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若人心有十分
门窗是敞开着的是，清爽的晚风从门外吹拂而来。
言卿依然像往常一样，一袭白衣，那神色虽冷清，但也多少给人几分淡然之感。
她此刻正坐在那张靠窗的长榻上，窗外是满树琼花，落雪一般在晚霞的照耀下纷飞洋洒。
她不禁眯起了眼睛，又看了看远方的暮色黄昏，心境上有种难得的平和。
或许是受六儿影响，最近与小六儿江雪翎独处的时间逐渐增多，而那人身上的恬静氛围也已感染到了她，时常令她忘记许多原本该去担忧烦愁的事情。
“妻主！！”
忽然远方传来少年那清亮恬静的嗓音，
言卿侧首一看，就见晚风吹拂间，霞光下的少年衣袍鼓胀，
他迎风而来，满头的长发在飘飞，有那雪白的琼花轻柔地落在他发际眉间，他好似从那场莹白的花雨中赶来。
“妻主！！”
江雪翎又唤了一声，
他气息有些不稳，仓促的呼吸间，他那双总是恬静温柔的眼眸，带着几分红意，就那么朝言卿望来。
想她，想她！内心的渴望在持续叫嚣，
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从未有过这么果断的时候，但此刻却好似一身坦然，且勇往直前，纤弱的少年就那般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你这是？”
言卿还愣着，却忽然被少年一把抱了个满怀。
她埋首于少年怀中，嗅见从少年身上传来的清雅淡香，那是属于少年的信香，然而那份香气却并不平静。
反而是激荡着，像在热烈地诉说着什么。
“雪翎心悦于您。”
他把脸埋在言卿的肩上，那清亮温柔的嗓音本该如玉泉叮咚，如今竟也染上了沙哑。
“心悦您，”
“只心悦于您一人，”
“太多太多的喜欢，太多太多的喜爱，”
“妻主……”
“雪翎心悦您！”
这份热情的表白，不像往日那般羞涩，却也好似太过激烈的情绪，令他稍微酝酿出几分哽咽。
明明走向她，也不过那么几步路而已，可他敏感多思，他总是瞻前顾后，总是有太多犹豫与顾忌，
回首来时路，他当真耗费了太久太久的时日，
他再一次把脸埋在她肩上，用力地吐出了一口气，而那心防也在剧烈地鼓动着。
“您是否心悦于雪翎？”
“若您尚未心悦，那能否请您试着爱我一些？”
“若人心有一分，雪翎不贪，但也祈求您赠予一分。”
“想在您心中占据一席之地，想与您生死交融，此生永不离弃。”
“妻主，”
“雪翎爱您。”
…
言卿足足怔住许久，这样的告白令她措手不及。
说真的，她也曾有短暂慌乱，但也不过就一刹那而已。
等错愕之后，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回想起许多与眼前这个少年有关的事情。
从前的向死而生，从前那份优柔绵延，他那些早已抛弃的纤细脆弱，他为自己而做出的诸多改变，
心防被扣动或许只在一瞬间，而现在，她清楚她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言卿也如他那般庄重，她调试着自己的心情，试着令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而后她徐徐地抬起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腰，又逐渐缠上了他背脊，
用与他一样的力道，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好……”
她的嗓音也莫名暗哑，
但她却再次说道，
“不止一分，”
“好。”
若人心有十分，那她对他，或许真的不仅仅只一分而已。
倘若他们这些人，真要在言卿心中按轻重等级划分排位，
那么首先肯定是江虞羲，而后是江孤昀，再之后是江斯蘅江隽意并列，而接着，便是江雪翎……
最初遇见的人是他，
陪伴她最久的人是他，
总是注意到她那些微妙的小情绪的人是她，
为她而不破不立，摘除软弱，迎接了莫大蜕变的人也还是他，
江雪翎的爱情从不是轰轰烈烈，而是涓滴似水，但这水也清澈，也绵长，这水能洗涤人心，
他的爱安静无声，他总是恬静守望，他也总是在等他回答，
他不是与世无争，他只是觉得比起那些激烈的争夺，不如将她放在心底，就这么相濡以沫，更符合他心中所期。
可哪怕温吞如他，也有急躁的时候，
也会心酸，也会妒忌，也会对她有所渴望，也会期待二人之间能有进展，
他从不想做被她抛下的那个，却也从未任性豪言让她停留，他只会尽他最大可能地追赶她，
试图让他自己变得足够与这位妻主相匹配。
言卿又忽地一笑，只是笑着笑着，又多少有几分心酸，
可这份心酸并不是为她自己而起，而是因为他，为了他，
许久，两人就这么在黄昏晚霞中相拥，窗外的满树琼花依然在幽幽传送着那些宜人的清香，
而言卿再次笑了笑，才从他怀中抬起头。
她不禁伸出一只手，轻抚他面容，
“江雪翎，”
“我觉得，”
“遇见你，”
“真好。”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可在眼前的少年看来，却比任何甜言蜜语还动听。
心中本就在鼓噪，而到了这一刻，好似有着什么东西骤然突破了临界点，
他再也无法苦心按捺，
忽然就那么急切地俯首，用自己的薄唇，寻上了那一片薄红，
而他自己的双手，也在越缩越紧，
仿佛恨不得紧紧地将这人镶嵌于怀中……
…
她们两个吻了很久，可少年的吻太过青涩，也藏着些许纯情，
他哪怕急不可耐，但起初却是磕磕碰碰，
虽然曾从男德学院，学来了不少求宠之术，也知若于房中，该如何侍奉妻主才能令家中妻主为之满意，
但或许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一下子抛除了此前所积累的所有，就只剩下那么一颗不遮不掩的真心，全凭本能去驱动，
而言卿引导着他，
她渐渐躺在了那张长榻上，满头长发如青丝，就那么凌乱地铺散开来，
或许是因为情动，那本该冷清的面容，也已染上了惹人遐思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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