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呼呼……呜呜……呼”风声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声音。
“你停一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在即将到达村口的时候，林奕恍惚听见了微弱的哭声，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没有。”林谢停下车，摇摇头，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奕跳下车，侧耳仔耳聆听，除了风声和夏季各种虫子的叫声，确实还夹杂着一丝呜咽的声音。循着断断续续的一丝声音，林奕拨开路边的半人高的草丛，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看到了被包在蓝色绣花的襁褓里，哭泣着的婴儿，大概哭了很久没有力气了，哭声很小也很微弱，估计在草丛里呆了好久，身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看见林奕过来，又黑又大的眼珠望着他看，哭声停了下来，不怕生的伸手要抱抱。
四处看了一下，没有其他人的踪迹，林奕小心的打开婴孩的襁褓，是个女孩，除了孩子，襁褓里还附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字。
林奕皱眉看着字条，这字体与前世古代的繁体字相似，但更加复杂，林奕颠来倒去，费力辨认良久，只认出中间两个字：“什么什么心人什么什么？”
林谢凑过来一看：“……望好心人收养！”
林奕：一十岁的孩子都比他认识的字多，简直丢人！不过……
“你读过书？”林奕问。
“我父母在世的时候送我去读过两年书，后来……”林谢没再说下去。
林奕点点头，没有深究。
看着这绣工精致的襁褓和养的白白嫩嫩的皮肤，家境应该不错，也没见什么残疾，难道是嫌弃是个女孩，所以不要了？
林奕将襁褓重新包好，看着婴儿弱小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身躯，迟迟不敢动手，这么小的孩子，他从来就没有抱过呀！
啊啊啊啊啊！要怎么抱啊！抱头，还是抱腰？
林谢：“你打算怎么办？”
“先带回去吧，不然迟早饿死。”林奕站着不动，瞟了林谢两眼。
林谢：……
林谢认命地抱起小孩，放到板车上，继续赶路。
林奕照例去张婶么家里接林山，这一个月张婶么家里都快成林家的托儿所了，林奕觉得该好好想想怎么安顿林山了，不能总是麻烦张婶么。
“小奕，小谢，来啦！小山，你哥哥回来了。”张婶么看见林奕林谢的牛车到了门口，回头喊和自家小儿子张玉玩得正欢的林山出来。
“哥哥！”林山迅速撇下小伙伴跑出来。
“张婶么，又麻烦你了，这是我今天在集市上特意买的糕点，给张玉尝尝。”林奕摸了摸林山的头，把他抱上牛车，转身从车上拿出一包桂花糕，塞进张婶么怀里。张婶么经常带着林山，林奕过意不去想付钱，但是张婶么不肯接，林奕只好打着张玉的名义买些东西聊表心意。
张婶么一开始是不收的，但是林奕执意要给，他也只好收下了。
“张婶么，你看看这孩子怎么了？”林奕把张婶么拉到牛车边，指着车上一直哭的孩子问。本来刚上车的时候没哭，没走几步就又哭了。
张婶么没注意车上有小孩，小孩哭声又太弱，这会儿被林奕拉过来才看见，张婶么毕竟是生过好几个孩子的人，熟练摸摸额头，断定道：“是饿了，喂她点米糊，给她喝点奶什么的。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林奕道。
“捡的？你就把她带回来了？你这孩子，你自己一个人已经带着两个孩子了，再捡一个，你要怎么养？再说万一人家家里人回来找，你把她带走了，人家找不到怎么办？”张婶么急道，林奕家里又不富裕，一个人赚钱养两个孩子也够吃紧的，再加一个就更艰难了。
“她父母不会回来了，我看她都哭不出声了，我再不得把她带回来，晚上就被山里的动物拖去吃了。”林奕也纠结，大人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情，但是他对孩子最心软了。
“哎，算了，带都带回来了，你先养着，看看到时候有没有人回来找她。要是她父母真不来找她，你就把她送到慈幼院去，不然你一个哥儿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嫁得出去啊！”张婶么看着那个白嫩可爱的孩子也于心不忍，但是林奕本身有个四岁的弟弟，再加上一个最多七八个月的婴儿，借住的亲戚林谢不算，迟早会走，谁家会娶一个带着两拖油瓶的哥儿？最好是送到朝廷开设的慈幼院去，孩子饿不着，林奕也方便成婚。
嫁不出去？林奕眼睛一亮，这不是正好吗？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算了，两全其美，她有个家，他不用嫁，还挺押韵！
哎！还有个慈幼院？要是父母真找来了，还可以去那里领养一个嘛！
“张婶么，我知道了，我先回去给她做点米糊吃吃，她饿得厉害了。”林奕跟张婶么告别之后就回到了家。
林奕特地拿白米熬得稠稠的，舀了小半碗米汤喂孩子，大概是饿得狠了，非常乖巧的把米汤喝完了，末了还砸吧砸吧小嘴，冲他一个劲的呵呵笑。
“哥哥，妹妹笑了欸！”林山凑过来看看，乌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妹妹好可爱啊！跟小山一样可爱！
“什么妹妹，是侄女！我是他父亲，你是他叔叔！”林奕把空碗放到一边，不再喂了，一次吃多了不好。然后拿皂角化在水里在她被虫子咬出的包上涂抹。
“！！”林山张大嘴巴，哥哥好厉害，生孩子这么快！
“……不是父么吗？”站在一边的林谢无意补了一刀。
林依斜眼看他，呵呵，你再说一句试试！
“……”
林谢转身去把粥盛出来，煮了一锅粥，晚上一人一大碗，香滑浓稠的米粥配上张婶么自家做的酱菜，大家都吃得饱饱的。
吃完饭，三个人带着孩子在门口乘凉，白天的热气到了晚上都散去了，凉快的风一吹，虽然比不上空调房，但是心境却是现代难有的平和宁静。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放着冰镇过的一盘切好的西瓜，一人一把蒲扇，林奕缓缓地扇着驱赶一下蚊子，林谢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山一直好奇的围着婴儿转，扇风驱蚊逗闷不亦乐乎。
“侄女，我是叔叔喔！”
“嘻嘻！”
“来，喊叔叔！喊一声我就亲你一口。”
“嘻嘻！”
“叔——叔！来，叔——叔！”
“嘻——嘻！”
“……”
林山苦恼的看着伸着手胡乱挥舞傻笑的婴儿，哥哥生了个傻女儿，连叔叔都不会叫，怎么办？不能告诉哥哥，哥哥肯定会难过的！
林山握了握拳，没关系，傻侄女，以后叔叔会养你的！
林奕靠在椅背上，舒服得半眯着眼，全程围观林山“骚扰”婴儿，然后自己纠结苦恼的小表情，忍俊不禁：傻弟弟欸，她还不会讲话呢！
“你真要认她做女儿？”林谢突然问道。
“嗯！”林奕随意的点点头，继续看傻弟弟的默剧表演。
“……”
“怎么了？”林奕发现林谢突然没声音了，回头看他。
林谢摇摇头，冷着小脸拿起一片西瓜，原本最喜欢的消暑佳品，此时吃在嘴里却觉得甜的发苦，冷冰冰的西瓜入肚，仿佛将他的血液都冻结起来了。
“你要是多笑笑，我也可以认你当我儿子，来，乖儿子，叫声父亲听听！”林奕突然勾了勾嘴角，调笑道。
“……”他才不要当他儿子！
“呜哇哇啊！呜呜呜！”林奕看着林谢难得涨红的脸，正想说什么，一阵嘶哑的哭声传入耳中。
“怎么哭了？”林奕三两步走到女婴旁边，就见她眼泪骨碌碌地往下掉，张着红润的小嘴，嚎啕大哭，小脸哭得通红，委屈得不得了，见到林奕出现，似乎认得，瘪着嘴巴，呜呜咽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她突然就哭了！呜呜呜……不是小山干的”林山手足无措，自己先哭起来了。
“……”我又没说是你干的。
“好像臭臭的。”林谢走过来，嗅了嗅鼻子。
不会吧？林奕自己没有闻到味道，而且孩子便便应该不怎么臭啊！将信将疑的打开襁褓一看……
“噗！”林奕刚打开襁褓，女婴又拉出了一坨粑粑，然后挂着泪珠冲着所有人傻笑。
“……”
“咳，我去重新拿一块布过来，林谢，你先帮把她擦一下。”林奕脚步迅速的跑回屋里。
林谢：……
谁说要认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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