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马车在路上跑了两日,于次日黄昏时分,终于到达霖城。叶贞韵低头将线咬断,抖了抖绣好的斗篷,想着记忆里叶明祯的模样,觉得他穿起来一定很好看,不枉她绣了两天一夜。
觅儿伸手摸了摸帽子上的兔毛:“这个看起来好暖和啊。”
叶贞朝她笑道:“不用羡慕,等回去了,给你也做一件。”
“真的?”觅儿眼睛都亮了:“小姐你真好,你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小姐。”
她说得可爱,叶贞韵抬手摸摸她,然后抱着斗篷下了马车,招呼燕恒过来。
燕恒这两日有些沉默寡言,时常衣服走神模样。此时因为到了地方,想着要见的,是十分不待见他的镇北侯以及镇北侯世子,并不是很想进去,因此,叶贞韵朝他招手时,他心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将斗篷展开,叶贞韵将它披在燕恒身上,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评价道:“不错,送得出手。”
“送给我的?”燕恒有些惊喜。他这两日虽大部分在想事,但也还是分了一部分心神关注叶贞韵的,知道她一路上,甚至晚上不好好休养,都在做这叫“斗篷”的衣服。
他高兴地将斗篷拢紧,又带上帽子,还左看看又看看,真心夸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你想多了。”叶贞韵上前,将斗篷取了下来,冷漠无情道:“这是我送给二哥的。”说着也不看燕恒呆愣住的表情,转身走了。
觅儿还怕燕恒受的打击不够,笑嘻嘻地跟他道:“小姐说了,等回去了,也给我做一件。”
燕恒回过神,看着小丫鬟蹦跳着跟上叶贞韵的身影苦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那斗篷是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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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一户民宅前。护卫上前敲了敲门,等待人来开门时,叶贞韵内心其实是有些忐忑和愧疚的,因为她总有一种自己是小偷,不仅偷了原主的一生,还要偷原主父母亲朋的感觉。
燕恒已经收拾好情绪,站在她身侧,温声问:“怎么了?担心你二哥?”
叶贞韵无法说出真正的原因,只得默认了。
燕恒安慰道:“叶二公子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此次定也会平安无恙的。”
叶贞韵笑了下,没接他的话。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开门的是叶家的老管家,他一眼就看见了叶贞韵,眼睛亮了起来,激动道:“小姐,是小姐来了!”
叶贞韵怔了一下,有些生疏地喊了声“余伯”,看着老人那欣喜模样,心中愧意更盛。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有幸能穿越,还穿在如此好的人家里。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转过身朝里面喊:“老爷,夫人,是小姐,小姐来了。”
喊完又回转头来问:“余伯听说小姐患了风寒,可好些了?”言语间满是关心。
叶贞韵差点被这一句话问得落下泪来。她从小到大,所体会到的关心,几乎都是奶奶给的,可是奶奶却在她上大学的时候离开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来自亲人般的关心问候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余伯担忧地问:“可是风寒还未好,难受了?脸色瞧着怎这般差?”
叶贞韵没想到自己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他发现,她记得原主记忆里,余伯因年纪大了,目力并不好,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很关心原主。
“想余伯了。”叶贞韵学着原主的语气回答:“感觉好久没见着你们了。”
“是有好些天了。”余伯想起他们离开京城时,小姐一路送出了城门外十里,最后还是老爷见天色不早了,把她赶回去的,走的时候小姐还红了眼睛。
上一次小姐哭红了眼,还是好多年前呢。
“蕴儿!”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叶贞韵抬头,看见前面走过来一大群人,最前面的是她母亲,其后是被父亲扶着的祖母,父亲身后是大哥。
叶贞韵快步走过去,扶住几乎是小跑过来的侯爷夫人,喊了声“母亲”。
镇北侯夫人于氏当即红了眼,应了一声后,借着夕阳的余晖仔细打量她:“几日不见,蕴儿瘦了。”
“母亲也瘦了。”叶贞韵并不是说场面话,原主记忆里的于氏比她此时所见要丰腴一些,想来是这些时日奔波劳累所致。
于氏强忍住眼泪。
叶贞韵受她影响,也有些想哭。她转过身,给已经到了近前的几人行礼:“祖母,父亲,大哥。”
叶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没人告诉她叶贞韵是因为感染了风寒才拖到今日前来,但看着叶贞韵脸色憔悴,也能猜到这些时日里,她定然受了许多苦楚。
老夫人眼中含泪:“这些时日,难为蕴儿了。”
从小被宠大的孩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却一夕之间肩负起重任,求得皇上改变主意,想想都知道有多艰难。
叶贞韵摇摇头,代替原主道:“只要最后事情能成,蕴儿便不觉得为难,只是,蕴儿未能将事情办得完美,只能将祖母与母亲接回去。”
“蕴儿不必自责。”镇北侯看着威严冷漠,说话语气却很温和:“此事你已经办得很好了,是为父连累了你。”
大哥叶鸿祯也难得表情外露,抬手拍了拍叶贞韵的头:“辛苦蕴儿了。”
叶贞韵摇了摇头。原主十分在意她的亲人们,所以直到中毒前,都在为解家中困境而想方设法。原主都不觉得辛苦,叶贞韵又怎么能借着她的身体来卖惨。
她不愿这些人担忧她,那与她只会更觉有愧,转移话题道:“我听说二哥病了,如今怎样了?”
如果不严重,按叶家两位兄长宠妹妹的程度,是不可能不出来的。
果然,她这话问出口,叶家一众人脸色都变得沉重忧虑。于氏难过道:“你二哥出了京城便生起了病,这些时日来,一日比一日严重,今日还昏迷了一阵。这霖城之中又没好的大夫,再往前面走,只会更艰苦,他这样子,怕是……”
叶贞韵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怕是还没到宿城,叶明祯就要病死在路上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要抗旨,将二哥接回京城不成?那整个镇北侯府,怕是都要赔上性命了。
燕恒此时插话道:“老夫人,侯爷,可否让齐大夫替二公子诊治诊治?”
齐大夫曾经乃是宫中御医,医术在太医院中虽不是顶尖,但比京中一些名医,都要好上许多,更别说这不比京城的霖城了。
镇北侯虽然连眼神都不肯给这位王爷女婿一眼,但想到次子,还是忍着气,言语之中甚至要带着讨好:“拜见宁王,方才见小女一时心喜,竟没瞧见王爷,希望王爷勿要责怪。”
燕恒知道这是假话。若不是因为齐大夫,镇北侯一家估计能一直装没看见他。
他并不生气,毕竟是自己有愧于他们的女儿在先,见了面没把自己打出去,还得谢谢镇北侯最近脾气收敛了很多。现在能得到镇北侯好声好气地同自己说话,他已经满足了,于是道:“不责怪不责怪。”
镇北侯忧心儿子的病,只表面寒暄了一两句,就带着齐大夫进了屋。众人跟着也进去了,叶贞韵落在最后,想起燕恒送她的那枝人参,吩咐觅儿取出,将它切片,泡水给二哥喝。
觅儿立即去办了。
室内,得知叶贞韵来了的叶明祯在齐大夫给他诊过脉后,强撑着半坐起身,招叶贞韵坐到他面前去。
他脸色惨白,时不时地就要咳嗽两声,但看着叶贞韵的双眼却极亮,虚弱道:“二哥以为,等不到见妹妹最后一面了。”
叶贞韵听见这一句,不知怎么地,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决了堤。她拉着叶明祯的手,哽咽道:“二哥不会有事的,你之前那么多次都没事,这一次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她这一哭,把老夫人和于氏也给惹哭了。镇北侯面无表情道:“别胡思乱想。”
叶鸿祯也道:“弟,你只是患了风寒之症,有宫中御医给你治病,你定无事的。”
叶明祯笑了笑,神色有些歉然,他病了这些年,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
觅儿端着泡好的人参水进来,叶贞韵赶紧接过来。喂给叶明祯喝下之前,她先询问过了齐大夫。
齐大夫知道这乃是皇上赠给宁王的千年人参,是大补之物,身体过于虚弱者服用自然有好处,但也得谨防虚不受补。
他细细看过那参汤水,里面只放三四片参片,点头道:“可以喝。”而后继续写药方,把寻常人用的治风寒的方子,改了两味药,不然叶二公子这身体承受不住。
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叶明祯喝过那参汤水后,脸色果然好难些。叶贞韵趁着大家心绪稍松,拿出斗篷展开:“看,这是我为二哥缝的,有了它,二哥或许能偶尔出门了。”
众人看向那斗篷,外面是黛青色,上面有提花暗纹,看起来不失贵气。里面是暗色的内衬,因为针脚缝得密密实实,内衬里头有什么看不到,但光看外面,也能猜到定是塞了厚厚的棉絮,不用穿上就知道,披上它,就如披了一床棉被出门,定然十分暖和。
其他人看得是斗篷,可叶家人却不是。叶明祯问:“妹妹亲自做的?”
叶贞韵没听出他言语里的心疼和自责,笑着回答:“是啊,我亲手做的,厉不厉害。”
叶老夫人与于氏才哭过的眼里有泛起了泪,叶明祯眼睛也红了,却是笑道:“二哥知道,妹妹向来厉害的。”
叶鸿祯怕他们再待下去,弟弟要心疼自责死,那病情更不见好,赶紧道:“厨房做好了晚膳,王爷与妹妹一路劳顿,想必饿了,先去用膳吧。”
众人于是出去,到正堂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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