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雁洄（1）

我是雁洄，
  生于北地。
  和凡间诗文里的那些高山流水，闲亭雅阁不同，
  北地在许多人眼中，是个荒蛮之处；
  尤其是我栖身的宿城，
  便是这明安国都里的边关之地，
  常年风沙四起，便是路过的行人都神色匆匆，
  唯恐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多待一刻。
  对于精灵也是如此，
  雁洄自北地而生，
  可北地里化了形的雁洄却少之又少，
  与人间那些流连富贵之处的凡人一般，
  谁不愿意去个灵气充盈之地修炼，北地的荒凉，
  便是连精灵都不愿意驻足的，
  是以许多哪怕灵智尚开的雁洄，都会早早离开，去寻更好的修炼之处。
  我看着一只又一只的雁洄离开，不再归来，
  更是在许多同族的劝说里，固执的守在宿城，
  灵族或为修行，或为游历人间，
  每每流连某地，定有其牵挂之处，
  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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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味最近学着凡间的样子，研究出了一种新吃法，
  便是煮上一锅热腾腾的汤水，
  周边放着爱吃的时蔬，鲜肉，
  那鲜肉要切的薄薄的，透出光才好，
  这样只需放在汤水里浸上一浸，片刻之后捞出，满口的鲜香。
  或是将鱼肉细细的刮成泥，加上些许的调味，几经搅打之后，再做成一颗又一颗的丸子，
  放在汤水里煮着吃，细滑弹牙，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待肉吃腻了，在挑起一片菜叶放在汤水里滚一滚，极是爽口。
  便是这些吃的，连褚乣都给征服了去，
  只道这凡人不愧是要一日三餐，
  怕不是一日只钻研了三餐才好，竟能想出这样新奇的吃法，吃的很是尽兴。
  百味见众人吃的欢快，又怕吃腻了，
  只好每日都换着不同的花样，
  又因着众人口味不一，便干脆每人一个锅子，
  将各类菜式摆在桌子，
  自己爱吃什么，就往自己的锅里涮了便是；
  后来更是在锦昭的强烈建议下，做出了红艳艳的辣椒锅子，
  便是连凤玹都吃上了瘾，好悬将大环那巴掌大的菜园子里的辣椒全给薅完，
  只叫凤玹恨不得从白天吃到晚上。
  每每至此，不喜食辣的褚乣，与无辣不欢的凤玹，都要斗上两句。
  “嗤，清汤寡水的，跟人一样无趣。”
  “呵，生生坏了食材的味道，干脆坐辣椒圃子里算了。”
  二人虽唇枪舌剑，但到底筷子底下未曾停下，
  两双筷子同时夹向了最后一颗鱼丸，竟是谁都不让谁，隐隐有些又要打起来的架势，
  百味偷偷的将早早藏好的鱼丸放置了锦昭面前：
  “姑娘，这是连鲛新抓的海鱼制成的丸子，您尝尝。”
  锦昭刚要落筷，半空中却停了下来，对着正忙着抢鱼丸的凤玹道：
  “你把结界松了？”
  凤玹看过来：
  “不是你说的那些精灵太弱了进不来，我才松了些许的。”
  正说着话，手底下一时不察，一颗鱼丸嗖的一下飞进了褚乣面前的骨汤锅子里。
  凤玹有些恼，却也反应过来：
  “可算是来了个能走的进来的。”
  话音刚落，却见后院里探头探脑的进来一个...
  不...
  是一只...
  鸟？
  那鸟长的也是稀奇，通身黑羽，唯独脑袋上有一撮金毛，挥舞着翅膀在门帘处扑腾着。
  连鲛咬着一块肉：
  “这是个什么鸟，我怎的未见过，这黑黢黢的...”
  “你才黑黢黢，我乃雁洄！”
  “雁洄？啊，雁子啊！”
  “雁洄！雁洄！”
  那唤做雁洄的鸟儿看起来有些生气，扑腾着翅膀便想来叨连鲛，却突然发现众人桌上正在吃着的锅子，
  雁洄挥了挥翅膀：
  “这不是我们北地的围锅子嘛，我说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继而看到了褚乣面前的清汤锅子：
  “噫，这白兮兮的，有什么可吃的。”
  那样显而易见的嫌弃之色，却是让凤玹直接笑出了声，还未来得及顺着讥讽两句，却见那雁洄又看了看凤玹面前的飘满了辣椒的红汤锅子：
  “干脆辣椒泡水得了，吃什么锅子啊。”
  随后还摇了摇头：
  “不过是味道像罢了，还是没有我们北地的锅子好吃。”
  顾不上凤玹和褚乣的神色，锦昭颇是有兴趣的问道：
  “哦？你们北地的锅子是什么样的？”
  “我们北地的锅子，便是底下的红油辣子都有三五种兑出来，再放些麻椒，得是青麻和熟麻一起，配上些我们北地才有的香料来，最后一起放进牛油里细细的炸了，在兑上熬的雪白的浓汤，啧~那滋味~麻辣鲜香~~”

  百味是听说过麻椒这个东西的，不过明安都城里的人吃不惯那个味道，餐桌之上从未见过，只三言两语的听人提起，那满口椒麻的奇特之感，却是从未体会过，是以连忙问道：
  “麻椒...何处才有？”
  “那自然是我们北地才有！”雁洄有些得意：
  “我这一路上吃不惯那些甜的腻的，寡淡的很，还带了些，不过赶路太累了，只好幻化了本形。麻椒在我的储物囊里，只有凝了人形才能拿的出来，可惜今儿个不是满月，我无法吐纳，不然定让你们尝尝我北地的麻椒！”
  “那倒是不用等到满月。”锦昭对着那雁洄遥遥一点，须臾间，还在扑腾的雁洄便化作了一个少年模样，唯头上一撮金发高高束起，灰头土脸的，确实像是经历了些长途跋涉的。
  雁洄看起来惊诧极了，自己这一路为保存灵力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到了朝都城，却是连化形之力都没有，正愁还未到满月，月光不盛无法修炼，如今被眼前女子轻轻一指，竟轻飘飘的幻化了人形，随即兴奋道：
  “哇！你好厉害啊！”
  一旁的百味却不忘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你说，那麻椒是何物？”
  少年随即从腰间卸下一个小小的布囊，从里面抓出来一把圆圆的小球状的东西，悉数是开了口的，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便是此物了，和辣椒乃是绝配，这可是制好的麻椒，吃锅子的时候抓上一把撒进去便好了，得亏是因为我无法幻化人形，不能做锅子吃方才剩了那么多，不然的话，早就不剩了。”
  话毕，还往百味面前推了推，颇是大方道：
  “喏，你尝尝...”
  百味依言捏了一颗，放进嘴里试探性的尝了尝，陡然间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捻了些放进自己面前的锅子里，尝了尝汤底，果然，与之相比，自己吃的真不过就是辣椒泡水了。
  少年见百味喜欢，干脆就把自己那一兜子的麻椒悉数塞给了百味：
  “送你们啦~”
  锦昭看着眼前孩童一般心性的少年：
  “你都送我们了，那你吃什么？”
  谁知少年摆摆手：
  “顾不上吃东西，我得去守人才是。”
  “哦？守谁啊？”
  “与我一道来的，他去那乌森森的大宫殿里去了，不知为何，我怎么都进不去，这地方没有我们北地大，但是这街啊巷啊的，忒多了些，三绕两绕的我就找不到路了，还是闻着你们这味道香才寻来的。”
  “那你可还能找到他们？”
  少年闻言，脸色黯了黯，随即又抬起头来：
  “眼下不过暂时找不到罢了，只要我多找找，总归能找到的。”
  锦昭看了一眼百味怀中的袋子，又看着满脸希翼的少年：
  “不若，你和我们说说，你要找谁，兴许我们能帮的上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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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雁洄，
  生于北地一个叫宿城的地方，
  在凡人的眼中，我们是信守不渝的象征，
  寻常大雁，秋天南迁，春日北归，我们也不例外。
  就算是初开了灵智的雁洄，亦无多少灵力傍身，受不住北地里风雪交加的严寒气候，
  便要早早迁徙往南过冬才是。
  可我偏偏倒霉了些，秋日里同族纷纷起身向南之时，
  我却伤了翅膀，无法飞行，
  就算是开了灵智，一时间的吐纳修炼也不足以护体捱过长久的冬日，
  越来越多的同族离我而去，
  最后只留我一只，在枯枝之上拖着受伤的翅膀不知所措。
  且不说南迁，便是眼下连填饱肚子都难，
  同伴留下的吃食慢慢见底，可我的翅膀却迟迟不好，
  连自行觅食都难。
  这样下去，怕不是在冬季降临之时，先做了饿死雁去，
  最后，在吃完最后一口食物，还是抵不住腹中饥饿，
  我只好拖着自己的翅膀，一点一点的往树下挪动，
  奈何身子实在虚弱，加上翅膀无力，一时不察觉便摔了下去，
  重重的砸在地上，剧痛之感袭遍全身，
  可我却死死的盯着地上一颗散落的野果子，
  尽着自己唯余的一点力气，忍者疼痛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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