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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青琅隔着院落远远听到里头传来了动静,便好奇地推开门,就见常嘉赐站在桌前给自己洗脸。

        “啊哟,你可终于醒了!”青琅道。

        常嘉赐脸上还带着迷糊的茫然之色,被说得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是,不仅喝醉,你还昏睡了!”

        “我睡了几天?”

        青琅道:“五天!”

        “这么久了?!”嘉赐惊讶。

        青琅哼了一声,像个兄长一样走过来替嘉赐整着乱七八糟的衣裳:“是呢,门主来看过你两回,你都跟个死猪一样。”

        “那我师父是不是生气了?”嘉赐紧张。

        青琅笑着摇头:“是罚了你闭门思过几日,你倒好,全给睡过去了。”

        “那师父现在何处?我、我要去给他认错……”嘉赐一听脸色都白了。

        青琅道:“好了好了,逗你呢,门主没有责怪你,你放心吧。”

        “真的吗?”

        “嗯,门主这两天可忙了,哪儿来的闲工夫,”青琅又给嘉赐整理头发,“你可不知道你睡着的几日门里有多热闹。”

        嘉赐乖乖地任他弄:“发生什么事了?”

        青琅挽起嘉赐的鬓发,忽然凑近看着他的脸,嘀咕了一句:“真像……但又真不像……”

        嘉赐被他打量的一头雾水。

        对上眼前人纯澈的眼睛,青琅将最近的鸡飞狗跳都告诉了对方,对于花浮的存在更是没少描述,尤其是在他和嘉赐的相像上。

        “若不是看到你一直在这儿啊,我都要当他是你假扮的了。”

        “真的那么像吗?可你不是说他长得可好看了?”嘉赐眨眨眼,“我又不好看。”

        青琅拧眉:“他是好看……但是又很邪性,看着不像好人。啊呀,我也说不好,我糊涂了,你们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那个人现在住在哪儿?”嘉赐问。

        “他住月部,”青琅说完又忙叮嘱,“哎,你可别去找他,收了你的好奇心,那人脾气可差了,万一看你不顺眼有你受的。而且你去了也看不见人,他不出来,也不见外客。

        “那门主觉得我们像不像?”嘉赐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的问。

        青琅顿了下,他理应回答“我一个下人哪里知道门主的想法”,可是这回青琅却肯定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也只在那红衣人入门第一日远远看过对方两眼,但是他在东青鹤身边那么多年,门主什么脾性,青琅还是了解的,当时他那过分外露的眼神,让青琅记忆深刻。

        不过青琅不会告诉嘉赐,这事儿他还是不要多管的好,青琅只说:“门主眼力过人,自然分辨得比我们清楚多了。”

        见常嘉赐还歪着脑袋惊叹,青琅岔开话题问:“你一会儿要不要再去员峤亭借阅书籍?”

        嘉赐摇摇头:“我要去水部看看鱼邈。”

        说起这个人,青琅问:“是不是和你一道醉酒的那个小弟子?他现在不在水部了。”

        嘉赐疑惑:“他在哪里?”

        青琅:“他到辰部了。”

        嘉赐眼睛一亮:“辰部?门中的兵器库那儿?他是拜了新师父吗?”上回不是还说没人要么?

        “对啊,就是那儿,但……”青琅露出一脸的同情,“他得罪了慕容长老,估计拜不了师,跳到另一个坑里继续遭罪倒是真的。”

        嘉赐听得拧起眉头。

        青琅以为他是太过担忧,于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能帮就帮,不能帮便不要勉强,慕容长老还是有分寸的,出了气大概就会放他回来了吧,他又不会铸剑,留在那儿也没用。”

        “嗯……我知道。”嘉赐回以感激的微笑。

        在青琅走后,常嘉赐也离了片石居,不过他不会飞,和刚来时乱逛的那晚一样,只能靠两条腿走过去,但这一回身份已是不同,一路光明正大,去到青鹤门哪儿都不会有人拦了。

        路上有不少弟子见了他都过来打招呼,落在嘉赐身上的目光却比那日在酒宴时的更为复杂,常嘉赐知道这是因为那叫花浮的妖修的缘故,若不是这些人不好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动手,怕是早就想上来试一试自己是不是个串通外敌的西贝货了。

        常嘉赐一路琢磨,一路又走了良久,来到水部的后屋附近,远远看见了一个人,常嘉赐蓦地顿住了脚步。

        那人正蹲在常嘉赐曾遇见南归的那条河边洗衣裳,一感觉身后有陌生人的气息,对方猛然回头,目光凌厉的瞪了过来!

        她这一次没有戴面纱,只见那张脸上的确满是沟壑,眼下、鼻翼、下颚,一道一道,深刻又饱经风霜。

        常嘉赐看了一惊,紧张地说:“抱、抱歉……我只是路过,我想去辰部的,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我……我以前也常在这儿洗衣服……”

        女人不想听他解释,只冷冷的说了句“滚”就又转过头去。

        等了片刻,回过头来却见那个黑黝黝的少年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女人不耐的对他眯起了眼。

        常嘉赐害怕的退了一步,让人以为他返身要逃,谁知他踌躇了片刻又盯着女人的动作道:“你别用手搓啊,水那么凉……”

        在女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嘉赐左顾右盼了一圈,忽然往一处杂草从中跑去,在里面扒拉出了一根粗壮的木棍,笑嘻嘻地抱了过来。然一对上女人肃杀的视线,又蓦地一顿,只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手。

        “用、用这个……”

        女人没动,嘉赐又长起胆子凑近了一些。

        他脸上挂着讨好又有些紧张的笑容,女人审度了半天,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看见那人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嘉赐笑弯了眼,也不敢过去,就这么在原地蹲下了,默默地看着对方洗衣服。

        女人洗了片刻,突然冷冷问:“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明明暗哑,却又带着一种分叉的凄厉感,十分难听。

        常嘉赐眼中掠过一瞬悲伤的神情,即刻又笑了起来:“我只是很久没有看见人家洗衣服了。”

        见女人疑惑,嘉赐道:“其实我是从人界来的,我们那儿以前家家户户都这样,可是到了这里,就没人这样了……”

        女人怔了下,依然没接他的话。

        嘉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我们村的隔壁住了一位姐姐……每日都替她弟弟洗衣裳,听说他们家原来住在京城,有吃有穿,可后来,家里的生意败了,亲人也全死了,只剩那姐弟两个。姐姐本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可为了那弟弟,什么粗活累活都干过,结果还是没有好日子,说到底,还是那弟弟太没用了……”

        不知想到什么,常嘉赐笑了一下,笑容中带了一些鄙夷。

        女人手里的木棒依然在一下一下敲打着,似乎并没有心思听常嘉赐这些废话。

        常嘉赐傻傻地盯了一会儿,问道:“其他人都不用洗衣裳,听说有修为护体,衣裳不太会脏,而且,还有小厮在……”

        以为这回女人也不会理他,结果,等了须臾,女人说了两个字。

        “浪费。”

        “什么?”嘉赐茫然。

        “用修为做这种事,多浪费……”至于有小厮伺候?女人只是冷冷一哼,不再多言。

        常嘉赐却呆在了那里,即便是青仪青越他们,用修为打不了太厉害的架,翻腾不上太高的云,可是洗洗衣裳干干活计还是绰绰有余的。而眼前这女子,一看就不似寻常修士,却竟然舍不得清衣裳的修为?

        听来未免太过吝啬,可当嘉赐的视线落到对方脸上的皱纹时,又觉得也许并不是这样,他越想神色越沉了下去。

        女人的衣裳已经洗完,她将木棒放到一边,端起木盆站了起来。

        看她要走,常嘉赐也立即起身,亦步亦趋地跟了她两步,紧接着就被嫌弃的瞪了一眼。

        常嘉赐立马不动了,但依然厚着脸皮问:“我以后还能来看你洗衣裳吗?”

        见女人皱眉,嘉赐又道:“我、我只是有点……想家。”

        女人没有应声,但也没有反对,只轻睨了对方一眼,仿佛不能理解常嘉赐这没出息的模样,继而又往前而去了。

        嘉赐则扬起声问:“你……请问姐姐你如何称呼?”

        女人已经走远,嘉赐的疑问则消散在了四处。他对着对方朦胧的背影,失落的咬紧了牙关。此时耳边忽然飘过一阵凉风,带来了一道似有若无的女声。

        “妘姒……”

        常嘉赐听得一震,缓缓的咧开了嘴角,明明在笑,看着却又像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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