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九州》的收视率一如年前所看好的一样，开年便创下了收视率新高, 并且网络播放量节节攀升，现在才不过播出前十集，点击量已经破了二十亿，电视剧里的主演个个被各大节目争相邀请, 就连首次出演电视剧的霍灵灵都获得了不少的人气。
如果说前面几集还是沈敬亭、禹仪的专场，但当后面残月楼首次出场后, 观众的视线便渐渐转移到了这边来，尤其是吴殊，因为他极具颠覆性的表演, 让不少人都直呼这简直是整容级别的演技啊，一时间吴殊的人气又获得了极大的增长。
而这时一年一度的节目年度调查也终于出炉，《我偶》以远远甩下第二名的成绩牢牢位居榜首, 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年度最佳节目, 而新一轮的收视率也表示，更是在第二期节目的时候创下了环国有史以来节目的最高收视, 再次奠定了环国综艺之王的地位，吴殊也因此被网友们票选成去年最受欢迎的男主持人。
一个接着一个好消息的传来, 无疑让吴殊在环国的地位水涨船高, 走在路上也会平白也人过来给他打招呼，一口一个“吴哥”叫的比谁都亲热，这可让助理小王给高兴坏了，要知道原先他哪有现在这样神奇的机会，难不得要多高兴几天。
“吴哥吴哥！我刚刚去资料室拿资料，你是没看见他们是有多殷勤！原先都对我爱理不理的，让我自己找，现在可好了，一个个争着帮我找不说，还专门给我搬了张椅子来，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小王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吴殊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问了一句，“是吗？你也别太让人家难堪了，本来大家不都是看人脸色吃饭的吗？”
小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恰好这时吴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吴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波澜不惊的眼中才微微泛出些许淡淡的笑意，按下了接听键，把电话放到耳边道：“喂，你这个大忙人还有时间找我啊？”
对面的沈敬亭闻言一笑，知道吴殊是在打趣自己，倒也不恼，笑着回道：“说到忙叔叔你也不差啊，怎么只怪我一个？昨天我还约你到片场来呢，是谁拒绝了啊？”
吴殊听了忍不住笑了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后再继续说了下去，“你忙那是忙的赚钱，我忙那可是忙的焦头烂额，不一样！你还说呢，现在公司天天派人找我，烦都烦死了。”
说完吴殊自己都不易察觉地啧了一声，又喝了两三口水，才觉得心里稍微平坦了些。而电话那头的沈敬亭却是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哦了一声，然后再沉声问道：“是因为合约的事？”
吴殊嗯了一声，将水杯放回到了茶几上。
随着《九州》收视率的节节攀升、人气的不断大涨，跟之而来的便是吴殊的合约也快要到期了。
去年网络节目第一季结束后吴殊便没有再接什么主持人的工作，就连《丛法》也没有继续参加，因此网络上有不少传言，说吴殊合约到期后便将不再续约环国，而是可能去到hce。
刚开始还只是几个吴殊的粉丝在猜测，后来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就连不少网络媒体也开始放出言论，说他可能即将跳槽，弄得公司的高层没少来找他谈话，试探他的意思，就连顾谨玉也被她那位传闻的高层朋友叫来询问吴殊。
“他们说你要去hce，这是真的吗？”女人黑色的瞳孔闪了闪，仔细打量着吴殊的表情，而男人则只是轻笑一声，道：“假的。”
顾谨玉挑了挑眉，唇角也随之勾起了几分，继续问道：“那么星华呢？你会去吗？”
吴殊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女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无比平静，“星华的重点不在主持人身上。”
顾谨玉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吴殊，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会留在环国吗？”
她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也让人看不出她真正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吴殊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其实从一开始就没逃出顾谨玉的眼睛，毕竟她是那么的聪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出过他的想法，只是说实话，他竟然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
吴殊反问道，对方只是一笑，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一样地耸了耸肩，随手拿起了桌上那一罐已经打开的饮料，瞥了吴殊一眼，“我告诉他们你不会去hce就行了，反正他们也是这么问我的。”
她看着吴殊笑了笑，好似感慨一般地叹了口气，挑了挑眉，声音有些拖长地慢慢说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跑了，到时候挨骂的还是我。”
说完她似乎觉得不值得倒吸了一口气，一脸生气地看向吴殊，语气中却是掺杂着笑意，“到时候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她说着便不在意地笑了出来，但是吴殊却知道她话背后的意思。
艺人出走，他们的经纪人自然是要受到牵连的。
他记得，顾谨玉之前所负责的艺人就是景熙，而她拿到影后之后就出走环国，跳槽到了hce，听说因为这件事，顾谨玉一直跟高层的关系都不大好，如果现在他也离开，恐怕只会给顾谨玉的处境雪上加霜。
说句实话，其实吴殊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经纪人的，虽然她看上去很散漫，车技也常常让他觉得好像受酷刑一样，但是她的人品、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况且她在他被秦恳抛下、四面楚歌的时候主动伸出了援手，别的不说，这份恩情吴殊也是会记在心底的。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吴殊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脸上却连一丝的惊讶都没有，她将咖啡罐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捏着空易拉罐的手微微用力，吴殊便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
“你和她还真是说了一样的话。”
她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易拉罐朝垃圾桶投了过去，那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垃圾桶里。
吴殊没有插嘴，但是他隐隐猜到，这个她可能指的就是景熙。
当初景熙从一介新人当起，终于从龙套、配角、女二到成为了女主，最后摘得影后桂冠，其中功不可没的人自然是她的经纪人，也就是顾谨玉。
所以吴殊其实也很疑惑，景熙跳槽hce竟然没带走顾谨玉，但是他却没想到，原来是顾谨玉自己拒绝了。
“叔叔，其实你应该也看的很清楚，环国的策略究竟是什么。”
顾谨玉轻声说着，叹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别人都说环国是造星工厂，但是其实你我都知道，环国从来就不指望打造什么天王巨星，他们只培养偶像。”
吴殊闻言抿了抿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当然明白顾谨玉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在环国这么多年，早就看清楚了环国的营运模式。
与hce、星华这样的公司不同，环国以它那数量繁多的流量小生，牢牢把握住了市场。
从一开始，环国就走着草根路线，从各大领域中搜刮小有人气、又或者有红的潜质的年轻艺人，然后集中到公司进行包装、训练，以各种人设的偶像出道，再从中选择人气最高的人进行追捧，很快就能打造出来一个全新的偶像。
这些偶像也不需要演技好、唱功好、情商高，只要颜值过得去、符合大众审美就行，之后就只需要进行诸如绑cp、爆绯闻之类的炒作，让其人气短时间获得极大提升就够了。
如果说hce的海选是一道制作复杂、耗时良久的佳肴，那么环国的海选就像是路边的炸鸡一样，只要有需求，很快就能端到客人面前来。
这也就是环国旗下的艺人为何多绯闻，而且更新换代的周期短、速度快，往往一个两三年前还红透半边天的偶像一下子就过气了，因为公司的恶性消费，这些偶像往往负/面新闻缠身，等最后一点人气被榨干后就会被公司闲置。
因为像这样的偶像实在是太多，按照环国的手段，很快就能再培养出一批新的偶像，而他们既没有演技也没有唱功，有更养眼更年轻的偶像出来后谁还记得他们呢？
而且，当初他们跟环国签约的时候只是新人，也不会有什么天价酬劳。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环国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人对环国说只是一件商品，没有价值就会被甩掉，但是他们自己难道就没有梦想吗？”顾谨玉哑声说着，眼神有点茫然起来，“我是一个经纪人，但是我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带的艺人像是一个垃圾一样被人丢掉，我真的接受不了。”
“所以当年景熙走，我不拦着；现在叔叔你要走，我也不会说什么，因为说起来，我希望你们梦想成真的愿望一点都不比你们自己少，哪个经纪人不希望自己带过的艺人成为星光的宠儿呢？”
“但是我不会走，因为只要我在，就起码还有人能去追他们的梦，而不是成为他人赚取利益的一件商品。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你的经纪人了吗？因为我在你身上看见了这里很多人都没有的东西，也是作为一个艺人、一个演员、一个歌手最宝贵的东西。”
这个时候吴殊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看起来洒脱的经纪人心中原来有这么多难以言说并且尖锐的东西，心中顿时有些难受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这样的经纪人原本不该是这么痛苦的，她原本是可以笑着跟自己的艺人共经荣辱的，但是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一条暗无天日、又注定荆棘满布的路。
窗外的阳光映的女人的五官也深邃了起来，她的眼睛却始终很亮，其中仿佛有一个宇宙，而她却只是起身走近了吴殊，然后——伸手慢慢地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很有力量，仿佛是为了鼓励吴殊一般的，用力地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你还记得我在你接《九州》之前跟你说的那句话吗？”
她说着，也不等吴殊反应过来便继续说了下去，“叔叔，无论是主持人还是演员，我相信你都能做好。不管前路会遭遇什么，我都会陪你披荆斩棘，直到你旗开得胜。”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吴殊的嘴角动了动，心中竟然莫名出现了一抹巨大的悲哀。
良久，他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嗯，谢谢。”
顾谨玉松开了手，其实吴殊看见了她眼中那抹飞快闪过的不舍的泪光，但是顾谨玉却强装无事地笑了笑，鼻翼却微微阖动，声音也有点哑了起来，“刚好昨天我刚看了《九州》的宣传片花，觉得有句台词特别应景，那我就抄来用用了。”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飞快地抹了抹眼睛，却又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才慢慢开口道：
“叔叔，前路势必艰难，但我顾谨玉以朋友之名祝你——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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