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招摇过市
林雨双手环臂立在一旁，深褐色的杏眼盯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楚修晏，黛眉微蹙。
“怎么？生意如此红火，阿雨还不开心？”
邢昊从外头进来，瞥了眼门前的景象，忍不住打趣，“你这代啥人的，找的真不错，瞧这几天，全是姑娘，咱们镖局就没冷清过。”
他的话，怎么听都别扭，不像在说什么正经镖局，倒像在形容秦楼楚馆，林雨扭头白了他一眼。
“来来来，让让，让让。”花婶一脸笑意的进门，她是镇上出了名的媒婆，哪家闺女生得美，哪家小子长得俊，她都了如指掌，给人牵红线的恒心，能活生生把人家里的门槛踏烂。
这短短几天，已经是她第三次登门了，前两次来，楚修晏都不在，侥幸躲过一劫。
瞧她今天的架势，是非得把他这姻缘撮合了不可。
花婶扭着水桶似的老腰，一头扎进人堆，拼命挤到最前头，满脸堆笑的看着楚修晏，“小楚啊，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啊？”
楚修晏不知是害羞，还是被人团团围住热得，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抬眼望向林雨。
“我问你多大，你看林丫头做什么。”花婶从袖口里掏出一条皱巴巴的红帕子，掖了掖额头沁出的汗，“你给花婶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明了花婶的来意，众人吵嚷开了。
“花婶，你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是啊，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都别吵了，听小楚讲。”花婶喇叭似的嗓门一声吼，众人便都静下来，巴巴的看着楚修晏，等他回答。
他的视线，却像蛛丝般越过众人，紧紧地绕着林雨。
林雨箭步上前，趁众人不备，拉起楚修晏一把扯了过来，“花婶，我们阿晏伤了脑袋，多大年纪，他怕是一时半会答不上来。不过你看他，长得如此招桃花，家中定然已娶妻，就不劳您费心了。”
听说已然娶妻，牵不成红线，花婶便悻悻然的出门，其他的姨婆姑娘们，也跟着走了七七八八，剩下正经托运包裹的，办完事也离开了。
镖局恢复了平静，林雨也跟着舒了口气。
“姐姐，我没我没娶妻”楚修晏跟在后头，絮絮叨叨个不停。
不懂他究竟是何意图，被念的心烦意乱的林雨，索性直接问他：“花婶还没走远，我帮你叫回来？”
楚修晏听了，倒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低着头独自去整理包裹。
原本背靠着柱子，瞧热闹的邢昊，见林雨驻足无措的模样，走过来戏说：“又被他欺负了？”
“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他被人骗了。”
“他被骗？”邢昊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我看他不去骗人就不错了，你也不想想，他记得自己未曾娶妻，怎就偏不记得家住何处？我看你，比他更像傻子。”
经邢昊这么一说，想起他昨日戏耍谢留龙的样子，那机敏却非常人能比，当时自己只顾着心下畅快，未曾多想，如今看来，确实蹊跷。
“阿雨，此前我见他伤势未愈，你留他养伤，也无可厚非。可你别忘了，当初我们是如何遇上他的，如今他已痊愈，是去是留，可得考虑清楚。”
林雨心下一沉，记起他当初血糊糊的模样，受了伤又不记事，觉着可怜，所以他拉住林雨央求时，便答应带他回了清水镇。
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半月，养的生龙活虎，如今要送他走，心里反倒有些不痛快，大概是他走了，镖局又少了个劳动力吧。
【宿主，别担心，让他走就让他走，下一个来的更长久。】
【你现在有20知名度，450两银子，足够招募两名镖师或者四名杂役。】系统辛苦的掰着手指，完成换算。
它与邢昊意见出奇一致，林雨便无奈的答应回头问问。
昏暗狭小的库房里，楚修晏借着微弱的光线，正忙着将收到的包裹，登记造册，准备送货。
许是还在生气，林雨连唤了两声，他才冷冷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登记账簿。
“阿晏。”林雨拉住他的手腕，强制他停下，“你记得未曾娶妻，却当真不记得自己住哪里吗？”
“你不信我？”他背对着林雨，语气极冷，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要赶我走？”
还来不及反应，他一个转身蹲在地上，抱住林雨的膝盖，委屈巴巴道：“姐姐，你不要阿晏了吗？”说着，两眼泪汪汪的望着她。
林雨一下失去重心，被他抵在了货架上。
当初他也是用这招，令她心软收留他，想起初遇的场景，林雨有些头皮发麻，只好道：“我只是问问，也没说赶你走，你出来这么久，家里肯定急坏了，即便不回去，也该捎个口信不是？”
“姐姐我真的不记得了。”
楚修晏死命抱着林雨不肯撒手，还抽了抽鼻子，努力挤着眼泪，“姐姐，不要赶我走嘛。”
吴伯听见哭声，以为两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冲过来，“阿晏这是怎么了？”
管他是真是假，哭成这样，肯定是没法赶走了。
“没事，吴伯。”林雨像自家孩子闯祸被人抓了现行，尴尬的笑着，转过头又对地上的人厉声道，“你起来。”
“不起。”
“你若现在起，我便带你去买糖葫芦。”
他仿佛没听见，继续大声嚎着，百试不爽的糖葫芦失了灵，林雨只好让步，“不走不走，你想住多久都行。”
这下终于止住了哭声，他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见林雨点头，他才松开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带着软乎乎的娇气，“姐姐，还要糖葫芦。”
“好。”将他从地上一把拉起，走出库房林雨才发现，他嚎了半天，脸上竟连一丝泪痕都没有，顿觉受骗，却为时晚矣。
他揪着林雨的衣角出门逛集，转身歪头冲邢昊做了个鬼脸，一副奸计得逞的姿态。
邢昊气的牙齿直打颤，那表情，恨不得上前将他暴打一顿。
到了集市，他兴奋地冲向最爱的糖葫芦摊子，吃着一串，手上又拿了好几串。
转头跑向其他小摊，各种眼花缭乱的新奇玩意儿，吸引着他左顾右盼，他在东边尝了一口糕点，又在西边取了件木雕，林雨便只得跟在后面，挨个付钱。
看着楚修晏的样子，觉得他俨然像是暴发户进城，恨不得将整个集市都买下来，看着钱袋见底，林雨快步上前拉住他，“阿晏，今天没带这么多钱，我们下次再来。”
“姐姐，我有钱啊。”
林雨满脸期待的看他在兜里掏了半天，结果啥也没掏出来，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拉着他正准备离开，迎面遇上了同来逛集的张员外。
一把年纪穿得跟只野山鸡似的，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群随从。
“林雨啊，看来你这钱是凑齐了，早就听说你收了个小白脸，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他摸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不怀好意的笑，“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还得靠你养着，你不如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去拉林雨，楚修晏一下冲到前头，控住张员外的手，一把扭到他身后，疼得他面目狰狞，弯着腰连连求饶。
可待楚修晏松开手，他吃痛的揉着胳膊，冲着身边的几名随从大吼，“你们都是死的吗？上啊！”
得了指令的随从，顺势捡起周边摊子上的木棍，朝他两冲过来。
只见楚修晏身体微屈，右手套过一人的大臂，向左用力一倾，将他重重摔在地上，又上来一人，他一个侧身踢腿，直击腹部，将他踹飞出去。
剩余几人见讨不着好处，便将目光转向了林雨，眼看着拳头粗的棍子就要落下，楚修晏扑过来，将她牢牢的护在怀中，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响。
林雨见他满是戾气，双眼猩红，一把将冲上来的人掀翻在地，狠狠踩住他的手，用力地来回碾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雨紧紧握着他的手，将他拉回来护在身后，“张员外，你好歹是个员外，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强抢民女不成。我是欠你钱，可我们也是白纸黑字立了字据的，期限未到，我就算养上十个小白脸，你也管不着。”
“好，反正不足半月，我们走着瞧。”见周围的百姓对他指指点点，他匆匆撂下句狠话，带着受伤的手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众人见没了热闹，很快都散了。
“谁让你替我挡的？”林雨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一双杏眼浸满水光，“跟我回去治伤。”
楚修晏却捂着左臂，立在原地不动，见林雨回头才缓缓开口，“你要养十个小白脸？”
本快急哭的林雨，听到他的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回过身，抬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头。
一路上只觉肩上的人越来越重，累得她满头大汗，进门时话都说不利索，断断续续道：“翠云，翠云，你快去请金大夫来瞧瞧。”
翠云闻声赶来，见楚修晏的左臂完全耷拉着，身体大半都靠在林雨身上，以为他快没命了，大惊失色，赶忙出门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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