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村惊铃
二子爹和主管东路的眼镜刘还在讨论着如何在太姥姥进入主战场的时候能更好地守住路口,姥姥却已经过来了,传达了太姥姥的话,就是让眼镜刘在守村口的同时,注意那村头古井中的变化。
一听姥姥传的是这话,别人不知,这眼镜刘却深为太姥姥的提醒而拍掌叫好,可不是吗?村里的几个主事的人(所谓主事,并不是行政事务,而是村里的婚丧嫁娶及一些高檐井低的事,还有一些怪事,只能由深知村落的老人们在指挥。在中国的农村,直到现在,还是这么办,有些老人甚至比村长的威信还高呢!)都对这古井讳莫如深,别人不知道,他眼镜刘还不知道么?那还是他小的时候,要不是杨四爷,他的未来还真不好说呢,也就是因那件事,他的眼睛就大不如前了,所以很小就戴上了眼镜。
要说是什么事呢?也还真和这古井有很大的关系,说是那一年,眼镜刘还很小,也就五、六岁吧,本来一春天的干旱让庄稼汉们都是愁眉不展,要知道农民是靠天吃饭的职业,可就在立夏的这天,一直没有水的古井却在一个早晨,沽沽地往外冒水,虽然看起来清澈,可怎么看那水怎么都像是黑色的,起初没人敢上前去,干了一辈子守坟人的杨四爷不信邪啊,就只身一人前去井边打探,说是不信邪恐怕也只是一个方面,那年的干旱让四爷家的地都干成八瓣儿了,他也是着急啊。
杨四爷带着他守坟时用的铁鞭子一步步靠近那古井,只见他的额头竟也有汗珠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远处的乡亲们都手心捏着汗张望着。
见也没什么事,杨四爷就大着胆子来到了井眼边,一般来说很少有井水会从井里冒出来,科学上讲没有动力的源泉,如果不是连通器的原理,在井内压强的作用下,水是不会自溢的,可也怪了,那一直没水的古井就在那一年自己冒出了水。
四爷上前用手捧了一捧水,凑上前去用嘴尝了尝,“呸”的一口就吐了出来,这分明就是盐水啊!与此同时,大家看没事,也都走上前去,一尝,都说这水太咸,味道像是海水啊,“四爷,咱这虽然离入海口不算远,可这井里不应该出现海水啊?”见多识广的杨四爷一时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但他守坟多年来练就的直觉告诉他,这井还是少靠近好。
于是大伙就在遗憾中各自散去。到了快近傍晚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乎着做晚饭,眼镜刘家也是一样,就在这等饭熟的空儿,小眼镜刘也不知怎么的就溜达到村头来了。
朦胧中,小眼镜刘就看见在村头的古井边有个人在玩着什么似的,还桄榔、桄榔直响,小孩儿啊,好奇心强,就走了过去,越近那声音就越响,离井快五六米的地方,他看清楚了,是一个大人躬着身子在井边磨铁链子呢,更奇怪的是那铁链子就套在那个人的腿上,好像嵌进肉里一样,结实得很。而那个人的穿着明显不是本村人,身上竟还穿着一件墨黑色的大袍儿。
小眼镜刘奇怪啊,就问:“喂,你是哪的人啊?谁给你拴的铁链子啊?”
这一问可好,那个人本来还在流着黑水的井边认真的背着身磨链子,一听身后有人问他话,就回过头来,小眼镜刘那时候眼神还是好的,待那人一回头,斗大的一颗龙脸就呈现在眼前,你想啊,又是快傍晚了,旁边是一口不知哪年的古井,现在又忽然莫名其妙地冒着黑水,他一个小孩儿突然看到这样一张恐怖的脸,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然在乡卫生院里了,身边的人还真不少,连杨四爷都来了,后来,他才知道,要不是杨四爷,他恐怕真是凶多吉少啊。
原来在小眼镜刘晕倒后,那个龙脸黑袍儿的主就趴了过来,正准备嘴对嘴要干什么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亮的鞭子声,让它也是一惊,更让它胆寒的是那靴子上还拴着不少的小铃铛,这一鞭子下去,叮咚、桄榔地响个不停,喝,这一下,再看那物,也不磨链子了,也顾不上小眼镜刘了,一转身,不知使了个什么法,一溜黑烟似地就缩回了井里。
其实当时杨四爷也不能断定那是人还是什么,只见它身下一个小孩子,以为是有坏人了,就响了这么一鞭子,没想到就是这一鞭子,却救了眼镜刘一命啊。事后,眼镜刘的父母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杨四爷,那时候都穷,买了二斤槽子糕给四爷送了过去,直到现在,杨四爷都八九十岁了,逢年过节的,眼镜刘还是要买上些东西给他老人家送去。
所以当姥姥传太姥姥的话,让眼镜刘要随时注意那古井的时候,眼镜刘心里是明白的。心说话,这要是那物再出来,咱这村可真是祸不单行、腹背受敌啊!
要说这眼镜刘和这古井也真是有缘,不光他小时候碰到的那怪事让他的眼睛从此不好了,他对这古井,村头的古钟也是研究得够彻底的,恐怕是让那回的经历给吓怕了,他非要把这怪事弄个底儿掉不可。
据他分析,从咱们这个村村头的设置来看,村头直通大路,古井就在村头,大榕树在井旁不过十米,而树上就挂着那奇怪的古钟。这一切的安排肯定是有用处的。从古钟的铭文来看,如果那个“首行”就是道衍和尚的话,那个古钟肯定是有来历的。
后来他在读通明史及地方志后,又不断地搜集流落于民间的乡野之史,也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经过多年的研究发现,事情的经过原来是这样的。
那年在刘伯温降服了黑蛟后,朱棣对他很是敬重,总想把他留在身边,可刘伯温是什么人啊,早算到这朱棣不是池中之物,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自己在他身边,恐怕早晚有逆上之名啊,于是推脱要回朝向朱元璋汇报降蛟之事,就回了南京,他和朱棣的今生缘就此划上了句号。
可朱棣却总想着这个事啊,心想如果自己身边也有这降龙伏虎的异人多好啊!于是就在那年给每个皇子寻主录僧的机会下,他得到了大他不少岁数的道衍和尚。后来的事大家在读历史中应该都知道了。
单说朱棣当上大明之帝的次年,又有奏折上报,说北京再传怪事,每到夜晚的时候,在北新桥的那眼镇龙井的周围总有黑水冒出来,就有传言说是朱棣当的皇上不明不白,龙井冒黑水是预示他当皇上是名不正言不顺哪!
这还了得,朱棣赶忙让功臣道衍连夜起身到北京一探究竟,要知道那时朱棣造反后还没回北京,北京由他的长子朱高炽把守,由于当时起兵造反的时候朱主高炽在道衍的帮助下拒守北京城,就那么点兵,还有很多妇孺,竟是齐心协力地打退了建文帝朱允文的多次围剿,从那时起这位而今的太子朱高炽就和道衍和尚结下了深刻的友谊。一听说是父王让道衍前来,呵!那个高兴啊,连鞋都来不及提就要见这位道衍和尚。
两人叙旧好一阵,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当提到那龙井冒黑水的怪事时,朱高炽让左右都退下,就剩下他和道衍两个人。由于他从朱棣嘴里多多少少知道过当年刘伯温控黑蛟的事,就原原本本地把详情和道衍说了一遍,听得道衍也直冒冷汗,心说话,我有老刘那本事吗?
这是开玩笑,历史上有人称北京城是由大军师刘伯温和二军师姚广孝(道衍)两人建的,其实刘伯温和道衍严格意义上讲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因此也就是没有共事过,所以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可要说对北京城的贡献,据眼镜刘说,道衍的贡献更大,大家有时间可以去关心一下这段历史。
再说道衍听完朱高炽的叙述,连夜让人带路就到了事发地,经过仔细观察,又拿出他当年学道时的术数之法,他认为此番有变,仍是那黑蛟在作祟,于是根据他学道家之法时的一些相克之法,建议修建永乐大钟,一是用钟声镇黑蛟之邪,二是也树一树新皇帝朱棣的文治武功,可谓一举两得啊。
也别说,自从这永乐大钟开始响起后,那北新桥下的镇蛟之井里流出来的黑水竟一点点地消失了,这一下,道衍在朱棣和朱高炽的心里就真成了神人了,一时间声誉满华夏,僧、道、俗没有不敬佩的。
可既然那永乐大钟都把黑蛟镇住了,为何还要再建那个挂在村头的古钟呢?而又为什么不直写监修者是道衍,而是“首行”呢?原来道衍和尚办事很是稳妥,他深知那恶蛟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在明修永乐大钟的同时,又秘密监修了另一只大钟,与永乐大钟并称为“永乐子母钟”,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放钟的那座寺庙里的几个重要的和尚,连皇帝都不知道,就如同不把他的真名刻在钟身上一样,道衍已然考虑到,虽然帮助朱棣登上大明江山的顶点,说回来是人家朱家的家事,而朱允文也是人家朱家的人,自己再近,也是外人,如果有一天哪位朱家子孙说这事是自己捣的鬼,而以朱棣的做派,也不是没有拿自己当挡箭牌的可能性。
审慎考虑,也是为了天下众生,他将这子钟秘密建制,并偷偷让人把钟从北京挪到了离入海口不远的我们村,就挂在当年刘伯温命人挖的那若干透气井的这口井的旁边,而由于没把自己的真名刻上去,所以在多少年后,真有人找他算朱家帐的时候,这古钟能够仍然安好地镇在这井上,保着一方的平安。
有人问了,那既然有钟,为何小时候的眼镜刘还是被那怪物吓着了呢?是这样,这以钟镇妖关键在于声音,他不同于塔和泥塑,可以以物镇妖,钟的声音才是针邪的主要手段,之所以那日杨四爷一鞭子下去能吓退那厮,就因为他的铁鞭上有小铃铛啊,我们先前介绍古钟的时候不也说了吗,那钟内还套着八宝离心铃,铃上刻有《大禹制水图》了吗?这一切并不都是为了好看哪,想必道衍和尚为这渤海之蛟也是煞费心机啊。
事实上,这“钟”自古以来就是镇海中之物的首选之宝,即使现在,有姓钟的人家,也喜欢把自家的姓和钟的作用放在一起,比如钟镇涛,想必大家都知道,您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要叫这样的名字吗?如果您仔细观察身边人的名字,还有很多是有来历的呢:)
二子爹和太姥姥对眼镜刘的把守东路还是有底的,就冲人家对这古井、古钟的认识程度,就没得人能比。东路算是布置完了,可一说起这南路人马由谁来领头,包括太姥姥、姥姥、村长、二子爹都面露难色,按说不二人选只有他,可这位爷真能出马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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