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可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许诺白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酒劲太大，脑袋到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而昨天晚上，他似乎还接连做了好几个梦？
梦里的场景太模糊，只是隐隐约约，有人在哭。
揉了揉脑袋，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却突然愣住，低头，他猛然间看向自己的身体，竟然是未着寸缕一丝不挂！？
这…
大脑有那么片刻的当机，他呆住，温润的眉眼间一片愕然之色。
隐隐约约，脑海里有凌乱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
…季悠然？
环顾一圈，除了刚睡醒的他，就没有别人在。而那卧室里大红得刺眼的喜字依旧金光闪闪，象征着祝福和喜庆。
闭上眼，许诺白一时无言。
昨夜，他们到底…有没有？
独自一个人，在原地傻傻呆坐了半晌，最后，许诺白懊恼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响，打得清晰又响亮，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可是，不够。
还要再打时，房间的门却被人轻轻叩响，门外，是许母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诺白，你醒了吗？”
许诺白停手，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门推开，他却欲言又止。
想问，季悠然在哪。可是又怕问了，到时候见到她，又更加尴尬。
“诺白，先去吃饭，我让佣人给你熬了点健胃粥，昨天喝那么多酒，可别伤了身体。”
不用等他开口，许母就已经拉着他的手向餐厅里走去，他点点头，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她的准备，可等真到了餐厅之后，才发现那里压根没有其他人。
这…不像是她的性格。
平时，她粘他粘的紧，几乎全程都跟在他身后，惹得他厌烦无比，就好像是被人时时刻刻监视着的感觉一样，不管她对他笑的多灿烂，他都只有排斥和厌恶。
“在找悠然？”许母率先坐下，看着他，叹息了一口气，才说道——
“她走了。今天天都没亮，她就已经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话，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妈妈知道，因为我的原因，你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这些我都知道，所以，现在她走了，对你来说，这也算是摆脱，不是吗？”
“什么！？”
许诺白瞪大眼睛，后面的那些话他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只记住了一句话，那就是…她走了，季悠然走了！
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人烦他，吵他，闹他，跟着他。可以说，他自由了！
可是…
为什么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他希望她消失在他眼前，不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捆绑自己不爱的人，强行在一起，谁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反抗着，试图借此来抗争的他！
可，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他昨夜失控后，强…要了她的身子时。
闭眼，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犹豫懊恼的神色，目光温润，却透着一抹坚定，问——
“她在哪？”
*
机场，熙熙攘攘。
灯光很亮，而玻璃窗外，明黄刺眼的日光由外投射，更是将这一方空旷的候机厅，给照耀的一片光明。
戴着墨镜，白色纱裙，套着一件黑色皮衣，下身，小脚的九分牛仔裤包裹着纤细修长的双腿，既有帅气流露，又有几分小女人，从季悠然出现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不少，可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样子成功吓退了不少想要前来搭讪的男人。
此刻，距离登机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而她，已经在这里发呆了一个上午。
天下之大，好像没有哪里可以容下她，而她，又不知道该去向哪里，于是游荡了几圈后，来到了机场，没有目的地，仅仅是随意买了一张机票，去哪个城市她没去注意，只要…能逃开这里就好。
当初，有个人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她自卑而怯懦的整个世界，所以把那个人当成了梦想和全部，如今，她的梦想成功的握在了手心里，可是却…不得，不放。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朝外看，几架飞机正停在阳光之下，那金色的光芒，笼罩在机身的一片银白上，折射变幻，煞是好看。
季悠然靠在椅背上，看着看着，脑海中便浮现起了另一个场景——
同是艳阳高照的日子，有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却不敢出门，只能躲在阴凉的房子里，透过窗台，悄悄的看着草坪上同样玩耍的孩子。
那样肆意的笑，那样欢快的奔跑，她真的，真的好羡慕。
可不管再羡慕，小女孩始终都不敢露出脸，因为那个时候，她先天兔唇，除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再找不出一丝优点，从记事起，就已经被嘲笑过，讽刺过无数回。
或许小孩子的取笑，其实大多时候都无意，仅仅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可小女孩不这么想，她本来就自卑，由此而衍生出特别敏感的怯懦和难过。
可那天，有个小哥哥，同样小小年纪，却在将那一架遥控飞机撞进了她的窗里后，对着惊慌失措跌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抱歉的伸出手，笑道，“对不起，没控制好，吓到你了。”
小女孩不安的抬头，想过对方在看见她时，脸上会流露出的嫌弃和嘲笑，可是，没有。
那双温润如玉的眉眼，仿佛蕴藏了温柔的笑意，看向她时，除了歉意，再无其他。
然后，她便看见，他朝她伸出了手——
“这么可爱的妹妹，和我们一起玩吧，我教你。”
从来没有人，在看清她的模样时，对她说：你很可爱。
那一刻，她委屈酸涩，泪如泉涌。
那一年，她七岁。
那个小女孩，她叫…季悠然。
*
“前往泰国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gt378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
清晰甜美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也适时打断了季悠然的思绪。
等在登机口排队的众人都依次走进去后，她才悠悠的从椅子上起身，手无一物，没有旅行箱，没有背包，只有一张卡，和一部手机，这副轻松的模样，让人感觉不是出门，而是在梦游…
而她，也确实是在梦游，看清机票上写的，她才意识到这趟飞的，竟然是泰国，还好泰国是落地签，她才能一路梦游到现在。
口袋里的手机被她拿在手里，屏幕一片漆黑，因为她已经关机了一整个上午。
有谁会找她呢？开机与关机，又有什么区别？
呵。
季悠然苦笑，检完票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排3个，她的位置恰好在中间，两边坐的，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老男人，见她过来后，还笑眯眯的对她露出一个笑。
陌生人的招呼示好，或多或少让人无法拒绝，只是那笑容里，有些难掩的色情和猥琐，她心里隐隐有种排斥感，却又不好发作。
登机后，并没有那么快起飞，机舱里的空气有点闷热，她原本想脱去皮衣外套，可转而往边上一看，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登机通知的声音一遍遍回放，坐久了，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昨天一夜都没有睡，此刻她的精神在松懈下来后，困顿的感觉一*袭来，最后闭着眼，她小小的眯着觉。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有可能是半个小时，就在这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间，季悠然闭着眼，却突然感觉到腿上一阵异样的感觉。
猛然睁开眼睛，她恰好捕捉到身旁的男人收回手，面对她的怒目，那老男人竟然还笑得出来！
季悠然顿时就炸了，一个大耳刮子呼过去，“你大爷！”
当她没看见啊，那恶心到家的老男人，竟然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不可抑止的，身上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就像是吃了苍蝇那般恶心至极！
被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那老男人也是个不肯善罢休的主，当下仗着身子壮力气大，站起来就想要打她，一旁的空乘眼疾手快，连忙制止，“这位先生，请您坐下，不要闹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闹事了？啊？”
那男人指着自己挨了一个巴掌的脸，骂骂咧咧的叫着，“妈的！敢打我，今天不让这个小娘们儿吃吃苦头，简直太给你脸了！”
季悠然很冷静，早在那空乘拉住那男人时，她就已经将手机开机，然后准备打机场的安保电话，飞机现在还没起飞，趁现在，将这个恶心的男人拖下去！
可手机开机的那一瞬，就已经有无数条的短信接涌而入，全都是提醒着未接来电的。
她随手一翻，基本上大部分的电话来自于许母，自己父母，还有大半，竟然是…许诺白？
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颤，她几乎差点儿就握不住手机，尽管边上的老男人还在骂骂咧咧撸袖子想要动手，尽管空乘一声又一声的阻挡和劝解，可边上的声音再嘈杂，她都好似听不见一般，眼中看的，心里想的，只有短信上他的来电通知…
有那么一个人，或许你无数次想要说放弃，或许你已经死了无数次的心，可不管是他的一个电话，还是一条短信，都足以让她心脏复苏，满血复活，最后怀着对他一腔诚挚的心，又伤到遍体鳞伤铩羽而归…
这算什么，叫犯贱，还是死心不改？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将手机关机，好以屏蔽这一些让她燃起希望，又会面临再次摔到粉碎结局的短信。
可手指还没暗下去的那一刻，又是一条短信跳了出来，信息内容来自许母，这一次，不是系统的提醒，而是寥寥几个字的信息内容——
【快回来，为了找你，诺白出车祸在医院！】
她一愣，随即像疯了一样站起来，一把推开那揪着她不愿放的老男人，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挣脱开，随后发疯般，在众人惊吓又诧异的目光中，失控着从即将关上的机舱门冲了出去。
身后一群乘务面面相觑，那个老男人却得意洋洋的咧嘴笑，看吧，这小娘儿们还是怕了他吧…
*
机场门口，来来往往的接机车辆流动不息，季悠然浑身颤抖着，急到原地跺脚却又拦不上一辆车，大多数人，都当她神经病。
毕竟一个美女打扮的再靓眼，可这疯魔一般的样子跑到发丝凌乱，哭到泣不成声，还是很让人敬而远之的。
蹲在地上，她一遍遍拨打许诺白的电话，没有人接。
最后就连许母的电话都打不通。
如果许诺白出了事，那这一刻她要如何自处，是不是先前太过分，过分到将他绑在他身边，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所以想要惩罚她？
可是惩罚，惩罚她一个人就好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许诺白出事！
她宁愿出事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这样，就没有人会伤心难过，也就不会有人，死都恨她入骨！
“为什么，为什么…”
她将手机丢在地方，蹲下身子，将自己抱在怀里，哭到无法自已。
骄阳似火，照映在她的身上，可只有那无法克制的寒气，从头蔓延到脚。
那行字，有如刀，刻在她的心口上。
为了找她，为了她。
比起放弃，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爱她也好，不爱她也好，只要他平安快乐，什么都好。
可是这一个愿望，都不能再实现了吗？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许诺白或许，已经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哪来的这些事！不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性命垂危！
“呜，接电话，接电话！快接电话啊，求你了！”
指尖不断颤抖，可是那一端，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呜…”
蹲在地上，她哭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晌后，她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伸出脑袋看向地面，那一片阴影笼罩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站在她面前。
浑浑噩噩的抬头，那人逆着光，一如当初那般温润的眉眼染着些许笑意，朝她伸出手，悠悠道——
“可爱的季小姐，我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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