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草。
淼淼的目光仍旧在洛言霄身后的位置停留了很久。
大大的眼睛眨巴两下,眼神由失落转为困惑。
诶，不是孔雀吗？
她盯着洛言霄的眼睛看着看着，似乎又想通了,接着问：“那是、什么呢？”
她自己原地转了圈：“是……大鸟？”
她想说凤凰,结果不知道怎么说。
洛言霄被她转的有些晕，伸手拦住了她,很奇怪她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的想法：“我是一个人,人是没有尾巴的，但人的祖先是有尾巴的，进化后就没有了。”
“啊？”淼淼彻底傻眼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搞错了什么，然后轻轻“哦”了一声。
洛言霄却看着她的眼睛：“猫？”
淼淼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是。
我也是一个人。
一个……嗯,努力加班的人类幼崽。
洛言霄一向是安静的,他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有自己专门的书房，卧室里也有配套的书桌,上面有一套很大的拼图。
他已经拼了一下午,现在要继续。
淼淼跟进来后,很乖,也不打扰洛言霄,只是安静地靠在他的椅子旁边，想蹭蹭舒服的金雾雾。
洛言霄第一次因为别人而分心，他中途看了淼淼几次,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她和惯爱胡闹的洛凯旋不一样,洛凯旋每次偷溜进这房间,不是破坏这就是那的，洛言霄为了制止他，每次只能给他制造点麻烦，好让他适可而止。
洛言霄又看了一眼淼淼：“你想要拼吗？”
淼淼只是摇头：“不，我不会。”
那你就这么干看着？不觉得无聊吗？
洛言霄当然有些费解，他居然完全猜不透这小姑娘此时的想法，可她哪里知道，对淼淼来说——
他的存在就是个“闪充”，在电量告低的时候，这是沙漠里的泉水，是宇宙尽头的绿洲。
等到要回家的时候，淼淼是精神抖擞的，和顾唐玩了一天的困顿恍惚截然相反。
淼淼热情地同小叔叔挥手作别，并又大方地给了他一颗草莓味的软糖。
顾唐打哈欠的动作停住，有些期待地看着淼淼，淼淼也没犹豫，摸出来一颗桃子味的给他。
她打心眼儿里希望顾唐开心，这样黑雾雾就少了，她就能少加点班。
而另一边的洛凯旋，他看啊看，等啊等，淼淼一家子已经走得很远了，他什么也没得到。
连一句专属的再见也没有！
洛凯旋顿觉人间险恶：“为什么没有我的，为什么！她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我不是你最爱的凯旋哥哥吗！
回答他的，是一家子人淡漠的目光。
他们的眼睛仿佛在说：为什么没有糖，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问问你的牙。
问问你平时对人家做了什么。
再问问……你在人家心里排老几。
“嘶——”程雯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小腿，穿高跟鞋负重前行的这一天，疲惫和酸痛感瞬间袭来，她腿肚子都微微打起了抖。
“好累啊。”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再开心，带一天孩子还是很累的。”说完顺势靠在自己老公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两下。
洛老夫人微微摇头道：“宝贝儿，你还是太年轻了。”
像她，到了这个岁数，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会考虑考虑自己的能力。
因为体力过度消耗，程雯晚上洗澡足足在浴室多待了二十多分钟才出来，系上浴袍的带子，她懊恼地躺倒在大床上：“差点在浴缸里睡过去。”
洛铭城进卧室的时候，洛太太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活脱脱一个被小妖精榨干净了的干尸。
而名副其实的小妖精，何止是榨干了一个程雯，被迫逛了一天的唐敏也累得够呛，晚上沾枕头就睡了。
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卧室里，大床上的小姑娘睁开眼就爬了起来。
要不是唐敏捞了一把，她就要糊着眼屎冲去洛家。
“刚睁开眼，这是要去干嘛啊？”唐敏心里知道她的目的，多少有点醋意。
淼淼想去找洛凯旋的仙女妈妈，再蹭蹭她身上的金雾雾。
洛铭城和洛言霄身上也有，但是淼淼认真思考过了，他们有是有，尤其洛铭城身上的金雾雾还浓郁得金灿灿的，可是这兄弟俩不好接近啊。
那天淼淼逮着机会蹭了洛言霄一会儿，已经实属难得了。
想到自己目的不纯，淼淼不好意思了，她迅速在唐敏脸上啃了一口：“妈妈，我想去找漂亮阿姨。”
唐敏被她打败了，佯装生气：“你就这么去？”
怎么了？
淼淼仰着小脸认真思考，片刻后她明白了过来。
哦，不能空着手去。
淼淼转身就往后跑，在沙发和墙角那里挑来捡去，吭吭哧哧抱回来一盆花。
“带这个，行啦。”她已经确认过了，这是目前保存最完好的一盆花了。
这是一盆金盏菊，也就将将能凭借那三朵橘黄色的花苞确定了，叶子没了好几片，有根枝条直接折了。
“你……确定吗？”唐敏有些无奈，“其实，我们可以先去外面的花店买束新鲜的。”
关键怎么也得好点儿的才能拿的出手，唐敏盘算着，是买玫瑰花好，还是别的更具有寓意的花，以及……
玫瑰花她需要送多少朵呢？99朵会不会太少？999朵的话，又会不会太多了些。
送礼真是个麻烦的事情，太让人纠结了。
淼淼这时坚定地摇了摇头：“就它，就它。”
留在家里会被她薅完的，迟早的事。
唐敏轻出了口气：“好。”
就它了。
她还是准备了不少东西过去，并且在心底里提醒自己，今天绝对要守住底线，要抵抗住洛太太的糖衣弹药。
唐敏和淼淼大包小包地在门口换鞋，顾唐犹豫着看了几秒，故作冷淡问道：“你们干嘛去？”
唐敏看一眼儿子：“去洛凯旋家，你去不去，我们坐一会儿就回来。”
顾唐回忆了下昨天的情况，觉得自己和洛凯旋是稀里糊涂和好的，这会儿他故作矜持道：“总去他家也不好吧，不过你们拿得下吗，拿不下的话，我陪你们去……”也不是不行的。
唐敏奇怪地看他一眼，心说这孩子唱的又是哪一出，她顺着顾唐的话接：“那……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顾唐马上应下来。
顾唐三两下换好自己的鞋子，从妈妈手里接过来一个大盒子，盒子只是体积大，并不重，顾唐抱着它，就看不见前面的路了，“哐当”一声磕在了门上。
淼淼看他奇奇怪怪的，提醒道：“慢点呀，哥哥。”
顾唐：“嗯，我知道了。”
说完耳根子微微的有些红。
到了洛家，洛凯旋一看见顾唐就招呼他：“顾唐顾唐，我在玩游戏，你要来吗？”
顾唐二话不说就上了，浑然忘了他本意只是来护送妈妈和妹妹。
程雯这个时间才从楼上卧室里出来，洛凯旋一看见她就大叫道：“妈妈你居然又睡懒觉，你是猪吗？”
程雯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想到罪魁祸首今早捉着她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她现在就看罪魁祸首的儿子也有点不顺眼。
“你倒是周末起得早，一到上课就死赖着起不来的是谁哦？”程雯不留情面地回击。
洛凯旋扁扁嘴巴，小声嘀咕：“女人真是不讲道理的生物。”
顾唐看他一眼：“你小点声。”
洛凯旋：“她没听见。”
听见的话，该炸了。
顾唐往另外个方向看了一眼：“可是，你的爸爸听到了。”
并且看着你的目光，有点凉凉的，冻人。
洛凯旋头皮发麻，默默地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餐桌。
程雯走到门口看见淼淼，整个人才清醒了不少，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抱小姑娘，淼淼也习惯地靠过来等着被她抱。
程雯只是弯了个腰，动作忽然停住，然后原封不动折回了身子。
她讪笑着说：“阿姨今天有点累，就亲亲你好吗？”
淼淼乖巧点头：“好的，好的。”
蹭一点是一点。
程雯的吻在小姑娘的脸颊一触就过，淼淼高兴地把手里捧着的花盆送给她。
“阿姨，漂亮阿姨，漂亮的花。”淼淼缓慢拼凑出来一句话。
程雯被这磕磕巴巴的小情话打动了，完全不在意这盆花它有点不完整，欣然地像收到什么绝世宝贝一样，赶紧收好了，挑了个她最喜欢的地方放了起来，还交代家里阿姨要好好照顾。
程雯今天还有事，要出差，她提着包看着淼淼，越看越觉得舍不得，灵光一闪：“要不阿姨带你一起出差吧？”
慢了几步过来的男人，施施然立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原来洛太太早起说的累，都是假的。”
“你怎么没去公司啊？”程雯僵硬笑笑，葱段一般的手指拍了下淼淼的小脑袋瓜。
“自然是，今天要陪太太啊。”洛铭城继续说：“走吧，再不走赶不上航班了，也别想着带她了，她没有证。”
没有身份证，连户口本都还没上。
是个名副其实的黑户。
不过问题不大，具体情况洛铭城这边已经十分清楚了，失踪儿童的数据库里没有任何跟淼淼有关的信息，至少可以说明，即使亲生父母还在，也没有在寻她的打算，可以避免以后的纠纷。
这种情况的领养手续好办，洛铭城已经找人对接好了流程，上户口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程雯打消了念头，这才和洛铭城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程雯今天都不在家，唐敏就想带两个孩子回去了，可是顾唐跟洛凯旋玩得浑然忘我不说，她一转头，淼淼也凑了上去，好奇地看着两个哥哥。
“是什么，好玩。”淼淼扒在沙发，小短腿拼命往上攀，半吊在扶手上。
顾唐匆忙侧头看了她一眼，简单解释是什么游戏，他们在干什么，自觉地往里挪了挪位置，然后扒拉了下淼淼，意思是让她不要太靠边。
容易摔着。
三个孩子玩得正开心，唐敏叹了口气。
老阿姨走过来要拉她一起去挑选今天的食材，“就让孩子们一块玩吧，先生太太也很喜欢热闹的。”
可主人都不在家，他们在这只会显得更奇怪的，唐敏又待了一会儿，还是找个借口回家去忙了。
淼淼和顾唐留在这里，三个人孩子玩得挺融洽的。
顾唐和洛凯旋沉浸式玩游戏，淼淼在旁边看着他们玩。
洛凯旋玩着玩着跳了起来：“草！这个人骂我是坑货！”
洛凯旋火气旺盛：“草草草，我也要骂他。”
顾唐一看好朋友吃亏了，两个人凑一块骂对方。
过了一会儿，难得停了下来，两个人在研究屏幕上的字：“他把我语音屏蔽了，他在发字，这都是什么字？”
顾唐也表示自己认识的字还没有这么多。
洛凯旋气愤不已：“不管什么字，肯定是骂人的，草！气死我了！”
淼淼听得认真，接着认真地问两个哥哥：“草，是什么草？”
她听两个哥哥反复提了好多遍了，所以应该是……一棵很可爱的小草吗？
淼淼眨眨眼睛：“在哪儿，我想看看。”
想知道能不能薅。
洛凯旋、顾唐互相看了一眼，干瞪眼：“……”
啊这。
看着淼淼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顾唐是后悔刚才说了脏字，但洛凯旋是个不要脸的，他对淼淼说：“这棵草吧，它不太一样，一般人看不到。”
淼淼歪着脑袋：“那怎么……看？”
顾唐实在听不下去，适时打断了洛凯旋：“你快看游戏，人家还在喷你，你不报仇吗？”
洛凯旋赶紧又重新看向游戏，不管淼淼了，他在游戏结束后反手点了投诉，还想再开一局。
顾唐有点不想打了：“我们确实玩得不好，人家生气也正常。”
洛凯旋想想也对，所以马上打开了微信的聊天界面，翻了翻聊天记录，然后复制粘贴了一段话发给对方，又火速转账了几百给对方。
顾唐：“你干嘛啊？”
洛凯旋：“买车队上分啊，这下就不会有人骂我了。”
顾唐：“……对方又回过来了，他在说什么啊？”
洛凯旋也不认识这么多字，于是他按录制键，给对方发了条语音。
“叔叔，你发语音吧，你打字，我看不懂。”
“我还不认识这么多字。”
国服车队c：[…………]
国服车队c：“小朋友别闹了，我们是正经人，不做未成年的生意。”
国服车队c：“还有，叫哥哥吧，我才二十多岁。”
洛凯旋不满：“你前两次也没这么说啊。”
国服车队c：“前两次也是你？我也不知道你没成年啊！”你甚至连小学都没读完吧？
国服车队c：“你是怎么加我们微信的？”
洛凯旋：“直播间看到的啊，加个微信，这不是有手就会？”
这叔叔真奇怪，我是年龄小，又不是智障。
洛凯旋：“叔叔，你不接的话，我告你歧视未成年哦。”
国服车队c快崩溃了：“叫哥哥。”求求了。
洛凯旋：“叔叔，称呼很重要吗？你多大年纪自己心里没数吗？我……”
淼淼听到这里，在旁边认认真真补充：“草？”
洛凯旋：“？？？”
这“草”可不能乱用！
国服车队c：[……]
麻了。
在另一头安静看视频课的洛言霄实在忍不下去了，他视线定格了几秒，开口说：“淼淼，你过来。”
小叔叔召唤，淼淼求之不得。
喜笑颜开地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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