撞得倒飞出好远。场面顿时大乱!

        这等微有法力的道者在她看来就像蚂蚁,一碾即碎。她懒得很他们计较,交给君临世处理便好。她要找的是那个人,无论他成仙成魔,无论他是死是活,她上天入地也要把他揪出来。

        她拦住一位道童:“云虚子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两指一捏,活生生的血肉顿成齑粉。她缓步向前,又去问下一个:“云虚子在哪里?”

        ……

        找到他着实费了些力气,谁会想到清虚观的一观之主竟被关押羁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如癫狂状?另外,这副仪容真的不敢恭维。如果他咬死不承认,她或许还不敢认呢。

        他一向是个坦荡的人,这点省了她的力气。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微微抬头:“你来了?”

        她看见了他那张脸,不由有些作呕。但还耐得住性子,还沉得住气,“云观主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他大笑起来,仰头又去灌酒,“帝君真是不坦诚,一开口就睁眼说瞎话。”

        地牢阴暗潮湿,混着臭味霉味还有熏天的酒味,她有点呆不下去,她拔出了剑,“云观主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此来呢,我是报那一剑之仇,送你早死早超生。”

        他又笑了起来。

        她将剑收回鞘中:“不过呢,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这样活着也不错,我一剑杀你倒是帮你解脱了。”

        他扬唇,用面上的肌肉笑着:“再考虑一下吧,别日后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她转身开始往外走,她有点受不了这到处的污秽味,“刚醒来难免犯迷糊,所以气冲冲就来了。现在想想,那丫头善良得像圣母,你杀了她,她不一定会杀你。至于我,我一个活了十几万年的长辈跟个年纪连零头也不及的人间小辈计较什么,平白掉身价。”

        提到了她……他突地爬起来,抓了铁栏,晃得“哗啦啦”一阵响,用血森森的眼眶“盯”着那背影:“她还活着?”

        九执帝君顿了顿脚步:“自然也活着。我还是很爱护她的,看她像妹妹一样。不过我醒了,她就得睡过去了。”

        云虚子眼角渗出一滴泪,又慢慢坐了回去,扬起了头:“你活着,所以她也能活着,听到这个消息,我竟然有一些高兴。”

        九执帝君微微转来目光:“你做得不错了。你尽力了,你对得起她,也对得起天下人。”

        云虚子又笑起来,笑得眼眶中盛了血红的泪:“可是我既没能救她,也没能救天下人。”

        九执帝君走了出去:“云观主,你不该手下留情的,你给她留生之希望时便该想到有今日。世间情义从来不能两全,想兼得的人最终只会什么都得不到。你当庆幸自己双目毁了,不用亲眼看因你一念之差而生灵涂炭的世间。”

        她扯了扯唇:“不过,这也算不得你的责任。谁特么天生就是救世主?天下苍生付你钱了?”

        地牢之外,已是惨叫不绝,哀哭连天。

        云虚子俯身摸索刚才放下的酒壶,不料摸错了位置却将酒壶推得“骨碌碌”滚出好远。他趴在地上伸手去够,却又被铁链扯住差点距离。良久,他终于放弃了,脸埋入稻草中,肩头微微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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