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转眼之间便到了四月中旬，正是六界春回，燕转莺啼之际  不知那离山上的梨花是否愈发洁白芬芳，我想到此处不禁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其实直至今日，那时离山上的场景还是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闭上眼睛，便现出满树梨花下吹箫的女子，她没有过人的姿容，但她是我的心上人。

        爱从何时开始我分不清，只是崆峒那一战她砍了我一剑又一剑，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那剑伤没有伤及心脉，外表上看上去是血肉模糊，实际上，休养几天便好，我想她还是狠不下心。是感情作祟，是缘分使然，现在都掺杂其中，难以分辨。

        那是祭天最后一日，宾客都早早散了，我的心也慢慢变冷了，等了这么久，只求再看她一眼都是奢侈。在山顶看得见整个暮苍，却看不见我心尖上的人。

        我支起琴，百无聊赖地扶上了曲子。这曲终了，我大概要回去了。

        渐渐地，有一缕微弱的箫声应和，像从远处传来。

        我突然心头一动，那箫声似乎离我愈近了，那箫声的主人好像也在寻我。

        我只求这个人不要是一身白衣，满山的梨花放眼望去尽是洁白无暇。

        萧声离我好近。

        在一株繁盛的梨树下，我终于见到了她。很奇怪，即便她穿的是白衣我还是一眼将她找到。

        茫茫梨花下，她看我的眼神变得柔软，微抿的唇，牵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我这首思怀曲与你方才弹的曲子甚是相配  。”她笑着说，卸下了与我初见时冷硬的伪装和虚假的客套。

        我点点头，挪不回视线。上天许是感念我的执迷，将这样好的女子送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曲目？”步寻依旧笑着

        “白头吟。”我答道。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躞蹀御钩上，沟水东西流。山川如旧梦，白头只一人。我明明是在背曲词，却认真的像在说情话。

        我看见了她微微泛红的脸。

        “阿寻。”不知为何用了这更加亲昵的称呼。

        “嗯？”她好像也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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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话在心里翻涌很久，却生生哽在了喉咙里。

        我只说了句：“这儿的梨花很美”

        是啊  ，的确很美。可再美也不敌你清丽的眼眉。

        “我喜欢梨花，顾郎，你喜不喜欢？”步寻的脸愈发红了。

        她叫我顾郎。原来她早就认出了我。

        “你早就知道我是顾昔年？”

        “三千倜傥刹不住，飘花之外是顾郎。就算我不曾见过你，寻常闺房墙上挂的画像中，我也总是记得你罢。”    她说着身体便摇摇欲坠，左歪右倒。

        我连忙揽住她，她身上有清冽的梨花酿的酒气。

        我现在是如此庆幸，她若不是喝了梨花酿，这一番酒后真言，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听得见。

        趁着她酒醉迷迷糊糊，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寻，我喜欢…;…;”

        最后那一个字还未出口，步寻摇摇晃晃地挣开了我的怀抱，颠三倒四的说：“天色已晚，我…;…;我该回去了”

        说罢，便深一脚浅一脚的想要走出我的视线。

        是她酒量太浅还是梨花酿醉了人心，我来不及细想，却担心她如何下这崎岖的山路，想快步赶上她，她却早已走出甚远。

        我寻遍整个离山也未见她半个人影。

        她许是回到了暮苍城。

        不管如何，此行一趟也委实不亏。

        我回到浮罗殿，妖千度一脸神秘的向我询问：“这几日去哪了？不要告诉我你又偷偷溜去凡间了。”

        我忽然来了兴致：“对了，上次你在哪个阁中发现了云纹的白玉钗？”

        “西城柳家。当时只怪没有下手，现在你居然来了兴趣。说罢，又要送给哪个女子？”

        “步寻。”我含笑道。

        “步寻？话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位女上仙？”妖千度一脸惊诧道。

        “刚刚。”我答道。

        “唉，这位上仙都能成为你的囊中之物，果真不负你这浪子的名头。”妖千度叹道。

        “好了，阴阳怪气的。取了钗子我陪你在凡间玩儿两日总行了罢。”我无奈道。

        “这个自然。带上魄寒么？”妖千度询问道。

        “不了，留下她打理界中事务。”

        待到妖千度走后，我又忍不住溜去了离山。

        在一片梨花香气中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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