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不，不可能！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白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睁大，目光死死盯着那灰发灰瞳的少年。但那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白白的注视，正惊慌地一边道着歉，一边地擦去身上的血滴，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使劲地远离争端地带往人群里躲去。
清秀白净得好像邻家弟弟的面孔，还有那文弱的身材，任谁都觉得这少年毫无威胁力。
“呱！米小珈，不要看热闹了！爷饿了，爷要吃饭！”
鹦鹉的声音响起，瞬间惊醒了白白。抬头便看到那本来蹲在自己头上的鹦鹉，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米珈的肩上，正伸着一只翅膀推着米珈的脸，然后便理所当然地被米珈一爪子拍开。
“我也饿了！不要催，马上就走了！”
推开鹦鹉，米珈扫了眼那几乎毫无悬念的战斗，十分眼馋地又看了两眼城卫兵那制作古怪的钩链武器，嘟嘟囔囔地迈开步子，“催什么呢，你又不知道去哪里吃饭，而且我们连这里的货币都没换呢！”
“爷饿了！爷要吃东西！爷不管……”
鹦鹉的大嗓门瞬间吸引了入城口人们的目光，惊惶未定的人们因为这格格不入的声音沉默了一瞬，就连刚刚制服了黑壮大汉的甲胄城卫兵都投来了一瞥，灰瞳少年也不例外。
白白立即条件反射地躲到了米珈的身后，手臂有些发抖地抱着卷发少女，把刚刚被突然安静的尴尬场面吓到的米珈又吓了一跳。
“啊怎么了？”
这被吓到了的反应，难道还在保持胆小内向丧叔儿童人设？太专业了吧。
搞不清楚状态的米珈一手捏着鹦鹉的嘴巴，一手下意识地先揉了一把白白的头发，随后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完美的跑路机会，便迅速地接上话，“没事不怕，大家只是在看老八，不是看你，我们吃饭去……”
牵着忽然“演技爆发”的女童往城内走，米珈又朝背后的人群看上一眼，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灰眸。米珈一愣，却见灰眸的主人，那个清秀的少年先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米珈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嘴角一扯敷衍微笑。
她应该大概是不认识这人的吧？算了不管他，先去换点钱，该把胖鼠叫醒了……
米珈淡定地转头继续跨过城门口，而少年的目光却仍然没有收回，而是饶有兴趣地在米珈和白白的背影上转了数圈，一直看到二人进到了城内消失了在视野里。
“都排好队，现在继续登记，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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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城的地势南高北低，入城口在北边。从入城口经过了一段卫城带，便进入了三分五区的远城居民地。耕地矿物药植充沛的农甸区，繁荣交易各种店铺开张的左金区，圣药所所在专职军兵和药品的破釜区，神庙与城主府所在议事集会的上清区，以及只有城主府和神庙之人能够去往的冰湖禁区。
外来人能够去的只有农甸区和左金区，此时的米珈一行人就坐在左金区的一家饭店。经过一番折腾如今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店里头的夜光石也亮了起来，饭厅中央的大玻璃罩里，会发光的异植舒展着枝叶。
“哇——”
“哇呜——”
“哇呜呱——”
三楼窗边的方正小桌上摆满了色香俱全的菜品，桌上的一人二宠张大嘴巴惊叹的表情整整齐齐，而同桌坐着的另一位年幼女童表情嫌弃瞧着身边动作风卷残云的米珈，默默地也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呱，爷满足了，这儿吃的真多……呱！米小珈，爷还要吃那个！”
鹦鹉吃撑了，挺着圆溜溜的肚子躺在桌上，偏偏那绿豆眼还不挺乱转，瞧见一旁就指使米珈投喂。
“吃吃吃，你还吃！你以为你是胖鼠，看这肚子，等下你就得出问题！”
鄙视地看了一眼还在哼唧的鹦鹉，米珈理直气壮地夹起一块糖醋猪排、一块翡翠豆干、一块口水锦鸡……在鹦鹉的怒视中塞到了嘴里。
灾变之后，大多聚集地饮食都以高热量、快速果腹为主，菜式粗犷，像远城这样精致做法和食材的丰富实属罕见，确实好吃。
米珈一边美滋滋地吃着晚餐，一边戳戳一旁的女童，“小白白，你们那儿的饭也是长这样吗，好吃不？”
“……没有。”
吃饭还被米珈戳腮帮子的白白吞下菜叶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在哪里长大的，营……我们那里想吃饱都不容易，底下的人为了两口粮可得卖命的。”
抢、偷、卖，还有其他危险的活计，不过只要舍得了人性和面子，豁得出命，倒也不会缺上一口吃的。
“那你长这么大可真不容易。”
米珈随口感慨一句，给小胖鼠的碟子上添两口菜。本来就圆滚滚的胖鼠现在更是腮帮子鼓鼓的，在美食的投喂下幸福得找不着北，小山似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胖鼠的身子却一点不见变化。
好奇地戳了戳胖鼠的小肚子，米珈没有听到白白的回复，转头却正好抓住了白白往窗外瞄的动作，顿时引起了米珈的好奇心，“你在看什么啊？”
只是因为看到灰瞳少年心神不宁乱瞟的白白猛地一惊，却见米珈已经扒上了窗户，兴致勃勃地看起来街道的人来人往，“这里的人是真的多，我在别的地方从来没见到路上会有这样多人，等下我们也下去逛逛！是因为进城日才这样热闹的吗？”
“不只是进城日，你们这回进城的人都赶了巧嘞。”
正巧听到米珈的疑问，正在给隔壁桌上菜的跑堂笑眯眯地开口，“神庙要在这几日办祭典，那可不得热闹起来，你们运气正好，进城日和祭典撞上的次数，我打出生起就没见过几回。”
“祭典？那是什么？”
不仅米珈疑惑，这饭店里也有不少外来的进城人士，都被勾起了兴趣。跑堂也不卖关子，朗声说，“那可是为了感谢神灵恩赐的独有庆典，有资格的远城居民还能去冰湖圣地区观摩祭礼，给神灵献上礼物，收到赐福。”
“那和这街上的人多有什么关系？”米珈不解。
“为了庆祝祭典，我们不得热情点。”跑堂哈哈一笑，随后神秘道，“而且神庙会在祭典前让神女和祭司带着使徒们到街上祭祷，让神恩清洁全城。这些天从天黑开始一直到宵禁，到时候要是碰到神庙的人，不仅可以被治愈旧伤，运气好还能分到能强化体质和异能的复苏圣水，而要是得到了神眷，那就是顶顶的幸运儿了。”
跑堂这话让饭店中人都兴奋了起来，有的兽化异变人眼睛一亮跑出了兽耳，植系异变人悠悠伸展出枝条接过高脚杯品着酒，一时间场面热闹了起来。
“哦，原来这样，那可要好好去看看。”
米珈也来了兴趣，从兜里拿出兑换的积分卡，准备结账走人。然而此时躺在桌上的鹦鹉却哼唧出声，“呱，等一等，爷感觉肚子有点疼……爷飞不动了……”
“……鹦老八！你绝对又吃坏肚子了！”
-
夕阳薄暮，站在高耸的城墙上能看到巨大的太阳沉没在无尽的沙海中，染红了整片天地。
“天又要黑了，这是第几日了。”
“第二日，已有327名外人进城，24名在地牢关押，今天又有7名想要混进城的。”
大漠的风吹拂过宽大的衣袍，一只保养得极好的女性手掌慢慢从烫着金边的紫色长袍里伸出，任由袖裾飞扬，感受着风从指间流过的触感。
听到身后穿着白色长袍的祭司汇报，女人许久没有回答。
“第二日啊……”
半响，那女人轻笑了一声，遥遥地用手指顺着渐渐下沉的太阳轨迹，用苍老的声音沉吟了起来。
“第二日是个灾祸的日子，那些人都杀了吧，平息神灵的怒火。我们被盗走的圣物还没找到，你说那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在哪呢？”
祭司不敢应话，而女人又忽然话锋一转，语调欢快了起来，“不过明日倒是个幸运的日子，在纯粹的毁灭后，我们的神灵第三日正式开始了这全新世界的修建。”
“白昼四日，夜间双月，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在废墟之上出现，多么奇迹啊……”
女人的声音拖长，看着远方的夕阳眼神迷醉，白衣祭司静默不语。此时远处城墙，几根藤蔓攀上墙头，下一刻，身穿墨绿色衣裙的少女便被送上了高高的城墙，双臂的藤蔓化作手臂，缓步走近立在白衣祭司身边。
察觉有人到来，穿着大主教紫色衣袍的女人停下讲话微笑着转身，与那苍老的声音严重不符，女人的相貌看着只不过双十出头，眉眼柔顺，带着一丝悲悯。
“神女，你是来找我的吗？”
“主教，我们都在神庙中等待，您擅自离开了。”墨绿衣裙的少女微微鞠躬，盘起的长发也是植系异变人常有的幽绿，与衣裳浑然一体，“今日的祭祷很快就要开始。”
“灾祸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出些什么变故。”
女人长叹一声走近，眼神慈爱地抚上低垂头颅表示温顺的少女，手间所过之处，神女的身上长出了嫩绿的枝苗，“好孩子，今晚的祭祷要更加虔诚，愿神灵赐福于你们。”
太阳散尽了最后的余辉，彻底落入了地下，进城日开放的城门也紧紧闭上，城墙之上站立的人也消失在了黑暗中。黑夜寂寂，神庙的摇铃响起，从上清区传出，在点缀着大量夜光异植的城中街道上回响。
左金区，抱着鹦鹉的少女把女童五花大绑丢在旅店后，急急忙忙地跑出，一边回忆饭店伙计的指路一边穿行在难得夜间热闹不减的城区，四处寻找圣药所门诊处的牌匾。
卫城带外，空荡的城门，城卫面对着黑暗的大漠不知为何突然昏然恍惚，面具下的眼皮不住地打起了架。
“到换班的时候了，去睡觉吧。”
“啊，已经到点了？难怪我突然这样困。兄弟，后半夜就交给你了。”
“嗯。”
看着双眼困倦茫然，精神恍惚打着哈欠打开城门的城卫兵们，一身黑色风衣的银发少年淡淡地应道，冰蓝的眼眸中带过一丝流转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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