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撞击
左黎叼着营养剂，唤出虚拟屏幕。
过了一夜，帖子里该出现些有用的信息了。
左黎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无用回复他一扫到就自动过滤了，直至一条回复撞入他眼里。
05:33:54【世界太混乱】
[定位]第七居民区
我就住在第七居民区，我开定位了啊，防杠。
我的朋友一大清早就打我通讯，把这个帖子发给我，问我这里是不是有低价船票，要我帮他买。我跟他说是假的，他还死活不相信，觉得我碰上好事不念着他，要跟我绝交。
我很生气，我要来打破你们的幻想了。
第七居民区没有低价船票！没有！！没有！！！
只有拍卖的船票，你要有个上千万，兴许能抢到。
所以就是个钓鱼贴，把你们引过去宰的。
说完了。
再借这里呼唤我那位朋友，你要是看到这条信息，通讯联系，不然真的绝交了。
匿了。
开了定位，就意味着这不是一条匿名信息，可以通过他的名字直通这人的个人界面。
这人的历史回复，显示他信誉良好，话里可信度很高。
左黎再回想起昨天与爷爷通讯里的对话，句句关心，确实带着些不说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的意思。有几次说起一起离开的安排，那头就变得沉默了些。
原来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票，怕他知道不同意。
千万以上……爷爷奶奶毕生的积蓄恐怕才有那么多。
也就是说，船票只有一张。
左黎一口气吸空营养剂，扔进垃圾桶，懊恼没过了一切情绪。
要是他之前没有频繁与二老提及离开056，兴许不会有这事。
他得去跟二老好好谈谈，说服不了就先卖了那张票，他再凑上一些，足够买三张去纳维星的票，他剩下的钱正好够三个人的落户费。
左黎不喜欢退而求其次，他现在却想退了。
这样的话，这个星期他就能带二老离开056。
左黎挑着出门的衣服，顺手打开了天气预报。
滴答一声后，室内响起了个清亮的少年音——
“现在是星历2597年，5月29日，上午6点26分。”
“早上好，主人。目前指定地点为056星，接下来为您播报今日天气。”
“第一居民区……”
“第七居民区，23/26c，全天风沙。请该地居民注意防范风沙，保护好眼睛。”
少年音絮絮叨叨的说到第七居民区时，左黎已经穿戴妥当。他里面穿着日常的连帽衫，宽松的休闲裤。外头却套着一身淘金必备，可御寒隔热的防护服，习惯性的往其中夹带了点防身的家伙。
毕竟这身防护服只是商会从前位星转卖来的残次品。
听到目的地有风沙，左黎捞出了许久不戴的护目镜与口罩。
“第九居民区，37/40c，正处火山活跃期。根据预测，第35号活火山将在下午小范围喷发，请该地居住57-254号的居民切勿出门。”
智能管家在播报完成后即刻自动休眠。
左黎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套了两层兜帽后，又往自己的储物钮里塞了几套衣物备用，才拉开了房门。
门楣上钉着的门牌号为112号，正处在预报中的火山喷发区域。
左黎已经计划在那边留宿，站在门口启动了全屋的防御系统。
希望回来时，这里还一切安好。
第九居民区已经停掉了公共交通，所幸左黎早前淘买了辆古董车，改装加固过，去趟第七居民区接人倒也是小意思。
古董越野从地下室的升降台出来，一起步就好似一道带着火花的闪电，撩得浮沉在空气中的火山灰措手不及，在街道上裂开了一道短暂的晴空。
驶上主干道，车载通讯枯燥的铃声不适宜地响起。
左黎看了眼自己刚飙上来的车速，接下通讯时就先松了松油门。他的身体轻微后仰，左手塞住耳朵。
喇叭里传出警卫队粗犷的大嗓门。
“喂喂喂，你不要命啦？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今天街区内限速5公里，把你的车速降下来！”
左黎揉了揉耳朵：“抱歉，我赶时间，已经降下来了。”
仪表盘上的速度直线下滑，周遭的天空再度变得灰蒙一片。
看他如此配合，那头的语气也和缓了，又主动通知道:“出了居民区，依旧限速50，上了沿滨路后你随意。”
“谢谢。”
警卫队那头断开通讯，还没来得及感慨“居民素质有所提高”“那头的声音好听又熟悉”，就看到了因降速而显露的车牌。
“那是黎哥的车？”与之通讯的警卫队员不可置信的把监控上的画面调到拍到车牌的地方，当着众人的面进行回放。
“9s·7568，是黎哥的车没错！”
围观的眼镜男振奋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通讯小哥一激灵，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黎哥刚刚那么客气，莫非遇上好事了？这么着急，不会是去见女朋友吧？”
“黎哥身边连只异兽的影子都没有，你觉得他能有女朋友？”眼镜男用食指推了推鼻托，指了指自己的屏幕，“现在，天大的好事也比不过一张出去的船票，看看这条出售船票的帖子，已经上万条回复了。”
船票的消息果然更动人心弦，立即吸引来了大票视线。
“呦，低价船票？这才是天大的好事啊。让我看看，卖票的就在第七居民区啊。”
“那离我们这里不算远啊，黎哥就是为这个去的吧？我老早就听他在打听船票的消息了。”
“我觉得是。可怜我们，拿着联邦的津贴，只能守着这颗死星，也许很快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今天的天气反常的恶劣，几大居民区暂且不论，左黎一入无人区就能看到盘旋在各处，无休止的暴风。
左黎的车速早已攀到仪表盘顶峰，穿越风暴是对这辆车的莫大考验。
这辆车说是古董车，只是卖车的用这个车型造的噱头，本身并不陈旧，只是缺少多数人都喜欢的悬浮驾驶。
进入黄沙区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左黎还是很信任它的性能的。
“啪——”
爆裂声从耳旁传来，右侧的车窗玻璃裂出蜘蛛网状。
左黎眼中闪过诧异，嘴唇微启，手快地升上加装于两侧的合金窗。
下一刻，玻璃碎裂，玻璃渣混着风沙簌簌打在金属窗上。
其中甚至掺杂进了几声尖啸，令人悚然。
这一带都没有植被，哪里来的动物，听叫声个头还不小。
左黎警惕的开启了探测器，绕开迎面而来的风暴。
“嘭——”
“啪——”
两次巨大的冲击令车体腾空翻覆，前窗玻璃也跟着报废了。
碎玻璃渣被直面而来的风推进车内，乌压压的往左黎身上盖，防护薄弱的面部转瞬就给刮出了几道血痕。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他鼻尖。
几道小伤，不至于有这么浓烈的气味。
左黎感到口罩上糊了层黏腻的液体，用手轻微一蹭，绯色晕到手套上。
原来不是他的血。
将车子熄了火，左黎拔出别在左腿后的手枪，从前窗爬出去。
一只鹰倒在轮胎旁，翅膀、脖子连着一层筋肉被暴风呼呼的吹在空中摇曳，要断不断在软趴趴的身躯上挂着。
左黎的防护服也被吹得烈烈作响，他环顾四周。
风虽搅动得一切都变得浑浊，却没了怪声，自然也没看到其他动物。
这似乎只是只迷途的飞鹰。
其实也不见得。
左黎尝试拨开飞鹰的尸体，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可见伙食不错。
这荒芜人烟的黄沙地带还能吃得浑圆，可真是奇怪。
左黎蹲下，抽出另一侧的小刀，蓄力狠扎进飞鹰腹部。一刀划拉到底，涌出的血被风吹成线散开。鹰胃袋里的食物已经消化成食糜，混着些微沙土翻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左黎用小刀在其中一阵翻搅，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食靡消化得太彻底，没找到什么信息。
就是普通意外吧。
他不该关心鹰吃了什么。
左黎翻回了驾驶座，可惜车子怎么都打不着了。
“今天有够糟糕的，还真是祸不单行啊。”左黎有些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叹了口气，认命的拿出工具箱准备检修。
他再度爬到车外，还没对车下手，先看到了压在车下的一只手。
不，是一只被剔得很干净的手骨。
白净的骨节上没有一点皮肉残留，经过重物碾轧倒是有些变形。
左黎瞳孔骤缩，心内警铃大作，不得不上心。
风沙弥漫之中并不能一下就看清周遭的状况，他以车为原点，一圈圈的扩大自己的搜索范围。
他期望于这只鹰只是食腐，对象正好是个人类。
期望终归是会落空的。
十来米开外，风沙覆盖下，仍能看到蔓延开的新鲜血液，及半具已成骸骨的尸体。
尸体死前必定极其痛苦，残存的那只青紫的手僵直向上探出。
左黎一下就想通了自己怎么会撞上这档“意外”。
惊扰了飞鹰进食时，成了它的下一个猎物。
寻常的鹰不应当食人，不排除饥不择食。
那只鹰可不像饿极的样子。
左黎脑内灵光一现：是异兽吗？
异兽看起来与普通动物并无区别，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但带来的威胁远比普通动物大得多。
不怪能把他的车撞坏。
左黎捧起沙土将尸体完全掩埋，才折返回去。
尽管心里已有盘算，左黎还是决定再确认一下。
异兽都有异兽纹，头骨及四肢都有。
左黎甩甩小刀上的血污，一刀落在鹰尸的颅顶。
剔骨的难度不比剖腹，要保证骨肉完全分离才能看到骨头上的信息。
他尽力了，刀尖微卷，剔骨的完成度不过那只掌骨的七成。
所幸也够了，他已经看到了鹰头骨上的黑色纹路。
由于剔得不够干净，黑纹勾勒出的图案看不太清。
不过这不重要。
最近有些人热衷收集异兽骨头，本着弥补损失的心态，左黎把鹰头扔进了储物钮。
非异兽区出现异兽，他得重新拟定计划了。
居民区都有防御罩，路上会遇到什么却是不可预估的，让二老待在第七居民区兴许更安全一些。
既然不接人，那车子就没必要修了。
左黎已经把值钱的、还能用用的零件都拆下收起来了，望着只剩个空架子的越野，他还是觉得心疼。
改造这辆车他是花了大心思的，一块鹰头骨可弥补不回他的损失。
他当即决定拿这只鹰练练剔骨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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