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霍曼凝，京城第一美人？”叶贞韵有些意外，因为从燕恒的话里得知，因为从宁王的话里得知，霍曼凝已经被赐婚给靖王了，待圣旨下达，全京城都要知道这事了。

        “她这时候还能出门？”不是说古代的小姐们都是被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觅儿语气里带着怨气：“她要是不出门，别人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不知道长怎样，又怎做得了京城第一美女。”

        “有道理。”叶贞韵点头，是她被古代小说误导了。随即瞪觅儿：“不过，觅儿你这是连我也一起骂了。”毕竟原主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第一美女”。

        觅儿赶紧摆手道：“觅儿没有，觅儿就是讨厌那霍小姐，她哪有小姐好看。”

        也不必这么吹。叶贞韵心里如此想，嘴上却说：“还是觅儿最暖心。”然后抬手拍了拍觅儿的头，探头去看那霍家小姐。

        撞衫的人是很在意同一件衣服，穿在身上谁更好看的。她今日一身红，那霍曼凝也一身红衣，两人关系又是敌对，她不想输。

        只是，霍曼凝侧身对着她，根本看不清正脸，仅从侧颜判断，确实是好看的。

        觅儿摸了摸自己被拍的地方，想起这一上午小姐说的话，做的事，呆愣地看着她，低喃：“小姐中毒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探头看不清，把半个身子也探出去的叶贞韵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她没藏着自己的本性，让自己先做一段时间的叶祯蕴，再慢慢改过来。一是她演技不行，何况要骗过一个跟在自己身边七八年的丫鬟，演技好也不一定行；二是她的性格与出嫁前的原主有点像，只是没她那般直接率真，受不得气；三嘛……

        她有适当的理由：“当然不一样了，别人都要我命了，我还不做点改变，等着人再次给我下毒吗？”

        她双手叉腰：“从今以后，你的小姐就改名了，叫叶钮钴禄贞韵！”

        觅儿呆呆地：“叶……扭骨头……骨头能扭吗？”

        “……”算了算了，叶贞韵准备找个话题转移，忽然听见一道娇柔的声音：“前面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就在附近，叶贞韵心道：还怪好听的，就是娇气了些。

        寻着声源处找过去，转过一株红梅树，就看见前面亭亭立着的红衣女子。

        嚯，是她天敌。

        她终于能够看清这人，当即就仔细打量起来。只见她眉似弦月，眼如秋波，肤白如脂，配上那好似才巴掌大的脸，垂眸往这边一望，看着十分楚楚可怜。

        好看是好看的，但不太配得上“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叶贞韵觉得，第一美女么，要么明艳大气，要么有仙气，往人群里一站，能让人立刻就把目光移过去。

        眼前这位，在她看来，小家碧玉了些，相比之下，原主则明艳大气一些，更添一股英气。

        只是，今日她因一脸病容，比霍曼凝看着还要楚楚惹人怜一些，所以连霍曼凝身后的侍女们也频频往她这边看过来，还有的低头接耳起来。

        叶贞韵轻声问觅儿：“你说我俩谁更好看？”

        觅儿一颗心自然向着她家小姐：“当然是小姐好看了。她还学小姐穿红衣，京城里谁不知道，穿红衣最好看的是小姐您呀。”

        不管这话有没有加滤镜吧，叶贞韵听着是非常高兴的。她朝霍曼凝一笑，抬手想打个招呼，谁知手才刚抬起来，霍曼凝跟见了鬼一样躲到一个侍女后面去。

        叶贞韵被她弄得有点懵，还没开口问询，霍曼凝从侍女身后探出小半张脸，声音发着抖地问：“叶姐姐，你……你是人是鬼呀？”

        叶贞韵听得笑容一收，双眼眯起来，而后换上饶有意味的表情，抬眸看向人群后快步走来的人：“王爷，你说，我是人是鬼呀？”

        霍曼凝脸上的害怕又添了两分，小碎步走向燕恒：“恒哥哥～”

        燕恒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移了一步，避嫌似地与她保持适当距离。

        叶贞韵看得眼睛微眯起来，学着那声音也喊了一声“恒哥哥～”，喊得旁边觅儿“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叶贞韵朝她眨了眨眼，也就没注意到燕恒看了她一眼，只听到燕恒问了经过，柔声安抚道：“凝儿别怕，叶小姐的毒解了。”

        霍曼凝这才不怕了，对叶贞韵柔柔道：“叶姐姐别怪罪啊，凝儿最怕鬼了。”

        “不怪罪不怪罪。”叶贞韵见她脸上露出喜意，又加了句：“我听说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会怕鬼，靖王妃这么怕鬼，难道是做过亏心事？”

        话说完后，叶贞韵注视霍曼凝，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慌乱。

        霍曼凝本来就因为怕鬼，脸色有点惨白，这么短暂的表情变化，若不是特别注意她，根本就发现不了。

        叶贞韵看得挑了下眉。

        原主是中毒死的，凶手却不知道是谁，而且好像也没有人关心。她醒来后，哪怕是身边看着忠心耿耿的觅儿，心中也是不敢全信的，所以方才那话，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试，谁知道真给她试出点东西来了。

        她脸上神情都凝重了两分，心中不免揣测：难道原主中毒，与霍曼凝有关系？

        原主抢走了她的心上人，她怀恨在心，想毒害原主，这理由很合理。

        霍曼凝娇娇弱弱道：“叶姐姐你……你莫要说笑吓我，很多人都怕鬼的，恒哥哥也怕的。”

        燕恒不知道在想什么，敷衍道：“嗯，本王也怕。”

        叶贞韵面带微笑地看向燕恒。

        燕恒莫名心虚，脚步微移，与霍曼凝之间又拉开一点距离。

        他不敢与叶贞韵对视，微垂眼帘，视线落在她的右肩处，那里有一处颜色稍深，还有一点积雪未融。

        抬头，看见上方有一枝斜出的红梅，上面已无半点积雪。

        燕恒下意识抬手，想拂去那点碎雪时，听见叶贞韵道：“王爷不是说要入宫么？怎么入到后花园里来了？”

        燕恒更心虚了。他确实是准备入宫的，但入宫前他先回了自己院子，原是打算换身衣裳的。但管家赵德一见到他便告知，霍曼凝一早来了府中。当时他在叶贞韵处，自然没见到，霍曼凝便说去后花园边赏梅边等他。

        燕恒是怕被叶贞韵知道霍曼凝在府中一事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怕。他快步赶来，是想在叶贞韵知道前送霍曼凝出府，可谁知，两人竟已见上了。

        他自然不可能再说自己来此的目的，别说叶贞韵，连他自己都不信。他甚至觉得，若自己真说了，他这位王妃肯定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说他旧情难忘都是轻的。

        霍曼凝见表哥脸色沉重，想要替他解释：“叶姐姐，是我想要……”

        叶贞韵并不在意燕恒来此是做什么的，与心上人私会也好，巧合也罢，总之与她没什么关系。

        她打断霍曼凝：“你叫我叶姐姐怕是不太合适。我比你小上两月。而且，你即将嫁予的靖王乃二皇子，若按长幼顺序，也是靖王比宁王大，你该叫我弟妹，或者宁王妃。”

        “还有，”她垂眸看了眼霍曼凝与燕恒之间快要消失的距离，燕恒刚到时，明明是有半臂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的。

        她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曼凝：“霍小姐你虽未出阁，但父皇既已恩准靖王娶你为妃，那你便算得有夫之妇。哪怕我知你与王爷是表兄妹，自小感情就非同一般，但当着我的面，与我夫君拉拉扯扯是不是不太好？”

        她说的是“不太好”，可听着却让人觉得像在骂她“不知羞耻”。

        觅儿听得没忍住，鼓了下掌，见小姐看过来，吐了下舌头，躲到叶贞韵背后去。

        燕恒皱眉，侧头看到两人之间挨得极近，顿时心生羞愧，还被个丫鬟笑话，更是不敢看叶贞韵。他下意识地避开，想要解释：“凝儿她是因为怕鬼才……”

        “王爷，”叶贞韵不等他话说完：“她是你未来的嫂嫂。”

        燕恒被“嫂嫂”两个字堵得哑口无言，神情有些悲戚。

        叶贞韵并未因此生出些怜悯，她微低着头，掩去嘴角一丝冷笑：“王爷其实不必向我解释，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霍小姐回来了，你就要休了我呢，他们都等着看戏呢。”

        霍曼凝仿佛才知道这事一般，神情十分茫然无辜：“恒哥哥要休了叶姐……呃，为何？”

        燕恒没回答她的话，只看着叶贞韵道：“本王说了，不会将你休弃。”

        “本王说话算话。”他又认真加了一句。

        “王爷觉得我会信？”叶贞韵余光注意到霍曼凝的表情变化，心里冷笑，更觉得霍曼凝有可能是害死原主的凶手。

        她微抬起下巴，神情颇有些骄傲，眼里带着些讥笑，冲淡了她的楚楚可怜：“且不说你钟情霍小姐之事全京城都知道，就今日你说要入宫替我探听消息，结果一看见霍小姐就忘了，你又如何算得说话算话？”

        觅儿在后面接了一句：“我的小姐哟，这种话您怎么也敢信，王爷他分明就是拿话搪塞你。你一个被冷落的王妃，连下人都敢欺到你头上，他哪里会真为了你去得罪皇上。我看啊，他就是入了宫，也是去求皇上把霍小姐赐给他的，当年他不就敢为了娶霍小姐违抗圣旨么。”

        “我……”燕恒着急，想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怕你在府里看见凝儿心里不高兴，想要让你们避开的，可开了口却又说不下去了。

        说什么呢？他说了叶祯蕴就会信吗？就他从前那闹得全京城都知道的拒婚，已经让整个叶家见了他没半点好脸色了，何况是在当下这个情境下。

        叶贞韵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一手朝后在觅儿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小丫头嘴还挺利，居然堵得燕恒无话可说。但同时，她心里又生出些愧疚：觅儿这么护着她，也敢说，可见主仆感情深厚。

        可惜自己不是她的小姐，受之有愧啊。

        她没了奚弄两人的心情，看着燕恒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的样子，顶着一副哀怨的表情叹息一声：“是我忘了自己身份，以为霍小姐成了靖王妃，王爷便从此死了心，想同我好好过日子了，这才有那句不会休弃我的话，却原来，是我痴心妄想。”

        她装模作样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转身时朝忠心的小丫鬟眨眨眼：“觅儿，咱们走吧。”

        觅儿跟着眨眼，待叶贞韵都走出去几步远了，终于反应过来，追上去扶着她的小姐，扬声道：“小姐，要不咱们现在就收拾细软追老爷夫人去，边荒虽然辛苦，总好过您在这王府中受尽冷落不说，还要看一对各自有家室的人卿卿我我。”

        “好了觅儿。”叶贞韵拍了拍她的手臂：“你再说下去，万一他们真不再往来了怎么办？”

        觅儿不解地看着她：“不再往来了不是很好么？觅儿就看不得他们两个，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我的眼。要不是他们身份贵重，这会儿说不定都被浸猪笼了，好生气哦。”

        “噗！”叶贞韵学她的语气：“好生气哦！觅儿你好可爱哦。”

        “可爱？”觅儿双眼发亮，满含期待：“是说觅儿讨人喜欢吗？”

        叶贞韵点头：“是是是，非常讨人喜欢。”

        “觅儿也喜欢小姐。”小丫鬟满脸都是笑：“觅儿要伺候小姐一辈子。”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觅儿一直侧头看着叶贞韵，一副傻笑表情。

        叶贞韵早就发现了，但没开口问，直到觅儿眼看着要撞上一棵树了，她无奈地把她拉住，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看路，别看我，都看傻了。”

        觅儿笑嘻嘻的：“觅儿喜欢现在的小姐。”

        叶贞韵一愣，听见她又说：“现在这个小姐让觅儿想起未出嫁时的小姐，会经常笑，会逗觅儿玩。小姐今天已经笑了好多次呢。”

        叶贞韵听得心里暖暖的，虽然她知道觅儿的这种情绪不是给她的，可是刚穿越过来，乍然听见这么句话，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期待，也生出了一点喜欢。

        她没说什么，只是拍拍小丫鬟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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