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祸根
姬尧光出现在此处,无非是不放心姬无姜的缘故。
可连玥毕竟是老手,又岂会让姬尧光尾随,才过东坪山就甩开了姬尧光。
然而姬无姜那日在断魂谷解毒中途被断,无神香清除得并不干净,姬尧光利用寻香虫一路追踪至丰都五十弦附近,那点微末的香味被冲散,就此失去了踪迹。
适逢裴元辉在五十弦宴客,此人不仅好色,还喜好结交各路有来历有脸面的人,姬尧光索性顶了和善堂副堂主卓四爷的名头,加上和善堂的信令,顺理成章地攀上了裴元辉,潜入五十弦。
本想着寒暄几句后就借口离席去探一探虚实,谁料这一杯酒还未下肚,就见着了姬无姜。
二人视线相接,姬无姜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脸,然而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对策,就被阿瑶拉到裴元辉的桌前。
玉手琼杯,指甲上艳丽的蔻丹在白玉的映衬下更显妩媚妖娆,阿瑶将酒杯斟满,笑道:“这壶玉堂春可是去岁坊主亲手酿造,轻易不拿来待客,公子今日好口福。”
手指在那软若无骨的柔荑上滑过,裴元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赞道:“确实好酒!”
他的目光在阿瑶面上停留片刻,饶有兴味地看向姬无姜,道:“这位小娘子是?”
阿瑶看了眼立在案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姬无姜,娇笑道:“这是我妹妹阿无,这些日子才带出来走动,有些不懂规矩,公子勿怪。”又对姬无姜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来给裴公子见礼?”
姬无姜嘴角微抽,有些僵硬地对裴元辉行礼,道:“裴公子。”
她显得有些不情不愿的姿态,在裴元辉眼里却成了娇羞的小女儿模样,不禁又来了几分兴致,伸手就要拉她到身前来。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及姬无姜的衣袖,只觉得腰上一疼,停住了手。裴元辉有些恼火地扭头四下看去,却未见任何异状,倒是身侧的美人奇怪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裴元辉摸了摸腰,并未感觉有何不妥,遂摆了摆手道:“无事。”
这四下一望的功夫,裴元辉自然瞥见右侧的姬无姜正端着酒杯,一眨不眨地盯着姬无姜。
裴元辉顿觉稀奇,笑道:“卓兄,今夜在座可就只有你拒了五十弦姑娘们的示好,甚至素玉姑娘都没能入你的眼,我还以为你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物,没想到啊。”他将姬无姜上下打量一番,冲姬尧光挑挑眉,“原来卓兄不是清心寡欲,是未遇佳人。”
姬尧光这才回神,放下酒杯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卓某又不是什么修道之人,哪能免俗呢。”
裴元辉大笑:“既然卓兄喜欢,阿无,还不去给卓公子奉酒!”
姬无姜扯出一丝笑容,端起酒壶低头朝姬尧光走去,内心哀嚎:吾命休矣!
阿瑶亦认出了姬尧光,默默转过头,双肩可疑地抖了抖。
酒壶才刚刚放至案上,姬尧光伸手握住姬无姜的腕子,暗中发力,姬无姜一个不妨,随即歪在他的怀中。
宾客不免有人调笑道:“没想到卓兄也是急色之人。”
姬无姜又窘又恼,想要直起身,却被姬尧光揽住腰,贴近她的耳边,饱含威胁道:“好好坐着,别动。”
“斟酒。”见她安分下来,姬尧光又道。
姬无姜倾身倒满一杯酒,从善如流地喂直姬尧光的唇边。
姬尧光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继续附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热的气息带着薄薄的酒气喷在她的耳际,姬无姜缩了缩脖子,垂下头道:“连玥绑我来的啊。”
“这我知道,我是问,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裴元辉的宴会上?”
姬无姜的声音细如蚊喃:“阿瑶带我来的。”
姬尧光侧脸看了眼正偎在裴元辉怀里的阿瑶,又道:“她想要请帖?”
姬无姜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道:“嗯,我帮她拿到请帖,她带我出五十弦。”
姬尧光闻言叹气,这种情况下,不怪她只能借阿瑶的力。
“你怎么会来这儿?”老实交代完自己的事后,姬无姜反问:“不是说好了凉州见么?”
“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姬尧光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道:“还好跟来了,不然就出事了。”
这回姬无姜一头雾水,奇怪地问道:“我这不好好的么。”
姬尧光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声音隐含怒意,“你当裴元辉是什么人?以镇国公府的脸面,就算是五十弦背后的正主都得给他几分薄面,你若是被他盯上,还想全身而退?就算阿瑶再有本事,若惊动了坊主,你们只怕一个都跑不掉。”
姬无姜讷讷噤声,垂下头来。
若不是忌惮于连玥背后金主的声势,她也不至于行此下策。
酒过三巡,推杯过盏之间,已有宾客起身向裴元辉道贺。
“藏兵阁神兵擂闻名天下,如今停擂十五年再度重开,遍邀天下豪杰,裴公子能得神兵擂请帖,可喜可贺!”
“刘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裴公子少年英杰,镇国公府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裴公子得到请帖,不正是情理之中嘛。”
“藏兵阁再怎么闻名天下,毕竟是江湖草莽,又岂能与镇国公府相提并论。裴公子肯驾临神兵擂,是藏兵阁的荣幸,就算不送来请帖,难道还能将镇国公府拒之门外不成?”
众宾客你一言我一语,将裴元辉捧得天上有地上无,听得姬无姜直揉耳朵。
裴元辉面上得意之色尽显,却还要摆出一副谦虚自然,摆手道:“哪里哪里,不过运气好罢了。”
这满场恭维声中,终于有一人问道:“我等碌碌之辈,也只进过神兵擂外擂,莫说这主擂长什么样,就连请帖是什么模样也不曾见过。不知今日裴公子可否赏脸,给大伙儿开开眼。”
裴元辉虽然被捧得飘飘然,却也明白这请帖在江湖上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明争暗夺,贸然拿出来指不定会引出什么祸事,可若不拿,在此情景下未免显得小气跌面。他微微蹙起眉,一时间有些犹疑不定。
阿瑶眼看目的即将达到,然而以她现在的身份又不好贸然附和,便看向姬无姜,递了个眼神。
姬无姜意会,伸手碰了碰姬尧光,无声说道:“请帖。”
姬尧光很是不赞同地蹙眉,却敌不过她再三恳求的眼神,无奈放下酒杯,转头对裴元辉道:“说起这请帖,前些时候在下倒是听到一桩趣事。听闻这五十弦的坊主也得了一张神兵擂的请帖,似乎是贵客所赠,消息在江湖上传开,不少人起了歹意。那些武林人士都觉得这五十弦不过是个歌舞坊,提了兵器就合伙来抢,前前后后竟是来了四五回,可你们猜怎么着?”
“莫不是得手了?”
“哪里有得手。”姬尧光摇头而笑,“这群人连坊主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捆了个结实丢出了五十弦,还被人吊在城门楼上足足吹了一夜的风。”
众宾客哄笑,更有人道:“五十弦哪里是这些人敢随意撒野的地方,没有丢掉小命,就该回家烧高香咯。”
裴元辉亦闻言大笑,心里的那点犹疑顿时消得一干二净。
五十弦是什么地方?镇国公府又是何等背景!他有何惧!
裴元辉一挥袖,笑道:“既然诸位都想看看这请帖,我又岂有藏私之理。”说着松开怀中的阿瑶,从怀里摸出一张洒金的帖子来。
黑纸洒金,上书神兵擂三字,字体苍劲有力,有凛然肃杀之气。帖子内容却十分简短,只写明了地点时间,盖了一放藏兵阁的印信,仅此而已。
裴元辉再如何想炫耀,也是不敢将请帖传阅的,只拿着容在座各位伸着脖子瞧了几眼,便又塞回怀中。
然而只这几眼,对于阿瑶而言,已是足够。
推杯过盏之间,夜色已深,然而宴会的气氛却只升不减。九曲回廊之上莺歌燕舞软语呢哝,脂粉香气和醇酒味道将这五十弦熏成取乐的天国。
轮番地劝酒下来,姬尧光的眼里也染上几分微醺的醉意,将脸埋在姬无姜的肩窝里,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这时候五十弦来往的客人最多,带你混出去不是难事。”
姬无姜转脸看向阿瑶,只见她仍旧偎在裴元辉的身边,娇笑阵阵。
“不用管她,从裴元辉手上偷东西于她而言不难但也不是易事,她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我们可不能耽搁太久。”有浅浅的香气钻入鼻尖,姬尧光细细一嗅,道:“什么味道?”
他的鼻息吹得姬无姜肩头有些发痒,她耸了耸肩,狐疑道:“师兄,你不是醉了吧?”
“哪能呢。”姬尧光抬起脸看着她,薄唇一牵,低笑道:“还没把你捞出去,哪能醉在这里。”
两张脸的距离太过接近,姬无姜都能看清他眼帘上一根根的睫毛。这样的距离让她突然呼吸一滞,生出一丝不自在的感觉,连忙微微侧开脸,又伸手推了推他的脸,嘟囔道:“那还不走呢。”
“走,自然要走。”姬尧光拍了拍她的腰,道:“扶我起来。”
姬无姜无法,只能依言扶他起身。
将将站稳,姬尧光整个人一歪,搂着她的腰,将重心靠在了她的身上,半推半带着与她一同往水榭外走去。
“卓兄,酒还没喝完,你这是要去哪?”身后裴元辉出声询问。
姬尧光回身,露出一副醉态,对裴元辉抱歉道:“卓某酒量浅,实在不胜酒力,让裴公子见笑了。”
见他整个人挂在姬无姜身上,连步子都虚浮了许多,裴元辉大笑道:“我以为江湖儿女更善饮酒,不想卓兄竟是个酒量浅的。罢了,先去后头歇会吧,晚些时候还有烟火,特意请来京城的巧匠打造,卓兄可不要错过了。”
姬尧光抱拳道:“多谢裴公子。”
言罢,与姬无姜摇摇晃晃地缓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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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热闹的夜晚,即使是僻静的别苑也有悠扬的琴声传出。
美人榻上的人听着歌姬的新曲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很是惬意。直到一曲终了,管事匆匆而入。
“爷,人走了。”
“走就走罢。”那人摆摆手,吩咐道:“差人去告诉她,人我请来了却没留住,不过她托我给的药倒是喂了,让她放心。”
“是。”管事领命离去。
榻上的人直起身来,看向献唱的歌姬,摇头道:“曲子美则美矣,就是不□□分,你说是也不是?”
歌姬花容失色,跪伏于地,瑟瑟不敢多言。
“真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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