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筹划
直至钟鸣漏尽,释放完最后一次,萧孟津才渐渐停了下来。两人浑身粘腻,俱是筋疲力尽,他就这么揽着她沉沉睡去。
兰芽被他锢在臂弯里,夜色静寂,万般思绪却纷纷涌上心头,自是一夜无眠。
如今朝中局势越发严峻,萧孟津的野心也日渐露骨。日后若然风云翻涌,她如何自处?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无名公主,她至少得有钱才行。
若有一日,若她也的确能等到那一日——可以远离权势斗争,远走他乡,去江南塞北,看繁花大漠。自此抛下一切纠葛,潇洒快意享受这大好人生。
那也得有钱才行啊!
所以,怎么样才能赚钱呢?
兰芽费力地拨开萧孟津的胳膊。默默卷了被子到一边翻来覆去,长吁短叹——到底怎么样才能赚钱呢?
父皇赏的庄子铺子就那么几个,每年也只能干巴巴地收点死钱。怎么才能赚大钱呢?
兰芽彻底钻进钱眼子里,日日琢磨怎么赚钱。
日子就这么飞快地过,今年的寒天也来得格外地早。刚过立冬没几日,长安城便迎来章安三十二年的初雪。
白日里初下雪时,雪片并不大,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疏疏而落,如柳絮飘飞,夜里起了风。待第二日兰芽推门时,只见天地之间一片银白,雪花纷纷扬扬,外间景物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飞花入户时,雪满长安道。
雪正落呢,定国公府便又递了帖子,邀各家女眷同赴三日后的初雪宴。自有了兰芽,元氏算是彻底落得清闲,将这些个人情往来的活计统统推给了兰芽。
兰芽:还能怎么样?去呗。
但她还是忍不住腹诽一句,这定国公婆媳二人真是高调得很呢,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从前深宫里难听到这些消息,但这几个月来,她可听到过不少这婆媳二人的趣闻。
总结一番便是:这婆媳二人恰如年少掐架的小姑娘。若今次宴会上婆婆的衣饰打扮受了众夫人赞赏,那儿媳妇便要铆足了劲儿在下次亮相时扳回一城,叫众夫人哭笑不得。
夸吧,不太好,不利于人家的内部家庭和谐;
不夸吧,也不行,谁敢当众给国公夫人下面子?
兰芽倒觉得这定国公府一家子都挺可爱的,想必平日里也不是那等规矩森严刻板的。
说不准这次初雪宴便是婆媳二人翘首以待的争芳斗艳时刻。
果然不负兰芽所望。
初雪宴上,世子夫人卢楚一袭浅兰织锦长裙,裙裾上绣了洁白素雅的点点梅花,生女不过几月便恢复了纤纤楚腰。云鬓高挽,斜斜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端方素雅,见之忘俗。
那边厢定国公夫人也不甘落后。
傅氏华髻雍容,着深青色广袖宽身上衣,同色的裙上用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正是严妆华贵,气度雍容之美。
其实兰芽有些好奇,这卢夫人生就一张芙蓉笑靥,两颊梨涡浅浅,一团稚气天真。有这样的小孩子脾气也不足为奇。
可傅氏一张鹅蛋脸颊自是美艳,双眸却是含冰沃雪的清凉。看上去是个十足的冷美人。
没想到,也会同自己的儿媳这般变着法儿的轮番斗艳?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兰芽啧声叹道。
其实她留意这婆媳二人许久了。
自兰芽心里头有了赚钱的盘算,便日日想着怎么拉人入伙儿。
在这长安城里,天子脚下,样样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儿货,各行各业都有传承悠久、渊源深厚的龙头商人,人家积起来的人脉货渠,这么多年做生意的经验可都不是吃白饭的!
她想去同人家抢饭碗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所以,她觉得最容易做起来的大概只能是从长安城的女眷身上赚钱。
四季时兴的衣衫裙裳、胭脂水粉、珠玉首饰,哪样不是红利巨大的行当?
当然,首饰的利润空间或许没其他那么大。这也只是相较前两者而言。
而且像这些个衣裙首饰,除了家里头年长的老祖宗许是认准了那几个老字号,其余年轻的姑娘媳妇儿都是追着风潮的,这段时间时兴什么便兴穿什么。
她们不拘是不是那几个老牌子,多数时候还觉得这些铺子里头的花样老气呢!
她们追的就是那种“长安范儿”。
所以,若是真能得人青眼,引发风潮,哪怕新开起来的铺子也很有希望能一鸣惊人呢!
傅氏掌管中馈多年,作为一门主母,治家有道。定国公府上下无不交口称赞。
她原本还有些惧怕这样威严的主母,但发现傅氏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后,她觉得还是很有希望争取的!
宴会将歇,她与傅氏婆媳同入暖阁,兰芽微微试探着朝她二人提了这件事。
“我这镇日里也没什么事可打发光阴,倒不如自己找些事做。可若是这般,本宫实在想不到比二位夫人更好的代言人了。二位夫人不必多虑,若本宫有幸得二位夫人同意,便权是本宫欠二位夫人的情。夫人们只赏脸支持便可。”
卢氏早已心动不已,跃跃欲试。
她本就是家中受尽父兄宠爱的嫡幼女,出嫁后夫君虽然性子清冷,却也是对她多有宠爱。
她每日最大的烦恼便是如何比昨日美。
现下终于有人赏识她的美,还打算承包她的美!
这个人还是当朝公主!还是个大美人公主!
试问还有比这更让人心动的事吗?
干了!
傅氏稍作思量,恭敬回道:“臣妇多谢公主厚爱。臣妇亦觉公主的想法甚好,不如我们婆媳二人也出一股钱入进去。”
“如此便再好不过!本宫在此谢过二位夫人。”这对兰芽来说算是意外之喜,她如何不应。
首饰所需的成本、手艺和审美都更甚,三人商议过后决定先从绣坊布庄做起。
傅氏人脉广泛,手艺师傅、管事伙计等一应人手便交由她布置。
地盘便直接用兰芽在城中西市的铺子。
三人共同商议敲定第一批货的花式图样。
成功迈出第一步,兰芽心中欢喜,回去时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啧,连萧孟津都是无比顺眼!
她像一只蝴蝶轻快地翩跹而至,意味不明地对他笑,甚至亲昵地整了整他的衣襟。
然后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我去给娘亲请安,你爱干嘛干嘛去罢!”,飘然而去。
萧孟津:……受宠若惊
兰芽向元氏禀了她在定国公府的商讨,又无比柔顺谦虚地问元氏的意思。
元氏十分和善:“你们年轻人愿找些事情做自然是好的,我没有什么要嘱托的。”
元氏微微眯着眼,像在回忆什么,“那定国公府夫人也确是个掌家的好手,难得的是人品也极为方正。你同她们一起,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难得你有这份心,我也入一股钱进去。你那儿若是需要用钱,便尽管同我开口。”
“兰芽多谢娘亲!”时隔几月,她同元氏的关系已经亲密不少。
素日里也常陪着她诵经念佛,抄写佛经。
她日日都努力作出严肃认真的样子,平心静气地对待。但还是叫火眼金睛的元氏发现她心不在此,便叫她不必拘束,有心便可。
于是便成了她陪着元氏,一人虔诚地诵经念佛,一人惬意地看自己带来的各色闲书。
两相为伴,各得其乐。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兰芽知道,元氏这钱便完完全全是为支持鼓励她而投的。
她的确是个十分慈和且善解人意的长辈。投桃报李,她看萧孟津又顺眼了一丢丢。
……
沐浴过后,兰芽坐在书桌前思考着成衣的布料与款式。
萧孟津又巴巴过来凑热闹,她把他硕大的狗头推了过去。
那人便也同她对坐,一本正经的磨墨批注。大概是在处理公事。
两人安静对坐,手头上各有各的事,橘黄的烛光交相辉映,一室柔和安然。
时下长安城里流行的多是紧身窄小的服装款式,襦裙也是高腰贴臀的样式。
这样的裙装可以显示女性柔美曲线,但美则美矣,却总叫穿的人不得不时时提着口气,束缚感十足。
且对身材稍显丰腴的小娘子便极不友好。
所以,衣裳是穿在自己身上的,为什么要牺牲自身的舒适感去迎合他人,换取并不轻松的虚假美感?
兰芽觉得可以将裙子适当加肥,将裙幅扩多。但裙幅过多未免显得肥大冗杂,所以,裙幅在五幅之内为宜!
她运笔如飞,连忙记下自己的新点子。
再者便是裙子的颜色。
眼下长安女子的裙摆颜色以红、黄、紫居多。未免单调。
听闻前朝曾有位贵妃以石榴花为素裙染色,而得到朱红艳丽的红裙。
此裙鲜丽流彩,灿烂如石榴花,名为“石榴裙”。
但这般染就的裙子着色不牢,经不住太久时日,仅稍受日晒风吹便会褪去艳丽,变得斑驳半旧,更别提濯水洗涤了。
这样娇贵的裙子,宫里奢侈挥霍的贵妃可以拥有,却不适合普通人家的小娘子。
不过这石榴裙倒是给她一个很大的启发:她可以从百草花木中选取秀美的颜色去染就芳香美丽的裙子,但这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固色技术。
……
萧孟津看对面的人儿一张芙蓉面映着烛火微微泛红。灯下美人时而皱眉咬笔沉思,时而开怀奋笔疾书。
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那么认真。
他微微一笑,心下柔软。也学她那样,低头认真批了公文,又看了会儿兵书。
看了三卷,萧孟津捏了捏鼻梁:“公主,再写就要熬坏眼睛了。咱们睡下吧。”
两人并排睡下,萧孟津心里的好奇如百爪挠心,急不得开口便问。
听兰芽描述了她的商业宏图,萧孟津侧过身来,右手枕着头:“所以,你是同定国公夫人,还有林渊的娘子一起?”
“是呀!你有什么高见?”
“自然是你喜欢便好!只是,你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萧氏钟鸣鼎食、富贵如朱列玉,你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呢?你是不是……
兰芽掩饰地打哈哈:“哎呀,赚钱倒不是首要的!我就是觉得素日里太过无聊了,娘亲潜心修佛,我也不好意思天天去叨扰她,不如找点事情在手头上。”
“等忙过了年底这段日子,我就可以抽出时间陪你了。到时候你想玩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同我讲!”
“多谢夫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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