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时栗又做了个梦。
同样的阴天,她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心,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正在焦急地四处张望。
周围人来人往,她格格不入。
但时栗依旧倔强的,等在原地,不肯往前迈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栗子——”
栗子,时栗的小名。
这两个字他喊得小心翼翼,声音都在发抖。
时栗猛地回头,只看到一道背影,很快就被渐行的人群掩盖。
梦里的她发不出声,只能努力地朝他伸出手,疯狂地想追过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问问他过的好不好,那家人是不是真如院长所说,对他如亲生孩子一样爱护。
路口的行人瞬间多起来,时栗被钉在原地,目送那人背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不停喃喃喊着十三。
不知是不是这声起了作用,时栗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无意识地往热源缩了缩——
怕时栗受风,顾洵把外套盖在她脸上,跟门卫解释后,他看了眼开来的轿车,决定抱着她回宿舍。
要是被有心人看见,时栗大晚上的被一辆车送回来,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顾洵努力屏蔽怀中人的低语,忽略因为发烧怵冷寻找热源往他怀里钻的小脑袋。
这么多年,还是只吃她这套撒娇的小伎俩。
时栗很轻,顾洵抱着她回到宿舍楼下,并不是难事。
何况在进学校大门前,他已经用时栗的手机,给她的室友发了消息,请求她们下楼来接时栗。
应该,在半路上就碰得到。
顾洵垂头看着被那件外套,无声勾唇笑了笑。
他从没想过,还能再和时栗相遇。
相隔十四年,时栗还是当年执着又善良天真的模样,像块无暇的美玉,容不得一点杂质。
她总是这样,待人永远温和,不管这个人性格多么恶劣,时栗总是耐心又温和。
总是这样——
最后,应该会有个人被她的特质吸引,以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陪她走完这一生。
这个人,注定不会是他。
顾洵笑容有些苦涩,抱着时栗的双臂无意识收紧。他疯狂地想把她嵌进身体,想把她捆在身边,不让她被任何人看见,让她从今往后,眼中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但奢望永远是奢望,是个不会成真的美梦。
寂静的晚上,远处传来几人奔跑的声音。顾洵听见动静,淡漠地抬起头。路灯下有三道身影急匆匆跑过来,他最后再低头,隔着外套看她一眼。
室友三人跑到顾洵身边停下,为首的是闻雯,顾洵见过,下一届学生会长的候选人。
天色太暗,闻雯没认出这是顾洵,直到跑到面前,撑着腿喘气时,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麻烦你们了,大晚上的还下来。”
闻雯震惊:“顾……小顾总?”
顾洵把睡得半梦半醒的时栗放下来,她无意识往顾洵肩上靠。顾洵一只手揽住她的肩,眉眼认真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看向闻雯:“拜托你们,照顾好她。”
闻雯把时栗接过来,另外两位室友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试着她滚烫的额头,往宿舍楼方向走。
从这边到宿舍楼,不过一百米。
把时栗交给室友们,顾洵也放了心。他收回视线,看向一边面露顾虑的闻雯,主动解释:“她今天给我妹妹上钢琴课,我回家,顺路把她带回来。”
闻雯点了下头:“嗯,谢谢小顾总送我们家栗子回来。”
顾洵:“不用,顺路而已。”
随后,顾洵离开,闻雯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
脱掉外套,顾洵穿的单薄,夜色浓重,路灯萧索,孤零零的一个人。
闻雯皱起眉。
真是可笑,她居然看着顾洵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可怜。
时栗被室友带回宿舍,迷迷糊糊被喂了退烧药后,送到床上休息。
闻雯叹气,用衣架把那件黑色西装挂在时栗床头。
另一位室友听见闻雯这声长叹,问她怎么了。
闻雯摸摸时栗滚烫的额头:“沾上顾洵这种人,可不是好事。”
室友只笑闻雯想太多。
时栗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整晚都没有做梦,睁眼到天亮。
她闭着眼睛去摸手机,呆愣地盯着时间,突然想起今天还有课,猛地坐了起来。
正在吃饭的闻雯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有课。”时栗起的太快,捂着有点晕的脑袋,“要迟到了。”
“给你请了假,”闻雯往上递了个保温壶,里面装着食堂的莲子粥,“吃点吧。”
时栗没什么胃口,但知道这时候必须要吃饭,接过杯子一勺勺僵硬地往嘴里灌。
闻雯顺着梯子爬上来,坐在时栗床边,倾身过去摸她额头:“可算退烧了。”
时栗背靠着墙,吸吸鼻子,低下头用勺子拨着杯子里的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没印象,她问道:“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闻雯仔细看着时栗的表情,冷静阐述事实:“顾洵送你回来的。”
时栗的手一顿,随后抬眼看闻雯,疑惑又惊讶:“顾……洵?”
闻雯抬手随意指了下:“喏,他外套还在这儿呢。”
时栗看过去,果然是他昨天穿的那件。
想到他淡漠的眼,时栗眼里有一点点的失落,她收回眼,继续吃粥。
闻雯对时栗了解够深,在她眼中,时栗乐观,像个不会落山的小太阳,能给身边人带来温暖和快乐。
这是她第一次,从时栗脸上看到低落的神色。
还有昨晚顾洵细心整理的温柔……
这么看来,她昨晚的猜测得到印证,时栗和顾洵的关系,不是简单的代课老师和家长。
闻雯终于喊道:“栗子。”
时栗眼神有些空洞。
“离顾洵远一点。”
闻雯接着说,“上次商学院请他来演讲,我负责跟他们对接,跟他短暂接触过一段时间。”
“全程没有笑脸,嘴上说着谢谢,你却感受不到一点真诚。不止是我,我们当时负责这件事的所有人一致认为,顾洵是个无比虚假的人。”
“你是外地人,顾家在北京的地位你大概不清楚,我来跟你说。”
闻雯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通身也是奢侈品,但和顾家根本没法儿比。
顾家上面几代都是北京的生意人,算是上层资本行列,是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高枝。
而顾洵,则是圈子里公认的,顾家这几代人里,最狠厉的上位者。
别人谈不成的合作,他跟对方聊一聊,对方代表出门就签了合同。和供应商谈条件,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敲定价格最低的合约。尤其是在谈判桌上,几句话把别人憋死。
顾洵十八岁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今年是第五年。这五年里,顾家的产业扩大数倍,本人也深得顾家长辈的喜爱。
“栗子,这种不是我们能轻易碰的人,你跟他相处,千万小心不要吃亏。”闻雯回想起昨晚顾洵看向时栗的表情,接着说,“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他心思太深,实在是很危险的一个人。”
时栗一杯粥见底,她恢复了些力气,朝闻雯笑:“谢谢。”
“应该的,平时都是你照顾我们,上次我把腿摔了,还是你每天扶着我上下学呢。”
闻雯拉过时栗的手,认真道,“我们栗子,应该找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而不是顾洵这种。
时栗又一次看向黑色西装,想起它的主人。
闻雯是北京本地人,对这些事情了解得足够多,时栗也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可她就是不死心,轻声问:“顾洵,是从小养在顾家长大的吗?”
“当然,我小时候还见过他。”闻雯抬手扶额,“你不提起我都忘记了。”
“大概四岁吧,我去闺蜜家里玩,刚巧顾洵也住那个小区。见着他和几个同岁的男孩正在欺负一个小男孩,还是我闺蜜爸爸上前阻拦,把那个孩子救下来的。”
闻雯撇撇嘴,“他小时候很不懂礼貌,对长辈大呼小叫。我爸妈当时还说,顾家家教森严,怎么出了这么个小辈。”
时栗很平静:“然后呢?”
“我第二次见顾洵是两年后吧,顾氏年会,我爸爸作为顾家的合作商出席,我也跟着去了。”
间隔的时间太久,闻雯只能努力回想着长大后爸妈聊起的闲话,“顾洵那时候特别乖,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跟着顾家爸爸敬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走了以后,那桌人还开玩笑,说顾家治孩子还真有一套,皮孩子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时栗攥紧被子,后脊开始发凉,她顿时脸上血色尽失:“可能,不是教育的问题——”
闻雯四岁,顾洵那时七岁。
两年后,闻雯六岁,顾洵九岁。
十三……就是九岁那年被领养的。
时栗一愣,只觉得自己这猜测太过大胆,立刻引出新话题,把这事儿扯了过去。
两人还没说上两句,闻雯手机响起,是学生会的急事。
闻雯去接电话,时栗又看向那件西装。
它被衣架挂的整整齐齐,单从这件衣服,都看得出主人肩宽的身材。
时栗凑过去,轻轻用手拽拽衣摆,想了想,还是要把衣服洗干净,送还回去。
她准备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干净,却意外地,摸到了个方方正正的卡片。
名片。
顾洵的名片。
上面还有他的电话号码。
时栗闭上眼,手中的名片被捏到变形。脑中经历一番斗争,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把这串手机号码输进微信好友搜索框。
微信号是一串数字:[7442726]。
昵称则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个句号。
头像更是敷衍,直接是空白。
时栗按下添加好友的按键,在备注那栏写上自己的名字,等待通过。
原以为顾洵这种大忙人,一定琐事缠身,不会这么快看手机。可时栗这边消息刚发过去,那边即刻给了通过的回复。
时栗端着盛满感冒药的杯子,一只手在聊天框里打字:[谢谢小顾总送我回来。]
[顾洵]:[不客气。]
时栗吹着棕色的液体,接着回复:[衣服我会洗干净,下次上课给您给过去。]
[顾洵]:[不用。]
时栗感冒严重,咳嗽都带着哑音。感冒药刚刚入口,顾洵的下一条消息弹出来:
[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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