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赵氏连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小厮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只得也往杜老太太院子里去。

        杜老太太刚刚起身，李嬷嬷扶了她出来，就见小厮等在正堂刚喘上气。

        一见杜老太太出来，小厮立即清了清喉咙回秉，“老夫人，远竹少爷中了第三十二名，驿竹少爷没考上。”

        “中了三十二名，好啊，远竹定有机会面圣参加殿试了。”杜老太太笑出了声，“来人，赏。”

        李嬷嬷看着杜老太太高兴，她也高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不由问：“修竹少爷呢？”

        小厮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赏钱，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修竹少爷？”

        杜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点头问道：“二少爷可考中了？”

        小厮又愣了愣，才支支唔唔的回答，“小的没……没在意，应是没……没中的。”

        杜老太太挥手让他下去，她也就随口一问，并不认为他杜修竹真能考上，自幼便扔在寺里的，即便是刘家主亲自教，也未必就会出色，“赶紧去给大夫人报喜。”

        “是。”小厮连忙应了声，转身又飞奔出去。

        昨日杜元嘉宿在刘氏房里，今日也起了个大早，杜清竹科考无望，二房的希望就全在杜修竹一人身上了，他若是能一举中的最好，若是不能，只怕日后二房在大房面前终是抬不起头的。

        刘氏也早早的起身了，今日放榜，她哪有心思多睡，无论考得如何，知道了结果心也就定了，不然总是悬着，怪讨人厌的。

        不多时，东院传来消息，杜远竹中了第三十二名，杜元嘉还待追问，报信的人却是告了罪，赶紧退了出去，“二爷，三少爷中了榜，那边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小的就先退下了。”

        杜元嘉愣了片刻，一句话也没说走出了闻音院。

        天刚微亮，他走出院子才发现，府中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杜远竹中了榜，便是杜家日后的希望，自然所有人都捧着的。

        他一路走，待走到一处院门，才发现到了胧碧院——李姨娘的住处，果然走习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

        他会心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李姨娘正在梳妆，见他进来，连忙迎上去半倚半靠着，“老爷怎的来得这样早？”

        杜元嘉看着她绝美的容颜，臂上传来的柔软不觉让他心中一动，拉了李姨娘重新躺到床上，眼下时辰尚早，要做一些事还是来得及的。

        李姨娘半推半就，双手极轻柔的捶了下杜元嘉的胸口，娇嗔道：“老爷～”

        刘家的家丁也在同一时间将消息传进了刘府，刘老太爷端坐在书房里，刘子希、刘子固二人坐在下首，“老太爷，大少爷中了第三名，二少爷中了第二十五名。”他顿了顿，“表少爷也中了，第一名。”

        刘家祖孙三人听了这话俱是吃了一惊，若说杜修竹中了倒是无可厚非，没想到竟是中了第一名。

        刘老太爷最先反应过来，问：“杜家的人可回去报信了？”

        家丁应是，又道：“小的见到杜家人了，不过听他的语气似是没注意到表少爷。”

        刘老太爷略一沉吟，看向刘子希，“你去杜家一趟，将消息带过去，顺道去看看你姑姑。”

        刘子希应了声就要走出书房，刘子固连忙将他拉住，“祖父，我与大哥一道去吧，上次姑母回来都没说上几句话，我也想她了。”

        刘老太爷哼了声，还是点了头，刘子固一向亲近他这个女儿，他自然也乐见其成。

        刘家兄弟上了马车一路朝着杜府过来，路上行人比平日里颇多，谈论的无一不是榜单的情况，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掩面低泣，有的洋洋得意，有的趾高气昂，刘子希放下车帘，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世间百态，唯此最多。

        两刻钟的时间便到了杜府，门童将二人迎进来，带到了杜老太太那里。

        杜老太太正忙着杜远竹中榜的事情，听说刘家来了人，极不情愿的放下手里的事情，让下人将二人带到正堂，再遣人去请杜元嘉和刘氏。

        二人先给杜老太太行了礼，杜老太太心里嘀咕，平日里因为刘氏的事情，刘家的人是从不登门的，怎的今日倒是来了，难道知道远竹中了贡士，便来拉拢关系了，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虽是这么想的，杜老太太面上还是和蔼的笑着，刘子希在京中素有美名，她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好看，刘子固生得次了些，但也是百里挑一的，她打量一番，才道：“都坐下，莫在拘束了，稍等片刻，你们姑母一会就来。”

        刘子希应了声，与杜老太太寒喧着。

        刘子固虽明白大哥为何要带着他来见杜老太太，但他心中实在对杜家这一家子人没什么好感，是以连寒喧也懒得应对，只吩着姑母早些过来。

        话说去请刘氏的丫头先到了闻音院，刘氏听了赶紧跟着丫头往杜老太太那边走，又遣了自己的丫头去请杜修竹和安宁。

        请杜元嘉的丫头原先是和那个丫头一块走的，待打听清楚，才知道杜元嘉又去了李姨娘那里，于是又折道往胧碧院去了。

        走到院门口，李姨娘的丫头芙蓉正候在院外，见她来了，上前问好，“黄姐姐怎的来了？”

        那个丫头名唤黄莲，她啾了眼芙蓉，赶紧道：“二爷可在里面，老夫人请他过去，刘家来人了。”

        芙蓉先是点了点头，又显得有些为难，“在是在，只怕现在不太方便。”

        黄莲见她说话支支唔唔，有些不喜，“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快去唤了二爷出来。”

        芙蓉咬咬牙，还是拉了黄莲一道去了。

        走得近了，屋里传出的声音顿时让黄莲面红耳赤，她不由看了眼芙蓉，见她也如自己一般，这才明白她刚才为何那么扭捏，她小声问：“二爷进去多久了？”

        “约莫两刻钟。”

        才两刻钟？

        她能等可老太太不能等，她示意芙蓉去敲门，芙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二爷，老夫人差人来请您过去，说是刘家来人了。”

        芙蓉一句话说完等了半天，里面仍是一点反应也不给，只李姨娘不时发出些*的声音。

        房间里，杜元嘉正在兴头上，哪有功夫理她们，再说了，刘家来人，刘氏过去就行了，请他作什？

        刘氏到正堂的时候，杜老太太正与刘子希说着话，见他进来，刘家兄弟起身给她见礼。

        刘氏给杜老太太行了礼，才坐下与二人说话，“今日怎么来了？”

        刘子希笑道：“自然是来恭喜姑母的。”

        刘氏不解，“何喜之有？”

        刘子希故作惊讶，问：“姑母难道不知？表哥考中了，还是第一名榜首。”

        听到这话，杜老太太只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她复问道：“你说什么？”

        刘子希将话重复了一遍，问：“杜家没人去看榜吗？”

        “是有的，许是那厮瞧得不仔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道。”杜老太太尴尬一笑，“元嘉怎的还不来，李嬷嬷，你去催一催。”

        李嬷嬷应了声，步子有些不稳，急忙走出正堂，她内心的震动不比杜老太太少，一直以来，她们都小看了杜修竹，没想到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一路小跑进了胧碧院，见黄莲和芙蓉正等在房门外，她有些恼怒，“你们杵在这里做什么，二爷呢？”

        黄莲指了指房门，“在里面。”

        就在这时，突然传出李姨娘的一阵娇喘，李嬷嬷面色顿时沉了，走过去敲门，“二爷，老夫人请您过去，刘家来人了。”

        杜元嘉识得李嬷嬷的声音，不由向门外喊道：“叫二夫人去即可。”

        李嬷嬷脸色更沉了些，大早上的竟然在房间里做这种事，这二爷也真是够荒唐的，“二爷，刘家的人是来传消息的，二少爷中了榜首，贡士第一名。”

        杜元嘉听了这话，立即停止了动作，从李姨娘身上爬起来，李姨娘的声音讶然而止，脸上的情｜欲瞬间消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杜元嘉此刻再顾不得她了，赶紧下床披了衣服就走。

        安宁听到消息的时候手也稍稍抖了抖，她实在也想不到杜修竹竟然能考到第一名，据说，贡士三甲，殿试时，圣上都会高看几分。

        杜元嘉到正堂的时候，堂上众人说得正高兴，见他来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过来，一时间表情各异。

        刘子固眼珠一转，笑着说：“杜大人，保重身体啊。”

        杜元嘉略显尴尬，他衣冠整齐，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左脸偏下一点，一个鲜红的唇印赫然印在他脸上。他并未察觉，与杜老太太和刘家两兄弟赔罪道：“抱歉，实在是有事耽搁了。”

        众人了然，确实……是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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