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学徒末路
“那么首先，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感谢，我准备了一些有趣的课前作业。”
砸碎屏障之后，在局势上占据优势的普崔希德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饶有兴致地对部落众人说道。
“我喜欢你那仇恨的眼神，兽人，希望过一会我还能看到它。”
普崔希德拧开实验室墙边的一个铜制的密封容器。
“在制造完腐面之后，我尝试着改变一下这些黏糊糊的小东西的脾气。小心咯，新生，它们可能会非常的……火爆。”
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封存在容器中的东西开始不安地躁动，在一阵剧烈震动之后，一滩绿色的软泥从拘束它的囚笼中“流”了出来，在它接触地面的那一刻，萨隆邪铁的地面上发出了“嘶——”的一声，冒出气味刺鼻的白烟。
“嗯……”普崔希德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作为被遗忘者他底能不能闻到味道。
“来吧，希望你们从我的垃圾堆里翻到了更多让我感到惊喜的宝贝。”
重见天日的软泥怪或许是闻到了加尔鲁什一行人身上生者的气味，缓缓蠕动着自己的身子，接近部落众人。
在它身体上鼓出来的，那个姑且算作“头”的部位中央，亮起一盏红灯。
“和之前那头怪物的消化液组成很像，不要触碰它，也不要尝试用武器，这东西不像是刀子杀得死的。”
队伍中的黑暗萨满提醒众人，加尔鲁什闻听此言点了点头，却将目光更多的落在普崔希德身上。
尽管这位打了兴奋剂的老知识分子做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但由不得加尔鲁什否认，从接触以来，他们一群人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让习惯了掌控一切的部落督军极为不爽。
如果有得选，加尔鲁什宁可和变大后的教授你一刀我一刀、像个兽人那样面对面掐一架。
但普崔希德那些层出不穷的小手段让只善于短兵相接的他束手无策。
更何况，眼前的局面让他无论如何说不出“近战于我有利”的鬼话。
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绿色小软越来越近，不少库卡隆下意识地握紧手上的武器，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气氛凝重的实验室内此起彼伏。
“黑暗萨满，拦住这个鬼东西！”
眼见队友们的战斗勇气在不断消退，不甘坐以待毙的加尔鲁什果断下令。
“水流！听我号令！”
萨满们全力调集起了元素之力，跳动的水元素不敌北极的寒气，尚未来得及流动便开始凝结。
软泥怪周围的水纹化作寒霜，不多时一道寒冰造就的牢笼将其围困在内，连同其身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雪花，使得它本就乌龟一般的行动力更加捉急。
绿色软泥吃力地在冰壳中挣扎，头顶的红光闪烁了几下，体表却是变成了一种染上了枪铁色的墨绿。
使用了“武装色”的小软抖擞着身子，蠕动了几下，变成了一个浑身尖刺的墨绿色“狼牙棒”，瞬间挣脱了寒冰囚牢。
“该死……”
萨满们见攻击无效，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雷电！回应我！”
一道道碧蓝的雷霆自萨满手上疾射而出，在空中汇聚为一条手腕粗的电蛇，缠绕在此刻金属质感十足的……硬泥怪身上，噼啪声不绝于耳。
但萨满们费了大力气召唤的雷霆却在环绕了敌人几圈后被其照单全收，甚至于吸收雷电后的小软显得比刚出来时还精神了几分。
眼见雷霆被对面的奇怪生物吸收的干干净净，黑暗萨满们无能狂怒。
“熔岩！吞噬眼前的敌人！”
一道岩浆堆砌的巨墙推向小软。
“住手！”加尔鲁什见状联想到了什么，急忙喊道。
“砰！”
接触到滚烫熔岩的一瞬间，小软头顶的红光亮到了极致，如同烟花一样炸裂开来，在部落诸人周围形成了一场诡异的雨。
“后撤！别沾上那东西！”
加尔鲁什拉开自己身前的下属，但不远处一个离得最近的库卡隆萨满被炸裂的软泥怪溅了一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开始萨满的身上冒起浓烈的白烟，整个人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化作了一滩绿水。
眼见一个小一号的软泥怪在同伴遗骸上爬了起来，慢吞吞地与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的小软泥怪汇合，库卡隆的诸人都是面如土色。
“不能再配合他玩装神弄鬼的游戏了。”
加尔鲁什和纳兹格林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这个想法。
电光火石间加尔鲁什就打定了主意，在软泥怪忙于重新凝结时，一个冲锋到始作俑者普崔希德身边，血吼裹挟着风声砍向其肘部裸露在外的肌腱。
普崔希德后发先至，钢铁般坚硬的手掌挡住吼少侠的一击，锋利无匹的血吼只在他掌心留下一道白印。
“年轻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
见余兴节目被打断，普崔希德有点不悦。
“少说废话！”
尽管无功而返，加尔鲁什心底却泛起一阵狂喜。
他注意到，普崔希德在下意识的保护自己裸露在外的新生组织。
“有弱点就能被杀死。”部落督军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萨满们控制住那个鬼东西！库卡隆，一起解决这个被遗忘者怪胎。”
旋即就是一个左正劈，一个右旋斩，一个左刺拳。
普崔希德绿色的眼镜后闪过一丝不屑，轻描淡写，将加尔鲁什的三次攻击一一化解，全部防出去了。
同时伸出钢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吼少侠打向他的左拳。
“我只要一发力你胳膊就骨折了。”
“你没机会！”
尽管身体素质差当前的普崔希德太多，但加尔鲁什的战斗经验哪是一个科研人士能够比拟的。
“纳兹格林！”他大喊。
“Dabu！（收到）”
最先赶到的纳兹格林从侧面欺身而上，抓住了加尔鲁什赌上一只左臂创造的空档。
“Gar'mak！（感受痛苦吧）”
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下手极为精准，在他的挥舞下，手中平平无奇的战斧不偏不倚的落在普崔希德的右侧手肘，掀开了教授新生的肌腱。
绿色的鲜血不断滴落，加尔鲁什向教授扬了扬自己手中握着的断臂。
“我不用发力你就骨折了。”
随即将这半截武器当做投掷物甩向敌人，自身紧随而后。
“好！你们这届新生比我想象的素质要高。”
普崔希德刚刚大意了，没有闪的后果是丢掉了半截手臂。
“那么接受一下重点培训吧！在知识面前，我们都该是谦虚的学徒！”
普崔希德左手捂住失去的右臂。巨大化的身子没有半分笨拙，闪开袭来的兽人督军，跑向之前部落众人所在的方向。
“但首先，我需要一名助教。”
普崔希德抓起那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库卡隆战士，打量着对方身上狰狞的棘刺。
“就是你了，去会会你的朋友们！”
振臂间，这个库卡隆战士被普崔希德扔向还在自我融合的小软。
绿色的软泥怪不断从战士身上的孔洞钻入，将他吸收过天灾虫后，已然干瘪的身体变得强壮充盈，甚至比之其之前吸收药剂后的样子更加魁梧几分。
“上！那个…突变体0号，碾碎他们！”
教授命令道。
如同小软指示灯一样的红色光芒从兽人的双目中亮起，接到指令的突变兽人大吼一声，起身跳起，瞬间出现在纳兹格林身前。
粗壮的手臂一挥，纳兹格林堪堪来得及用斧面护住身体，就被一股巨力拍到了实验室的墙上。
随即委顿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突变兽人没有追击，立刻将视线落在了众人中让他感觉到威胁最大的加尔鲁什身上。
眼前的怪物将气息锁定了自己，加尔鲁什咬了咬牙，看着面前这个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曾经同伴，愧疚的念头一闪而过。
“你！正在面对一位真正的兽人督军！”
加尔鲁什摆出迎敌架势，仿佛无论谁挡在他面前，他都有自信用血吼将其斩碎。
突变体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小吼自知无法硬接，侧身躲开冲撞的路径，用了一个化劲，随即腰腹发力，手中血吼劈开了突变兽人的脖颈。
眼前的突变体却仿佛感受不到痛觉，遭受重创后只是歪了歪脖子，皮肤下绿色的软泥流动，将伤口封闭了起来。
“吼嗷！！”
被受伤激发了狂性，他伸出失去比例的两条长手臂，朝着加尔鲁什所在的位置重重砸了下来。
加尔鲁什没想着硬扛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反而在突变体身前空门大开之际蹂身而上，想要给对方来一记狠的。
他的计划很奏效，血吼的斧刃深深的嵌入突变兽人的胸口。
但转瞬间，加尔鲁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竟然被敌人的粗壮手臂牢牢固定在了怀里。
突变体左手捏住了加尔鲁什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结束了。”
正在与库卡隆众人嬉戏般战斗的普崔希德淡淡地说。
“吼！”
突变体发出一声咆哮，空着的手从自己身上拔出了那把血吼。
“终结他，你的出生真是个意外之喜。”
教授的命令传来。
突变体眼中红芒闪过，右手挥动血吼，血色巨斧熟悉的哀嚎响起，这次的目标却是它曾经的主人。
加尔鲁什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死。
他早就做好了觉悟，如同每一位高贵的兽人那样。
这是他的荣耀，只可惜他无法像父亲那样斩杀面前的强敌。
………………
然而凄厉的风声停在了加尔鲁什脖颈前。
就在血吼的声音在自己手中响起时，突变体如同一团浆糊的大脑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远比如今“瘦弱”的自己挥舞着一把相同的斧子，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是被自己捏在手中的这个小个子。
加尔鲁什被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咳嗽。
眼前的突变体痛苦的捂住了脑袋，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呜咽。
“吼！”
突变体发狂一般开始无差别的对周围发起攻击，刚刚恢复过来的加尔鲁什眼疾手快，捞起了一旁昏迷的的纳兹格林。
“废物！你在做什么！”
一巴掌掀翻面前的库卡隆，普崔希德朝着突变体大喊。
“我的实验室！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教授厉声呵斥道。
“快把这些部落的渣滓们清除掉！”
“我……部落……废物……”
神志不清的突变体并没有接受命令，反而更加狂怒的砸起了东西。
“不！！不不！！我的心血……”
心如刀绞的普崔希德脱离库卡隆的纠缠，起身拦在突变体面前。
“你你你……你毁了我的实验室！”
被一股莫名的戾气充斥了头脑的突变体哪管面前是谁，猿臂一挥便要将教授打飞。
“你可是我造出来的！”
普崔希德用仅有的一只手挡住突变体的手臂，重重一脚落在巨大兽人的小腹，将其踢趴在了地上。
“哇啊——”
小腹遭受袭击的突变兽人呕出一口黄绿色的血，爬起身从口中向普崔希德喷出一片液体。
比任何人都熟知这液体的性质，普崔希德连忙让开，却立刻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灰败绝望。
“不！！！”
他看向腐蚀液体飞溅的方向，那里放着他所有的实验记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教授癫狂地冲进绿水里，发了疯一样的抢救着自己的实验数据。
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融化在绿水里。
“我的心血……我存在的意义……”
普崔希德的语气里充满哀痛与悲戚。
这位被遗忘者用仅有的一只手将还没被沾染的文件远远地丢出了绿水，用本身也在消失中的断臂撑着只剩下胸口的身体，吃力地爬动着，弥留的目光看向了部落的一行人。
“你们……弄乱了……我的圆……”
………………
天灾工厂的支配者，普崔希德教授，湮灭在自己的造物中。
教授已死，突变兽人的眼神中红芒逐渐消失，恢复了清醒的神色。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加尔鲁什提起血吼，小心翼翼地接近眼前的大家伙。
“我……”浑浑噩噩的突变体打量着眼前这把熟悉的斧子。
随后将注意力落在了吼少侠臂甲上象征部落的刃拳徽记。
“我……部落……你……长官。”
他艰难地回答道。
加尔鲁什挥挥手示意警戒解除，几位库卡隆走上前，吃力地抬起了突变体。
“把能带走的都带走！”
加尔鲁什冷静下令，手中还握着普崔希德仅剩的半只手臂。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他看向和纳兹格林并排靠在地上的巨大兽人。
“马……马尔……马尔考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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