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冬雪,就是春花秋月的那个冬雪。”

        “……”卫慕清发现沈冬雪已经醉到神志不清了,那她刚刚那句“喜欢你”究竟是在对谁说的?思及此,卫慕清有些不快,“沈冬雪,你认不认得我是谁?”

        “你,你是慕清,慕贤弟,嘿嘿。”沈冬雪说完,又疑惑地皱了皱眉,“不对,你是公主,公主……呜呜呜,公主,求你救救我哥哥!”说着又哭了起来。

        卫慕清发现压根没法和一个醉鬼交谈,只好把沈冬雪摊平放在床上,拿湿布巾给她擦了擦脸,又往床内侧推了推她,沈冬雪也很自觉的自己又往里面爬了爬,扯了薄被开始睡觉。见此,卫慕清无奈地和衣躺在了床外侧,劳累一天,很快便陷入沉睡。

        第二天,一觉醒来头疼欲裂的沈冬雪发现自己身边还睡了个人,一下子吓得坐了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感觉束胸的布条还在,便放心了几分。

        早早便醒来的卫慕清见沈冬雪醒了,也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冲着沈冬雪勾起了一抹浅笑,道了一声“驸马。”一音三折,好不缠绵。

        “慕……慕贤弟?”

        闻言,卫慕清知道沈冬雪肯定又把酒后的事忘了一干二净,便存心逗一逗她:“昨夜的事,驸马不记得了吗?”

        “昨夜?昨夜发生了什么?”沈冬雪的脸色眼见着白了下去。

        卫慕清见状,坐起身来不看她,兀自开始宽衣,“昨夜啊?昨夜什么都没发生。驸马喝醉了可是怎么喊都喊不醒呢。”

        “公……公主,你宽衣做什么?”

        “不宽衣难道还要穿着昨天的婚服不成?驸马莫非是酒还没醒?”

        “是微臣糊涂了。”

        “驸马还愣着做什么?该更衣了。”

        “这……公主可否先……先……”

        “驸马是害羞了?你我已经成亲,是夫妻了,还害羞什么。”卫慕清身上已经只剩了一套中衣,隔着门喊了句,“云泽、云梦。”

        接着便有两个大丫鬟推门而入,身后跟了一众端水捧布巾的丫鬟。

        “给公主、驸马请安。”云梦、云泽行了礼,便走到卫慕清身边准备伺候她更衣,“公主今日穿鹅黄色那套可好?”

        “不如问问驸马的意见。”

        正面朝床内侧宽衣的沈冬雪,还在庆幸自己把布条束在了中衣里面,闻言便转过身来认真道:“公主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花言巧语。”云梦一面取出一套鹅黄的衣裙伺候卫慕清穿上,一面随口道。

        沈冬雪被这句“花言巧语”堵得羞红了脸,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卫慕清见状便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驸马脸皮薄,以后说话注意着些,本宫已经成亲立府了,你们也不能跟在宫里的时候一样口无遮拦,懂吗?”

        “奴婢知道了。”说完,云梦、云泽便带着其他小丫鬟一起出了屋子。

        卫慕清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上妆,看沈冬雪还没有要下床的意思,便开口调戏到:“丫鬟们都出去了,驸马舍得离开我们的婚床了吗?”

        沈冬雪又被羞红了脸,她刚刚接受了从慕公子到公主的转变,却还未接受卫慕清前后性格上的差距,从床上下来开始穿衣道,“公主,莫要总是欺负微臣。”

        “欺负?你我夫妻说些私房话也叫欺负?”卫慕清看她自己穿好了外衣,笑道。

        沈冬雪没有答话,自顾自洗漱完,心里却打了个盘算,道:“公主请一同前去用膳吧。”出了门便招了沈庆前来,耳语一番。

        两人早膳用的十分安静,卫慕清是觉得早上调戏的已经差不多了,再调戏可能就过火了,而沈冬雪则是不知道说什么,至于卫慕清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佯作考生,沈冬雪觉得自己大致能猜个一二,也便不用开口去问。

        就在两人用完膳,不知该如何开第一口的时候,沈庆回来了,同沈冬雪耳语一番便立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沈冬雪听完,道:“不知今日公主可有时间,随微臣去听一出戏?”

        “哦?驸马好兴致,不知听的是哪一出啊?”

        “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门外,沈庆已经叫人备好了马车。卫慕清被沈冬雪扶着上了车,笑道:“驸马是料定了本宫会答应去听戏?若我不答应,驸马又作何计较?”

        “今日这出戏,人命关天,若公主不答应,微臣便斗胆强‘请’公主前往了。”虽然知道了卫慕清身为女子,可就在两人手指相触时,沈冬雪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得加快了。

        “驸马胆子不小啊。”卫慕清含糊其意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一路上只听得马车车轮在砖石路面上的滚动声,以及马儿的喘气声。

        “到了。”沈冬雪率先下了车,又回过头来去扶卫慕清。

        卫慕清便借着沈冬雪的力,优雅地下了马车。云梦、云泽还有沈庆从后面一辆马车下来,跟了上来。

        “公主请——”

        卫慕清没有客气,便走在了沈冬雪前头,“既然都到了,驸马可以告诉本宫今日是唱哪一出么?”

        遣了沈庆去通知园子的伶人可以开始,沈冬雪对卫慕清说道:“今日这出是灵州的名段,名曰《双救主》,微臣斗胆请公主一人与微臣前去雅间。”

        云梦、云泽闻言,刚想反驳,便被卫慕清制止了,“好,本宫倒要看看驸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奇药。”

        当台子上唱到“冯素珍点状元苦愁难讲,万岁爷他要我招为东床。我若是男子汉宽心大放,我本是一女子怎招东床。”时,卫慕清心里已然通透——沈冬雪是想借这一出戏,来坦白自己的女儿身,倒也算是聪明之法。

        卫慕清发现自这段开始,沈冬雪就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像是要从表情上发现些什么。卫慕清却偏不想顺她的意,越是看下去脸色越冷。

        沈冬雪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她突然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决定要学戏文里的故事,本身方向就是错的。

        戏唱完了,冯素珍和李兆廷终得团聚。沈冬雪却发现卫慕清脸色依旧深沉。

        “戏也听完了,驸马想说的也该说了吧?”

        只见沈冬雪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仰着头直视着卫慕清,道:“民女沈冬雪向公主请罪!欺瞒公主非民女本意,奈何家兄身陷囹圄、时日无多,家父家母每日坐立不安。民女实在是毫无办法,才出此下策,学戏文里,赴京考这‘女状元’,做这‘女驸马’。还望公主能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帮帮家兄。待家兄得救,为奴为婢、要杀要剐,冬雪皆任公主处置。”

        被欺骗的不满与气愤其实早就在知晓自己心意时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卫慕清伸手扶起了沈冬雪,“行了,起来吧。你昨夜醉酒,已经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本宫想了一夜,决定原谅你的欺骗。罪可免,但罚不能免。”

        沈冬雪红着眼眶,低着头,决绝道:“任凭公主处置,冬雪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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