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悟道
李尝春垂头无言，如今他虽然实力变强了，可在这真正的大妖面前根本不够看，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玄武国？
他虽然自小就懒，总想着投机取巧，差不多就行了，但在他心底里，对认准了事情还是有着一股子韧劲，否则也不会踏上寻仙之路了，并且一路走到了无路可走。
只见他突然抬头，眼神坚毅道：“前辈，请再让我试试，即便是用蛮力，我也希望能撑多久是多久，您尽管出招，只需要给我留一口气活命就是！”
苏慕秋睁大眼睛道：“大魔王，你……”
李尝春拍了拍她搀扶自己的手，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葡萄妖笑道：“好，年轻人该有此韧性，就让你试试吧。”
李尝春道：“多谢。”
谢字刚说完，一颗葡萄轰然而至。李尝春早已聚精会神，一个侧身避开，中离无明再次出现。同时四周开始出现大量中离无明，开始从底部燃烧大殿。
大殿藤蔓刚被烧毁，马上又出新芽，烧了半天还在原地，藤蔓源源不绝根本烧不完。
李尝春咬牙飞身，一掌拍出逼退上方袭来藤条，再侧身躲过一旁袭来的三根藤条。突然双腿一紧，地面不知何时伸出了几根藤条，也不顾被中离无明灼烧，将他死死捆住。
再次跌落在地，眼见藤条抽来，自身的藤条却还没烧断。李尝春急运中离无明，一声爆炸，把捆住自己的藤条炸开。
周身黑炎自动聚集一块，挡住那袭来的藤条，而两颗葡萄又已经来到。这速度单靠中离无明自己的反应已经跟不上了。
李尝春再次被巨力击飞，感觉五内翻涌，一口鲜血喷出。
“大魔王！算了，我不吃葡萄了，他的葡萄是酸的！”苏慕秋一阵心惊，就要飞身去帮李尝春。
李尝春喝道：“别过来！”
说完再次上下翻飞，又被打中几次，也不知是自身适应了还是葡萄留手了，感觉不是那么疼了，而且藤蔓和葡萄的攻击在眼中已经有迹可循。一次次被击中他对中离无明的作用也更快了，虽然还在挨打，但确实已经挡下了好几次即将打中自己的攻击。
葡萄妖突然停手了，道：“再打你就真要死了。这样吧，我不攻击你了，你尽管来取金葡萄，不过我提醒你，摘取这葡萄才是最难得。”
李尝春用衣袖擦去嘴边鲜血，看着屋梁上那两颗金葡萄，心道：“摘取葡萄才是最难的？看来那葡萄周围定然是有结界了。也不知我全力一击的中离无明能否破开一丝。”
虽然毫无把握，但总归要试一试，见识一下也好。
李尝春飞身而起，只待接近葡萄之时奋力一击。然而飞了半天，四周藤条在眼中不住向下，那屋梁却像是隔了一段永远飞不到的距离。
向下看去，，苏慕秋和花花已经不见了，凝神感受，却发现他们还在大殿内。并且传来苏慕秋的喊声：“大魔王你在干什么，干嘛停在半空不动？”
李尝春心中一惊，这是什么神通？
当即向下坠落，只一瞬间已经站在地上了，他缓缓抬头道：“这地面距离屋顶，起码差了好几个境界的距离。”
葡萄妖的声音再度传来：“哈哈，小娃娃这话有点意思，的确差了好多境界的距离，所以劝你另寻他法。”
李尝春苦苦思索，连个突破口的头绪都没有，不禁额头留下汗来。
过了半晌，几根藤条伸来，上面挂满了成熟的大葡萄。葡萄妖说道：“看在你这份毅力的份上，吃点葡萄歇会吧。灵感往往是生活中不经意出现的，刻意苦思冥想反而头脑会被束缚。”
“多谢前辈指点。”李尝春道了谢，机械的伸手去摘葡萄。
葡萄藤又伸到花花和苏慕秋身旁，苏慕秋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葡萄，可是见李尝春这般急促而无奈，手里的葡萄都没那么香甜了。
葡萄妖笑道：“你这小狐狸也有点意思，怎么葡萄不好吃么？”
苏慕秋没好气道：“不好吃，酸死了。”
李尝春却在吃了一颗之后，闭目静心起来，他很同意葡萄妖说的，必须静心。
随着他内心的沉浸封闭，渐渐的，外界的声音和感受都消失了，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捉鱼摸虾，上树下河，再到繁星院，再到寻仙之路，认识赵龙寄，进入林家堡……直到来到这里。
脑海中所见所闻全部重新过了一遍，然后一遍又一遍。渐渐的他发现所有事情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微小的改变都会改变后面的进程。比如当他离开黑风寨的时候，假如花花生病跑不了，他就不会经历林家堡，也不会受林堡主临终之托，后面的事也会改变。又比如没有遇上赵龙寄，他或许就死在了月神山的手中。
慢慢的这一切都在脑海中化成了一根根线条，他想伸手去拨弄他们，却总是够不到。
苏慕秋看李尝春一动不动，甚至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了，不禁逛了，伸出手指放在他鼻子下去探呼吸。
“别动！”葡萄妖的声音骤然响起：“千万别打扰他，他在，悟道！”
李尝春听不到周围的一切，仍旧沉浸在脑海中，尽力去靠近那些丝线，就在筋疲力尽而不可得手时，突然脑中一阵嗡鸣，黑炎冒出，中离无明竟将丝线全部点燃，李尝春下意识突然用力一抓，这一抓之下，无论是丝线还是中离无明都化作了齑粉。
这齑粉轻飘飘地飘荡着，有丝线状，有颗粒状，李尝春伸手拨弄，丝线和颗粒便随着他的掌风飘摇。
他的思绪融入那些齑粉中，感受着随掌风飘摇的过程，或上下，或左右，或缓急，这一切变化都是因为那一掌轻摇的力量，他沉浸在这种感觉中，飘啊飘……
地上花花和苏慕秋吃吐的葡萄皮已经堆起了两座小山。李尝春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眼，对着前方深深作揖，道：“请前辈再出手。”
“好！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说完整个大殿震颤起来，无数藤条和葡萄果粒袭来，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这阵势简直要把李尝春连带花花和苏慕秋都轰杀。
花花高抬前蹄嘶鸣，苏慕秋下意识用手护住面门，骂道：“老葡萄，你这……”
话没说完，四周静了下来，苏慕秋缓缓将手放下，只见李尝春已出现在房梁上，一手向后紧握，所有葡萄和藤条似乎都被他拽住，凝滞不动。李尝春弯下腰来，另一只手轻松将两颗金葡萄摘下。
轰隆隆隆……
所有藤蔓后退，果实掉落，藤蔓大殿也再度恢复成晴空下的葡萄林。
一个身形枯瘦皮包骨，眼神却很明亮，眼睛也很大的老头子笑着出现。
老头子面容虽老，气色却很好，须发也都乌黑发亮。
听着这个笑声，苏慕秋疑惑道：“你就是老葡萄本尊？”
李尝春跪地而拜，道：“多谢前辈指点，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请教前辈名讳，好让晚辈铭记于心。”
“你疯了啊，给他下跪……”苏慕秋见他下跪，吃了一惊，随后又想起之前李尝春说地面到那屋顶起码有几个境界的距离，可现在他已经做到了，显然这老葡萄功不可没。于是接下来的话变成了几乎听不到声音的：“你可是魔王……”
老人呵呵笑着扶起李尝春，道：“不必多礼，你就跟小狐狸一样，叫我老葡萄便好。”
李尝春还想再说，老葡萄道：“再客气就说明你心里其实对老头子并不在乎了。”
李尝春艰难地喊了一声：“老，老……葡萄。”
“誒，这就对了。”老葡萄看着李尝春，神秘一笑道：“你可知道你刚刚上房摘果的那招叫什么？”
李尝春一愣，道：“这招有名字？您说我现在的境界有名字我能理解，可刚那招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啊。”
老葡萄道：“是你悟出来的不错，但是在这之前也有人用了跟你一模一样的方式摘果，然后取了个名字。神仙采葡萄。”
“神仙采葡萄……”李尝春念叨着这个名字，总感觉怪怪的，不够霸气，也没有仙气。
老葡萄道：“嗯，他悟出这招用的时间比你长的多，不过确实是他先创出来的。转眼已经近万年咯。”
苏慕秋道：“老葡萄，你不是千年树妖吗，哪来的近万年？”
老葡萄道：“一千年是千年树妖，我九千九百九十年就不是千年树妖了么？”
苏慕秋伸了伸舌头，这得什么级别的老妖怪啊。
而李尝春却暗自惭愧，要不是有中离无明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只怕他根本悟不出来。正是中离无明让他进入了后续的感悟，
世间一切都是被一股力推进发展的，各种情感羁绊，各种外力加持，总之都是有规律的。而法术神通同样如此，甚至更为简单，神通只是由人力主导，按一定规则运转的。
就像他一掌轻摇，那些齑粉就会运转，虽然看似毫无规律，但置身其中就能清晰感受到，那齑粉就是神通，那一掌轻摇就是施展神通的力量，无论妖力魔力还是灵气都是同理，而置身其中则可以清晰感受到那力量的运转轨迹和规则。
悟透了这个道理以后，衍生的神通就是融入对方神通之中。
也就有了破解老葡萄的藤蔓大殿之法。李尝春正是在老葡萄出手时，感应老葡萄妖力运转，然后融入其中，随后直接出现在大殿屋梁之上的。
神仙采葡萄，这名字似乎也挺贴切。
说自己比第一个用出神仙采葡萄的人悟得更快，确实是惭愧。李尝春想将自己的一切告诉老葡萄，又觉得还不是时候，外面的一切经历，让他小心谨慎。于是转移话题道：“近万年的修炼，您如今是……妖尊？”
老葡萄连连摆手，笑道：“我就是个老妖怪而已，妖尊另有他人，小狐狸知道的。”
苏慕秋点点头，道：“不过我相信老葡萄你肯定也是很厉害的，起码也跟大魔王一样，妖王没跑了。”
老葡萄笑着摇头，不置可否。李尝春道：“前辈不用听她小孩子乱说，晚辈万万不敢与前辈相比。”
“你啊你。”老葡萄想再说李尝春太客气，又知道说了也没用，于是道：“你确实太差，不过如今悟出了这神仙采葡萄，这一式神通可以借招破招，无招胜有招。假以时日魔力强盛起来，也足以担得起魔王之名了。”
李尝春看出老葡萄对于他的过份客气不喜欢，他自己也吃惊，以前无论对谁都嬉笑面对的从容和自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这份谦卑和谨慎让他对自己有一丝陌生。
老葡萄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你们也该回去了。以后想吃葡萄了随时来。”
李尝春和苏慕秋也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于是向老葡萄告辞，却已不见了老葡萄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李尝春发现花花飞速度又有了较大提升，难道是那葡萄的功效？苏慕秋也赶忙凝聚妖力，眉心显现五科妖星，不由大喜，来之前她可还是个一星小妖啊。虽然五星仍旧是小妖怪，而且前期涨星并不难，但吃顿葡萄就能涨四颗星，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到了湖边树林，只见好大一片树木都被砍倒，苏慕秋的木桩狐狸窝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被修葺华丽的宅子。
宅子前还有个雕像，雕的正是苏慕秋，虽然不及苏慕秋本尊好看，但也栩栩如生，美艳动人了。
李尝春纳闷道：“难道是徐坤搞得？一天之间搞出这些花样，也真难为他了。”
苏慕秋看了一眼自己的雕像便嫌弃地移开了目光，四下又看又闻，说道：“誒？我的鸡呢？这小子光搞这些有什么用？鸡才是大事啊。”
鸡没找到，却在房中发现厚厚一摞信纸，李尝春拿起读了起来，一篇篇都是对苏慕秋的思念之情。
苏慕秋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只阉鸡是不是有毛病？写这么厚一摞，这才真难为他了。”
李尝春突然快速翻看着信纸，然后呆住了，苏慕秋问道：“怎么了？上边有鸡屎还是有鸡精？”
李尝春只说了一句：“看落款！”，将信纸递给苏慕秋，苏慕秋接过来一看，越看越惊讶，道：“咱们去老葡萄那，已经去了……”
李尝春接话道：“嗯，去了一年了，所以徐坤才没有再送鸡来，还给你立了雕像，建了宅子，这些书信都是他的日记。”
苏慕秋瞠目结舌，道：“这这这……”
李尝春长吁一口气道：“老葡萄的实力深不可测，怪不得能活万年之久，怪不得能指点我跨那么多境界。时间空间已不能限制他，相反的他能造出一方天地掌握其中时间和空间。”
“这得是什么境界？”苏慕秋简直想都不敢想。
李尝春却想到了中洲之外的修士，地怒缩地成寸，也是一种跨越空间的神通，而这种制造空间和减缓时间的神通，难道是天人？或许更在天人之上？
苏慕秋喃喃道：“老葡萄这么厉害，那到底是无敌的魔尊大人厉害，还是老葡萄厉害？”
李尝春心中一震，道：“是啊，老葡萄没说自己的妖力境界，或许他超脱境界之外，那魔尊呢？若是魔尊不如老葡萄，如何让整个中洲臣服？若是比老葡萄更强，那该是何等强大？”
李尝春心潮澎撒，如果能达到老葡萄的境界，那么别说回去了，就是横行整个修行界都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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