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爱情
赵琼又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给傅宪。傅宪听完很是担忧:“殿下千金之体,怎可冒险!依臣看,不如还是离开万佛寺为好。”
赵琼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看向长空,脸微微鼓起,杏仁眼带着笑,冲他眨了眨。
长空会意地道:“贫僧先去安排午膳的事。”说罢缓缓走出去,古朴的僧袍在日光下泛过微光,嗒,他把门关上了。赵琼脸上的笑也随之落下,她瞥了眼傅宪,冷声问道:“傅统领,你可知道为何父皇要我来万佛寺?”
“……臣不知。”
“万佛寺是天下信徒尊奉的圣地,世人信佛,便是信长空。若何鞍谋逆事成,唯有万佛寺,唯有长空这个被天下信徒簇拥的人才能保住我这个前朝公主的命。何鞍以篡位登基,其身本就不正,自然不敢再做动摇天下民心的事。更何况,将来若是皇弟想要光复赵氏,少不得得有个一呼百应的助力。”
“殿下……”傅宪心中暗惊,他一直以为这位长公主殿下对长空法师和颜悦色的原因是因为爱慕,原来她的示好之下竟还有这番思量,让傅宪如何不心惊。
“不过长空确实是好颜色,不是吗?”赵琼支着脸微微一笑。
傅宪忙抱拳行礼,“殿下喜欢就好,臣并无异议。”越了解平邑长公主,他便越是恭敬。
赵琼掩着嘴笑了起来,单手托起他抱着的拳,“傅统领实在不必如此多礼。其实这些也都是顺带的,我喜欢长空,只为我喜欢,并不为别的。”
“是是是。”傅宪并不想深究赵琼这诚恳的话语背后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只需听凭她吩咐就好。
而远在长安城内,成功控制住了颍朝国都的何鞍,其实也怀着和赵琼一样的心思。他攻进长安城时,长安旧时的主人、当今的皇帝赵仏还活着,在长清宫的台阶上席地而坐,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棉麻僧袍,披散着头发,像一位慵懒闲散的俗家僧人。
"你就是何鞍?"他迎着日光,眼睛微微眯起,便显得眼下更加垮塌,毫无生机活力:“你很年轻。”
何鞍将剑交给身旁人,走到他面前蹲下,平视着这位曾经天下最尊贵的人,不顾身后人的惊讶阻拦,“你就是颍帝?”
“是我。”赵仏有些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掩着鼻子侧了侧身。
何鞍勾起嘴角,往他跟前凑了凑:“怎么,讨厌这味道?这可是为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血。”
“忠君爱国,是人的本分!”赵仏瞥了他一眼,言外之意很明显,他何鞍才是不守本分的人,“能为颍朝捐躯,是他们的福气。”
“福气……”何鞍玩味地念叨着这两个字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在赵仏肩头,将他踩在石阶上,脚下微微用力一碾,赵仏忍不住痛吟一声,“既然为国捐躯是福气,你这个皇帝又怎么又可以例外?”他右手一抬,身后的人自动送上佩剑,何鞍接过剑,用剑锋抵着赵仏的喉咙,一字一句道:“你身为皇帝,掌天下之权,享万民拥戴,却不思为万民谋福祉,任由奸臣弄权,苛捐杂税,致民不聊生。我今日举旗起义,不为尊荣富贵,只是为天下百姓讨一个说法。”
这样的说辞,历来反贼都曾用过,赵仏没有半分触动,甚至还有些想笑:“这么说,你才是救苦救难的佛祖咯?”他的喉咙距离剑锋极近,笑了一声,脖子上便被划破了一道血痕,不过很浅,只流了一会血便自己止住了,但落在白色的僧袍上还是很明显。
何鞍看着他胸前的几点血迹,慢慢收回了剑。他将剑随手一扔,铿锵的声音响起,赵仏捂着喉咙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杀你。”何鞍负手垂眼看他:“不仅不杀你,我还会尊你为国公,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将这个国家治理得起死回生,让你明白什么才叫做为君之道!”
“将军!”何鞍身后的人群领首者站了出来,他铠甲上也是血迹斑斑,看得出是一位奋勇杀敌的武将,“赵仏决不可留。他若活着,他麾下旧部绝不可能忠心归顺!只怕到时会成为我新朝隐患,请将军三思啊!”
“周将军放心,为君者,倚仗得不是什么旧部,而是民心。”何鞍朗声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我们始终做万民所想,圆万民所愿,这个国家便没有什么能够撼动我们的力量。”
“将军说得好!”拍手的人是原颍朝英国公之后——郭祉。
英国公乃是开国功臣,替颍高祖达鞍前马后打下江山的英勇将军,因而得封国公。但鸟尽弓藏本是常理,待到他这一辈,公爵削了又削,险些连爵位都保不住,郭祉早有反心。这回攻下长安,也多亏他里应外合,将长安军情图偷偷绘出,省了何鞍不少功夫。也因此,郭祉比任何人都希望获得新帝的青睐。
周宏还待再劝,被他身边的钱方止住了。钱方拉住他低声道:“现下不能不给将军面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来人,将赵仏关在这长清宫,好生伺候着,别让他死了。”何鞍看着这个昔日皇帝像被人拖死狗一样拖着上台阶,面色平静地问道:“下面该去哪儿了?”
钱方行礼:“回将军,宫城初定,手下的人都在清理宫闱,不如请将军移驾龙乾宫,那里已经先打点好了。”
何鞍看他一眼,托起他行礼的手:“钱大人一如既往的心细如尘。”他拍了拍钱方的肩,看向众人:“走,随我一起去龙乾宫。我有几句话要交代。”
“是。”众人齐齐行礼。
龙乾宫是皇帝寝宫,因皇帝并不在寝宫,所以也没经历什么摧残。何鞍随意捡了张凳子坐下,示意众人也坐,众人对视一眼,周宏没顾及那么多,大大咧咧地找了张凳子,坐在了何鞍斜下方。钱方咳嗽了两声,周宏压根没注意,而是忧心忡忡地对何鞍道:“将军,咱们真的不杀了赵仏啊?”
何鞍手抵着唇微微摩挲,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留着赵仏还有用。”
“将军深谋远虑,非常人所能及也。”这马屁拍得这么没有水准的,自然是二五仔郭祉。何鞍笑着看着他:“郭大人果然是浓眉大眼。”
郭祉虽然不知道何鞍为什么这么说,但似乎应该大概是在夸他吧,他还以为是先前的吹捧起了作用,忙起身嘿嘿笑道:“将军谬赞了。”
周宏翻了个白眼,其实照他的意思,像郭祉这种人,今日能背叛颍朝,他日也必定会背叛他们,实在不必留着。但何鞍下令不许亏待郭祉,周宏等人也只能忍着,还得忍受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奉承话,实在遭罪。说起来,何将军其实是个心软不过的人。
钱方心底同样叹了口气,主位心狠,令人害怕,但太过心慈,也未必是好事。
何鞍肃了肃面容,环视着殿内众人,“好了,说正事。接下来我说的几句话,请各位务必牢记,如有违者,斩!”
众人异口同声道:“请将军吩咐”
“第一,攻下长安后,如同往日一样,不可欺压百姓,抢夺民资,违者按军令处置。第二,所有公侯府内抄出的家产统统上缴,连同宫内的国库、皇帝私库一起清算,其中三份分给将士们,捐躯者分给家属,按双倍数,如有中饱私囊者,凌迟。另拨三份化为米粮,分给百姓,就像地方一样,钱大人,这事交给你来督办。”钱方忙站起来领命。“第三,所有家仆若有愿意脱奴籍者,另塑良籍,同百姓一样分给良田,就从抄入的良田中拨给。”
“将军放心,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钱方呵呵笑道:“臣等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嗯,那就这样吧。”何鞍拍了拍手,“你们先去办吧。”
“将军”郭祉高声道:“将军如今位主长安,登基大典还是该早日提上议程才是。臣有一好友,乃是昔日礼部尚书之子秦可为,略通礼仪之道。原为将军效劳。”
何鞍颔首:“那此事就交给郭大人了。”
郭祉高高兴兴、一步三跳地领命而去了,众人见状也忙退下,唯有钱方留了下来。
“钱大人可还有事?”
钱方左右看了看后关上门,趋步道:“将军,分田分粮之策乃为巩固民心,但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将军再如此做,只怕不妥。”
“那钱大人以为呢?”何鞍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良田豪宅,应当分给诸臣,以嘉奖他们从龙之功。”钱方沉吟道:“这也是权宜之计,等到天下稳定之后……”
“再杀人夺权,如同颍帝对英国公?”何鞍百无聊赖地哈了口气,封建帝制玩得那一套,果然没什么新意。怪不得农民战争打了那么多年,还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再进一步。
当然,这也是历史的局限性,何鞍表示理解。
是的没错,他何鞍,曾用名何先禹,是个正宗的二十一世纪公民,长在红旗下的共产主义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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