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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掉下限的古代大杂烩(九)


暗月被浓重的乌云掩盖,黑沉沉的谯城死一般的沉寂。

        并不宽敞甚至是有些窄小破旧的马路萧瑟的有些荒凉,只依稀有几个黑影闪过。带着些许寒意的习风,吹打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旌旗飘空,悲上心头。

        这是一间被黑暗覆盖的房间,朴素普通的牖窗半遮半掩,屋外的些许并不刺眼的光芒悄无声息的融入其中。

        远远望来,倒是隐约可以瞥见一抹颀长的声影立在窗前,待到擦眼细看,又不见其踪影,想来是昏昏欲阖的两眸的错觉了。

        而屋内——

        “主上”,一名再是普通不过的中年男子分外尊敬虔诚的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沙哑的禀告道,“消息已江湖皆知,所有安排已就绪,此地必有进无出。”

        他就保持着这卑贱至极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头颅低下,甚至连眼睛也是粘在面前的有些薄霜的地上的,好似他禀告的主上是丑的不能见人一般。

        本是初春,夜晚温度虽不高,却也不至于让人感觉全身寒意,然而就在这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内,室温却低至寒冬,木板的地面竟有白雾。

        他扣在单膝上的一只手心满是冷汗,练功练到他如今这个地步,早就寒暑不侵,可每次在主上左右,他都全身冰凉,完全没了平日的温度。

        他屏息静候,浑身僵硬的好似死物。

        良久,他听到主上几不可闻的嗯,高高悬挂的心才重重的捶回了原来应该在的地方。

        他无声无息的站了起来,目光锁地,脚不沾地的退出了房间。

        他知道主上是不喜他人服侍左右的,而且——

        他不动声色擦去了手心的冷汗,思绪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他在离恨宫呆了十多年。初到时便觉得这离恨宫封闭的过分,简直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

        后来因缘巧合到了前任宫主莫冷辰的身边,更是发现这位宫主几乎不问世事,真真是把整颗心都投入到武学之中。

        但是习武之人哪个不是如此?不过是这位宫主痴迷的有些过头罢了。

        但是,就在七年前,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宫主竟带回一名沉默冷淡的受伤少女!

        那少女在离恨宫一干长老面前没有丝毫怯懦,他那时便有些理解宫主的行为了,后来少女所表现出来的他生平前所未见的习武天赋,更是证实了宫主眼力的独到。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三年前,内力深不可测的宫主由于习武竟走火入魔不幸身亡,而那名少女更是以雷厉风行的手腕和出神入化的武力平息了离恨宫的内乱。

        不,不是少女,竟是少年!

        他竟眼拙至此?!看到穿上男装的少年后,他便想给自己和瞎了没多大区别的眼睛一巴掌,这,怎会认错?

        墨发黑衣,气质卓然。

        少年用了一年的时间将离恨宫以一种高调的方式印入江湖所有人士的心中,然而当时的他虽敬畏却不畏惧。

        他虽做不到,但是,在他看来,他和少年的差距也不会相距太远。尽管单单是拿年岁来看,他就输了不止一筹。

        而两年前,少年,不,是主上。主上回到离恨宫时,浑身上下的气息恐怖至极,他至今还能记得那股抹不去的冰冷,至今还记得一群自视甚高的长老不自觉的下跪。连他也情不自禁的跪下了身。

        从那以后,他心中只剩下畏惧,永不磨灭的畏惧。他低下了他的脊梁,却也心甘情愿。

        初见少年时,便觉得他有着狼王的气魄,而现在,狼王?他嗤笑一声,狼王也配?

        他望了一眼屋外漆黑一片的夜色,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也不知主上能否如愿以偿,虽然他连主上的心愿也不甚了解。

        ————

        顾琤双眼无神的望着有些破旧的屋顶,有些单薄的身躯平躺在一张仅能容下他一人的单人床上。

        他嘴上无声的数着羊,好像在催眠自己,希望可以快些睡着,但是他那衣衫整齐的外表,又彰显着他随时都打算起身的决心。

        倏然,他单手掩面,轻笑了一声,便不带一丝犹豫的坐起了身。

        他抚上自己的面庞,一丝不苟的仔仔细细扫过自己脸上的每一个角落,才有些不甚满意的啧了一声。

        他好似还有些不放心,透过屋内唯一的泛光物品——铜制脸盆打量了一番,才终于安下心来。

        只见这脸盆映照出一张再是普通不过的脸,正是白日的那个穷酸落魄的书生样。

        他随手拍了拍泛白的有缝补过破洞痕迹的衣衫,对着自己暗暗嘲讽了几句,便悄无声息的跳出了窗,竟是连下楼的功夫也不打算浪费。

        只留下了那顶不知从哪个角落顺手淘来的,陪他度过不知几场大雨的斗笠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间客栈。

        他步伐不大,速度倒是不慢。不像是那种雁过无痕的轻功绝学,反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行走移动,只是竟被他这寒掺穷酸的书生外表走出那么一丝高手的气质。

        这两年与他而言,一点也不是白驹过隙,反而有那么一点度日如年的意味。

        原本打算离开顾钦后便去见见那提早出场的“寒月公子”的计划,也在顾琤真真孑然一身后,失去了兴趣。

        再和剧情人物纠缠在一起没什意思。当然最大的原因莫过于——

        他无疑是有些怕那顾钦的,或者说,他怕自己辜负了沈墨的真情,也怕对不住顾钦的实意。

        而和剧情人物纠缠在一起无疑是加大了见面的可能性。于是也只能“寄情山水”,倒也见识了不少东西。

        但是,好巧不巧,赶上了离恨宫这件破事。

        也不知那离恨宫到底发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病,亦或者忘了吃什么药,每每逮人就咬。关键是不分男女,就抓他这种身量的人!

        他这具身体营养不良,怪他喽?

        于是他也只能保持微笑,不就多吃肉,多补钙嘛,容易!倒是长高了不少,还真的多谢离恨宫坚持不懈的督促呢!

        也不知换了几张脸,才能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但是吧,老实说,顾琤对离恨宫这点破事真真没怎么放在心上,让他头疼的是——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简直是比女子来信期还要准确!

        夜深人静时,脑中不止浮现沈墨完美无缺的面庞,连臆想中冷淡漠然的顾钦也有事没事就来“问候”一番。

        在沈墨那世,原以为自己是个同,现在却发现竟是个双!这对顾琤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原来是这般多情之人?

        莫不是主神连他太过丰富的感情经历也抹去了吧?否则他为何以为自己以前是个“清纯不做作”的毫无感情经验的人?

        而现在,这“清纯不做作”的顾琤就这样踏上了“拯救女主”的道路。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江湖上的传闻并不可信。或者说,这件事本身就是漏洞百出。

        毕竟,这两年,顾钦再也没有像剧情中一样在江湖上大展光芒,而是在那次华山论剑后就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那离恨宫又是从哪里得知她的消息?

        还有就是,离恨宫捉拿的贼子都是身量较为矮小的,不说其他,就单是顾钦的身高,便可见此事必有蹊跷。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他脚步不停,倒是说不上此时的心情,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再也不见,此时看来倒像是个笑话了。

        就这一次。他心里轻轻的诉说,也不知在对谁解释。

        然另一边——

        一间简朴肃静的书房内,一名气场强大的中年男子停下手中的笔杆,而他身旁站了一名腰板挺直的青年。

        “杜叔叔”,那俊朗青年抱了抱拳,此人正是杜行之“志同道合”的好兄弟,雅才四子之一的方闻诺。

        “家父已安排妥当,就待杜叔叔一声令下,便将这群邪魔外道铲除个一干二净。”

        他长得的确很是不错,与杜行之气质相像,然而却多了一份正气,倒是更有江湖人士的模样,生动形象的向我们展示了何为标准的正派侠客的长相。

        他无疑也是书中的重要男配,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完全不给他出场的机会,这两人竟是连见也没有见过。

        所以说呐,人生哪是剧本?怎么可能被编排?一步错,步步错!

        也只能靠像顾琤这样“舍己为人”的维护者“自我牺牲”,才有可能将世界走向大致按照剧情进行啊!

        杜方听了这话后,紧锁的眉头微微一舒,这的确可以算得上这些天听到的令人开心的消息了。

        “嗯,回去告诉你父亲”他恢复了平时镇定自若的神情,严肃的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晚行动,方为最好。”

        “是”,青年礼貌却又不*份的鞠了一躬,转身便走。

        杜方动作极快的把信装进信封,伸手一递,便交给了隐藏在暗处的影卫。

        他这才有空吐出一口憋在心中好久的郁气,阖上严重抗议要求休息的眼膜。

        可是他并没有小憩休养,过度使用的脑子依旧在高速运转,将自己安排的各个环节思索了几遍,才有些安下心来。

        离恨宫,离恨宫,这次定不能再犯前人的过错,势要将他们斩草又除根!

        若是当年离恨宫被灭了个干净,那莫冷辰又岂会为了追求他所谓的武学巅峰,将幸免于难的乐家众人杀戮殆尽,只留下一个可以当练武炉鼎使用的宛珺呢?

        那人丧心病狂的将一无所知的宛珺带回去抚养,竟是让她认贼作师,打算从小培养。

        也幸好这炉鼎只有在女子及笄后方可使用,否则,想来那时他就对孩童的宛珺下手了吧?而宛珺说不定也没命活到重遇他们知晓真相的一天……

        他悲叹了一声,愧对列祖列宗啊!当年没能将仅存的乐家众人保下,这次那个乐家的孩子,怎么也不能再有一丝意外了!

        杜家呀,杜家,先有乐,才有杜啊…他无声的念了几遍伴随他一生的再为熟悉不过的家训,心中只有无尽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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