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不正经
挟裹着后续发酵的连锁反应,网络上对于知乐的诋毁和谩骂, 整整持续了三天。%乐%文% ..
但也拜这次事件所赐, 《焉知》这支单曲一经发布, 二十四小时点击量就突破千万, 在近几年都实属罕见, 尤其对一个新人歌手而言, 更是不可预想。
所以说, 网络这东西很有趣,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黑红也是一种红。
于知乐根本不玩微博,更别提特意跑上去搜出那些攻击她的话语,一一观赏。
隋雅对她的反应很是意外,她说,“于知乐,我觉得你不是一般人,要我被这么骂, 我估计想跳楼。”
于知乐靠在椅子上, 玩着手游, 心不在焉笑了笑,没有回话。过去她爸爸骂的比这还凶呢,何必在意那种一辈子都未必碰上一面,无关紧要的人的话?
对她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很快,不过两天时间,于知乐的事件,来了个惊天大反转。
其实,林有珩手里一直捏着张王牌。她是这个圈子的老人,见惯了那些大起大落、瞬息万变,针对于知乐近日来大范围的□□,她选择以静制动。
头天晚上,先给公司铺好后路,发上并没有任何实锤的道歉声明,引发网友更多愤怒。景胜主动参与其中,制造话题,煽动群情,更是给她带来了诸多收获和意外惊喜。
林有珩想,有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家伙,到底是任性。
无脑跟风的键盘侠太多太多,他们骂得越厉害,到后面打在脸上的耳光就越发响亮痛快。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一则十来分钟的“休息室视频”被双方刻意安排的“知情爆料群众”上传到微博,再一次掀起狂风巨浪。
视频中,呈现的是于知乐录制《谈星说艺》节目当天上台前,在后台休息间内,与经纪人陶宁发生的冲突。
由于电台的休息室有时也会作用于节目环节的设置,比如某期,拿来观察拍摄明星在休息室的一举一动,进而添补节目细节,所以使用的都是具备拾音功能的监控摄像头。
于知乐与陶经纪人的争执当中,所有对话,动作,神态,都清晰反映在这条视频中。
时间线刚好吻合,人物表现更是真实,不存在造假嫌疑。
此举一出,空气突然安静,只余啪啪清脆声响,那些高举“正义旗帜”,肆无忌惮出口成脏的网友,也顿时湮灭大半。
曾经不敢吱声,担心为于知乐说一句,就要被民谣小叔叔粉丝怼上一百句的小部分网友,终于敢站出来,建了个名为,#向于知乐道歉#的话题。
墙头草们火速删掉前两日的污言秽语,迅速投身诉求公道的新角色,并且对象是同一个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严安后援会的会长,带头出来道歉。老大都低头了,大批粉丝也不好装死,纷纷在话题里刷热度,表达歉意。
这其中,大多也许并非真心诚意,但深谙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的道理,及时挽回她们小叔叔的网络好感度才是关键。
景元音乐转发了这则微博,用词相当刁钻,“艺人于知乐与本公司签下的是全权经纪约,但本司考虑不周,未完全顾及她的私人情绪和感受,再次对旗下艺人于知乐的欺瞒行为感到抱歉”,不留情面地提醒网友外加给自己甩锅,事情出来第一天咱就讲得很明白了也说对不起了你们不信我们也没办法。
虽然免不了要被骂,公司信誉和形象也会受到一些损伤,但提前扎了剂缓释针,所以雨点子砸过来的时候,总要比想象中来得少一些,轻一点。
陶宁曾问过林有珩:于知乐是否需要借势开个微博,转发表达对公司的原谅和理解。
林有珩立即摆手否定:不,就这样,让她保持神秘感。网友会越来越喜欢她与世无争,不惹俗世的形象。
景胜并没有转发视频,而是分享了《焉知》的音乐链接,也未冷嘲热讽,只说了画风突变的四个字,“多听多想。”
更多的人相信于知乐的确是即兴创作,并转移重点,开始关注她的音乐,她的创作才华。
她上台前,词曲根本没有任何手稿,只在心中绘描出了广袤的碧海蓝天。
再后来,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不知是谁,找来许多小号水军,在严安的长微博下方,不断阴阳怪气留评说,
“白莲花小叔叔,你几年前把你的“爱徒”甩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像节目和文章里那样深情款款?”
“文里说为了追梦分道扬镳,忍痛割爱,好动听啊,不就是嫌小女友拖油瓶屁都不放跑得贼快。”
……
……
全天刷,不断刷。
一但删评就继续发,拉黑了也有源源不断的新号接踵而至。
还不断开各种水军回复评论,把它点赞到第一页。
吃瓜群众喜闻乐见地围观着,甚至主动询问原委,求深扒。
粉丝则叫嚣着,拿出证据,否则别信口开河。
小号还会给自己加戏,用uc体回复他们:震惊!深情民谣大叔人设全崩恐成弃爱自私渣男!
这么骚扰了严安好些天,一些有转路转黑倾向的粉丝,开始向严安讨要说法。
他忍无可忍,单独找了趟于知乐。
“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一个中午,在公司内设的咖啡馆里,两人对面而坐,严安直接把手机推给了她。
于知乐扫了眼,皱眉,随后答:“没有。”
严安审讯般看她少晌,才说:“我估计也不是你,但为什么这么清楚我俩曾经的事?”
他给出另一个揣度:“是景胜吗?”
毕竟这小子前段日子没少在微博指名道姓公开骂他。
“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严安,”于知乐抱臂,倚回椅背:“我没跟他提起过你,他更不会和我提起你。他根本不知道我们曾经的具体关系,分手原因,也没兴趣知道。”
她好整以暇,轻拿轻放的样子,让他心生不快:“之前的事……抱歉,是公司安排,我们双方都是受害者。”
于知乐眨了眨眼:“没关系。”
严安疑惑。
于知乐单手拿起面前咖啡杯:“没有你和公司联合起来,对我的鞭策,我还不知道我可以有这样的极限创作。”
“因此我得到公司认可,今后能够唱完全属于自己的歌,”她顺手做了个cheers的姿态,扬眸,瞳中满是自信不疑:“谢谢你。”
这话激起了严安满身的鸡皮疙瘩,他惊诧不已地盯着于知乐,仿佛在看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可她的面容又那样眼熟昳丽。
她的气质,又与上回在张思甜那里所见到的、所闻到的,截然不同。她再一次破茧成蝶,浴火重生,不再摆上激烈的格斗姿势,透出赤.裸的排斥信息。她宠辱不惊,在沉浮起落之中,构建出了一方适合自己,也属于自己的安定天地。
严安也清楚他在怕什么了,就现在,于知乐看向他时,眼底那浑然天成的居高临下。
他们不再是师徒,甚至,在她看来,他都不配当她的对手。
不应该啊,在外闯荡几载,自诩深谙个中道理,却整日为名气焦头烂额,出事那一晚,他奋笔疾书,反复劝告自己,只是想为于知乐,这个他还喜爱的小女孩脱罪,他希望她有番作为。
但收尾后,再通读全文,他惊讶而不解,字里行间,充斥着娘们一样的小肚鸡肠,以及被压一头的恐慌。就像他创作初版《焉知》时,心中流连着的,不过还是自欺欺人的,她几年之前尚还依赖他的模样。
不知不觉,他的徒弟,早就煽动羽翅,栖落到他无法企及的梧桐木枝上。
无论才华,还是气度,他都在原地踏步,已远远不及她。
严安突地没了一点力,他知道,他输了,败得很彻底。
——
半个月后,于知乐的事尘埃落定。
景胜让二叔从中作陪,私下请林有珩吃了一顿饭。
顶级的日料店里,方一落座,林有珩便笑道:“难得难得,头一回。”
二叔调侃:“你现在是他心头好的直系上司,怎么也得讨好你啊。”
林有珩小幅度摆摆手:“我哪有你厉害,你才是山中大王。”
景胜撑腮,一手举杯,呷了口清酒,嘟喃:“哎怎么现在谁都知道于知乐是我心头好啊。”
“有谁不知道?”二叔和林有珩异口同声,闹得满城风雨的难道不是您老人家?
景胜挑唇:“嗯,嗯,知道好。”
这样全世界都没人敢动他的小鱼干了。
他懒洋洋扫了眼二叔:“景炎华景致远二位知道吗?”
“知道啊,老头子前阵还打我电话问了这事。”二叔用筷子挑着面前烤秋刀鱼上边的肉。
景胜猛坐直身体:“他怎么不来问我?”
“你一看就在气头上,谁敢惹你,天王老子土地爷都得让你三分。”二叔轻笑。
林有珩来了兴趣,问:“景总在家里地位很高?”
二叔幽幽叹气:“都惯上天了,能不高吗?他这一辈就他一个男孩,独孙,要继承皇位的,根本不管他,再无法无天也只能看他横着走。”
林有珩再度打量桌对面的小子两眼,夹了片三文鱼扔进跟前的小碟子,翻转两圈,让它蘸满酱汁:“那我们于知乐的运气不错啊。”
二叔:“岂止是不错,我都怀疑这小孩失心疯了,还是被她下了蛊,以前也有女人啊,从没这样过。”
“啧,我改邪归正不行?”景胜也好奇:“二叔二叔,你怎么和我爷爷说的啊?”
“我帮你说了不少好话。”
“嗯。”
“我说,阿胜这次怕是认真的,收心了,不想再游戏人间,”二叔故作语重心长,小口咀嚼着鱼肉:“老头子可盼着抱重孙指望你给家里添丁,巴不得你早结婚。”
景胜追问:“其他没了?”
“没了。”
“没评价于知乐?没说她很漂亮?唱歌好听?和我太奶奶,他老娘亲不相上下,难怪把我们景家儿郎迷得七荤八素。”说着说着,两眼闪闪熠熠,自豪无比。
“没,”二叔摇头,学了爷爷过来人语气:“只说你吧——大鱼大肉吃多了,所以现在喜欢小菜清粥。”
景胜翻了个白眼:“无聊。”
听到这,林有珩也笑出声。
没从那套出长辈对于知乐的具体看法,景胜丢了这个话题,把重点挪回今天的关键人物,林有珩身上。
景胜敛着睫毛,把生鸡蛋打进饭碗,头也未抬,“林老师啊,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事儿。”
“嗯?”林有珩望向他。
景胜又加了酱油:“我想替于知乐赎身,毁约金我来给。”
二叔也是一惊:“干什么?于知乐现在不是挺好。”
景胜拌搅着粒粒分明的米饭,眼睛黑白分明:“你们老这么卖她,炒作她,等红了,其他人谈起她的作品,也要嗑瓜子聊聊她八卦,有意思吗?”
“艺人不都这样?”二叔接过服务生添的茶:“没点八卦黑历史,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明星。”
碗里匀了,景胜把筷子搁回去,分析道:“于知乐她,值得更好的创作和发展环境。”
年轻男人的面庞上,逐渐显现出一种只在职场上出现过的,威逼压迫感:“作为她男人,既然有条件和实力,为什么不把她送到更看中她才华的地方,哪怕敌对公司。为她开间个人工作室都成。”
林有珩诧然,但还是飞快调整好表情,为彼此铺台阶:“景总你开玩笑吧。”
“没啊,”景胜耸耸肩,随意的小动作,面上却不带一丝随和:“你野心太大了,林老师。这次的事,是解决了,你能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林有珩噤声,再此之前,她始终认定,景胜只是个骄奢淫逸游手好闲的混世小魔王。
景胜又撑住脸,颊上堆上去的肉,让他看上去只是个白净无害的男大学生:“你可以继续捧她,她有了名气,有了肯定,她会高兴,我也骄傲,但你得换种方式。”
“不然我……”他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下嘴角,语气浮离:“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情。”
景胜举起面前的酒杯,挑眉:“行吗?”
两个字,一杯酒,是他最后的通牒和礼仪。
林有珩思忖片刻,终是自嘲一笑。
心中轻叹,女人抬杯与他碰了下,清脆一声,以示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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