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雾里看花
青洛青翎二人回到世子府时候尚早，青洛想起两日前容弦最新授的剑法自己还不甚熟悉，而且容弦也说过，任何事物，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那么，她也不能做最好，只能做更好。
她没有到的是，多数时候都被政务缠身，连授予她剑法都时间有限的容弦竟然难得也在林中练剑。
青洛提剑上前，正要礼貌开口打一声招呼，结果嘴还没来得及张，猝不及防的就是一股凌厉的剑气连同剑锋毫不留情的直冲自己面门而来，青洛一时愣神，之后再怎样反应及时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心道这下是真的要挂彩了。
不过最终，她所预想的疼痛到底还是没有来。
也是，容弦是谁，他的任何一招一式不论力度还是方位都可以把握到一毫不差，哪怕是再高难的剑式都能收放自如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而自己......
青洛心底有些失落的叹息了声，在他的面前，她终究是差之千里啊！
容弦收起剑，走到青洛面前，神色微冷的看着她，“你若就这点防御能力，可知如果是在敌人面前，刚刚会发生什么？！”
容弦从来都是一个温雅宁静的人，几乎任何时候那张俊美至极却又平易温和的面容上都总会挂着浅浅的笑意，除了......除了教她练剑的时候。
练得好他不会给予任何夸奖，练得差倒也不会批评，只是会神色清冷的看着她，然后不管她已经练了多久，累或不累，体力如何，都会毫不留情的让她继续练下去，直到他觉得可以为止。
这一点，很像她的父亲，她也很受用，不然她的水平也不可能做到以连穆伯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至此。
青洛有些心虚的微微颔首，答道，“会.......死。”
“知道就好，你刚刚的问题不只在于防御能力，更在于你的警觉性，敏锐性和对人的提防程度上，因你不曾对我有任何防范，所以我若是你的对手或者敌人，这一刻，你便已经彻底输了！”
“因为殿下是.......又不是对手或者敌人，我.......”青洛微微抿唇，低声解释道，但是又解释得含含糊糊。
“因为你觉得我是自己人，是吗？”容弦替她解释，但没等青洛回答，便又继续道，“青洛，你要记住，除非是你自己确定能够绝对信任的人，不然永远不要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危险境地中，就比如刚才。”
“我......”这句话容弦说得清楚而徐缓，所以青洛听懂了，于是失神了。
你难道不是我能够绝对信任的人吗？她在心里问，但她没敢说出来，半饷才回了几个字，“青洛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容弦点头，“准备好！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边说边往前面更宽阔的地方走去。
青洛闻言立刻收起多余的情绪，微笑点头跟上，想起刚刚一来就被容弦来了个措手不及，看着前面几步距离处容弦倾长的背影以及左手上已经回鞘的剑，心念一动，右手缓缓握上左手尚在鞘中的剑柄，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默数着三二一，然后利剑陡然出鞘，同时青洛足尖也已离开地面刹那纵身而起，瞄准前面容弦的肩头，以一种常人绝对难以想象的速度与力量极力刺去。
如果是董恪，哪怕是与她正面交手，这一剑他也是肯定接不住的。
是的，现在的青洛，已经能够打败董恪了。
正面她当然不可能打得过容弦，但是背后......也多半打不过，但是让他猝不及防乱一下阵脚还是可以吧！
眨眼之间青洛的剑锋距离容弦的肩头便已经仅有不到三寸距离，但容弦依然还没察觉。青洛心头一紧，顿时担心会不会真伤着容弦。毋庸置疑，她这一剑水平是已经高到了一定水，但问题是，她能出但不代表也能收啊，毕竟她可没有容弦那么高的控制力。
但是青洛还是低估了容弦，不是高估了自己，只是低估了容弦。
所以她的担心自然也完全是多余。
容弦没有出剑，也没有避开，甚至连头都没回，仅仅是右手一抬，两个手指的力量，便夹住了她这已经抵达他肩头再近一寸就能刺入肉体的剑尖，同时也抵消的她倾注在这一剑上的所有力量。
青洛也忘了收剑，就这么生生愣在原地。
容弦依旧没有转身看青洛，只是放了手，继续往前走去，然后凉凉飘来一句话：“下次偷袭别人，注意稳住心态，还有脚上行走的力度！”
什么意思？是说她还没出手，就已经.......暴露了......吗？
青洛微微沮丧的收回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老老实实默默跟上去。
之后青洛与容弦半学半练，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和不足都会被容弦一一挑出来然后纠正改进，有的地方不容易自己领悟出来的甚至会手把手教她，怎么说，不论是容弦教她时的淡淡的神色，冷冷的语气甚至是近乎吹毛求疵的严格要求，都让她觉得好像教她的并不是什么世子什么殿下，而是她的父亲，她最想念最敬爱的父亲。
但是青洛知道不是，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王室嫡长子，是战场上军功赫赫的当朝世子，还是一个如画中走出来，美得让天下不知多少女子向往迷醉的年轻男子。
这些，青洛全都知道。
其间青洛实在体力不支的时候，容弦许了青洛一炷香的休息时间，青洛把剑靠放在树上，然后自己也挨着树干坐了下去，容弦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眉头微蹙。
应该是那些令人烦心的政事吧，这一年多来，他蹙眉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记得最先很少见他蹙眉的，青洛想，但是她什么都没问，也没有资格问。
但她想起了另一件事，犹豫要不要说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低声道，“今日上午，我与翎儿，去见苏籍了。”
容弦眉头舒展开，并没有看向靠着枫树坐在地上休息的青洛，只是看着前方面无波澜的平静回道，“我知道。”
如果是之前，青洛肯定会疑惑的问一句殿下怎么知道，但是现在不会了，从那日王宫回来之后，青洛就不会再向容弦问任何为什么了。
没有为什么，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但是青洛没想到的是随后容弦还说了一句话，而且这句话让她回去思索了很久很久都依然不明所以。
他说，“以后尽量少与苏籍接触，如果不必要的话。”
......
傍晚青洛与容弦一道离开枫林的时候，习惯性走在容弦身后的青洛犹豫了良久，青然后还是鼓起勇气轻喊了声，“殿下。”
“嗯？”容弦停住脚步，回头。
青洛触及到容弦转移过来的目光那一瞬，刚才还因脱力而略微苍白的脸上顿时莫名一烫，红了，然后本来已经斟酌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是想说.......殿下永远不要对青洛失望，青洛......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容弦神情竟是微微一愣，似乎很是意外，但随即便笑了，“放心，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也不会对你失望的。”他柔声说道。
和教青洛剑法剑式的时候的语气不同，连和平时温雅平和的语气都不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论是面容上的笑容还是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都应该是青洛迄今见过和听到，最温柔的一次。
青洛也笑了，有一股无比安宁舒缓的暖流从青洛的心底徐徐淌过，这一刻，连岁月也仿佛定格。
其实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看得太过清楚，只要知道它是美好的，也就足够了，青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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