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恩怨一了
“与你无关。”
女人冷冷说道。
李宜春狠狠捶了下桌子,但最终也只是无力地松开手。
“李宜春,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了。”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年,“等你去了那边,每年我会多给你烧点纸。”
这个世上没有做错事就能不付出代价的道理,如果过往能再重来一遍,她宁愿从未与李宜春相遇。
“呵。”
少年冷笑,起身后却是猛地倒在了女人的身上,他掐住她的腰肢,掠夺般地攫取着女人的呼吸,李阿茹没有反抗,任凭被他压在桌面上被迫承欢。
这是最后一场欢愉,也彻底终结了李阿茹少年时的幻想,命运总是无常,她睁着迷蒙的大眼,滚烫的热泪狠狠滴落在少年的胸膛上。
屋室之中,暗香浮动,少年将点点殷红落在她的背脊之上,一一细说王岳与他的勾当。
直至最后,大片血迹自他口中吐出,他用尽余力揽住女人的身形,替她擦干眼泪。
“下辈子,不要相遇了。”
少年的呢喃声响在女人打湿的发鬓旁,
撕心裂肺的哭声猛地爆发,李阿茹伏在他的身上,后悔似地掐住他的手腕,哭着恳求他再看看自己。
但一切都只是徒劳,李宜春知道那餐食里有药,却还是吞了下去,一切已经无力回天。
两人之间的恩怨,彻底终结,以乾京死去的七百多人为代价,以二人的年少过往为代价。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王岳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明晰了起来,祁良夜近乎是用雷霆手段拔除了王岳的大半势力。
但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李宜春的死讯传来,哪怕众多暗桩讯息都已经暴露,王岳依旧悠闲。
王府之中,老人对着太子府的方向遥遥敬了一杯。
“今夜圆月正好,且看来日方长——哈哈哈哈哈。”
“(1)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而谢瑜接到密探的暗报之后,则是沉思着老人的行为举措,祁良夜见她还在思索,不禁挑眉问道:
“你怎么了?”
“我在想王岳还能做什么。”
王岳作为礼部尚书,包揽事务众多,繁多而杂,领域虽然广泛,但每一项除了皇室礼仪相关事宜也不能专门精细地去涉猎。
所以,在这些领域里,王岳还能插手什么呢?
她想的头疼,男人干脆将她按在座位上,大手给她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么一摁,谢瑜就径直坐在了他平时处理公务的座位上,对于一个臣子而言,实在是僭越。
还没待他揉上几下,女人便有些不太自然地说自己没事儿,乖觉地跑回自己前几日搬过来的那个躺椅上晃了起来。
祁良夜眉头微挑,也没说什么。
反而心里在琢磨自己和谢瑜的婚事,母后亲手送过来的橄榄枝,他怎么可能不接,现在事情的症结出现在谢瑜身上,归根结底,还得是说服谢瑜。
如何说服呢?
自然是以朝堂事务为借口,而目前的局势,压根没有什么能危险到他们的,除了佞臣王岳。
谢瑜在担心王岳会作何手脚,他也在担心,王岳的表现太过平静,也正是因此,才足够让人忌惮。
她在等王岳出招,他又何尝不是?
一个搅弄朝堂局势的机会,一个将谢瑜按在他妻子位置上的机会。
男人眸色愈发加深,他盯着不远处女人躺下的身影,大拇指无意地磋磨着她平日擅磨的砚台,思绪翻涌。
而这个平静的局势又是持续了足有两月。
谢瑜在发觉李阿茹精神状态不对时,离李宜春的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梅修一直陪在她身边,但也没能消除她眉间的阴郁。
那时李阿茹搬进了太子府上的一处别院,谢瑜去看她时,李阿茹正捂着小腹吐了一番。
见她过来,她这才苍白着脸,用帕子擦了擦唇边的饭渍。
“你这是怎么了?”谢瑜皱着眉,去观她面相。
“我怀孕了。”
平地激起一层惊雷,谢瑜瞳孔不自觉放大,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李阿茹虚弱地捂住腹部,倦怠地对谢瑜说道:“孩子是李宜春的。”
谢瑜呼吸一滞,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怎么回事?”
“是他死的那天,我和他我们两年前,就有一次但是那天,我们”她有些语无伦次,近乎是慌张地看着谢瑜。
但谢瑜已经什么都懂了。
她神色复杂,“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两个派别的对立,致使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可到底什么时候,他们竟然情深至此?
谢瑜不太理解,却也明白感情一事压根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李阿茹红着眼眶哭着说:“很久,很久以前。”
她十一岁时捡回了九岁的李宜春,如今她已经二十二岁,相伴的时间如此之久,针锋相对的日子如此之久,怎么会如此?
“那为什么杀了他?”
“他杀了人——这么多人。”
女人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谢瑜不禁静默,杀人真的需要偿命么?那她和祁良夜又算什么呢?许久之前死去的孙若薇,那些在任务中无辜牺牲的人又算什么呢?
她心口一滞,只能劝道:“节哀。”
随即安静地坐在院子里,陪着她。
李阿茹留下这个孩子,权当寄托和思念,但在谢瑜的眼里,不过是又一份感情的枷锁而已。
她不禁扪心自问,如果真的和祁良夜在一起,他们又能为对方付出到什么程度呢?
或许这就是杀死我,爱上我吧。
于是,无形之中,谢瑜再一次否定了那道凤诏,祁良夜的困难更是加上一层。
随着京城中的风波逐渐平息,祁良夜开始着手科举改革一事。
世家的利益被触动,朝中一片弹劾不满之声,谢瑜也久违地穿上了自己的紫色女将朝服,上朝那一日,祁良夜特意在门口等她。
“父皇已经写好了诏书。”
上了马车之后,男人饮了一杯茶,对她说道。
“何时传位?”
“解决王岳之后。”
皇帝的意思是趁自己的身体还能动弹一年,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出去带着几个侍卫游行,但如今王岳不除,他也是心中惊惧万分,只能先写好诏书,以备不时之需。
“那臣就先恭祝太子殿下了。”
她略微颔首,在车内向他作揖。
祁良夜顺着她的手,直直探到女人被朝服修饰的腰间,大掌箍在上面,让女人被迫靠近自己。
谢瑜顾忌车外还有侍从,只敢依着他将身子微微前倾,“拿什么恭祝?”
她面色微变,却没吱声。
祁良夜轻笑一声,“不逗你了。”
随即松开她,让她松了口气。
朱红色的宫门近在眼前,太子的马车与其他老臣碰在一起,谢瑜依依见过礼后,便距离祁良夜有一段距离,默契地将自己推入官宦圈子里。
与各位官员相交,这是迟早的事情。
“谢大人真是青年才俊,巾帼不让须眉,上次王府的事情,还要多谢您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作为臣子,帮助同僚的本分罢了。”
“谢大人今年可有婚配?”
“哎呀,我家中还有不成器的儿子,想向您引荐一番”
“听说平州水患的案子也是您帮助太子殿下彻查的,您小小年纪,真是□□若神啊”
“我家中也有一位小儿子,与您年龄相近,相比您二人会更有共同话语一些。”
祁良夜回头时,就见一众老臣左右围在她身前,将她簇拥起,隔远看去,黑压压中透着一点白。
女人对于询问婚事的一概拒绝,对于查案的事情也只是略微攀谈一二,这么一看,竟然谁都能唠上一两句。
祁良夜见她八面玲珑,心中有些生气,暗道:有这个精力怎么不和我多说几句话?
终于上了朝,女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排列在群臣的队伍中,向最前方身穿蟒纹黑袍的男人看了去。
双眸相对,女人扑通扑通着心跳再次低下了头。
“陛下驾到——”
太监纤细的嗓音瞬间穿透整个大殿,只见一道穿着黑色龙袍的中年男人负着双手慢慢进殿,谢瑜适时宜地跟着下跪。
“诸卿平身吧。”
他微微咳嗽了两声,眼光发亮,视线落在王岳的头顶上时,脚步便不自觉慢了下来。
谢瑜将头微微抬起,就看见那微顿的步伐,而王岳则是呼吸微微一滞。
起身时,照例地禀报事务,折腾一番,就是过了半个时辰。
因为大多数官员都是刚刚提拔上来的,有些对于公事不能够把握的便会上奏询问,皇帝不搭理这些人,所有有问题的折子他只有一句话。
“吾儿代朕处理。”
“儿臣遵旨。”
快下朝时,许多官员都不禁起了心思。
皇帝陛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退位?但是也不应该啊,毕竟皇帝陛下正值壮年,再器重太子也不应该做到如此地步。
外界并不知道皇帝的身体,也不清楚皇帝的意愿。稀里糊涂退了朝,谢瑜却是被点名单独留下了。
她额头一紧,只能镇定地来到了养心殿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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