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战成名

三郎掉头往外走，准备去东门闸口，看看装船的情况，迎头撞上高花荣和牛大壮，二人跑得粗气直喷。
  “少爷！周王庙打不下来！鬼子狂得疯了！  谢司令的敢死队死光了！”
  高花荣说完，三郎“嗯哼”一声。
  牛大壮急忙补充:  “鬼子的子弹打得泼风一样，手雷扔得贼准，根本靠不上去。”
  三郎狠声骂道:  “小鬼子疯狂，老子还就不信他们都成精了，你们几个每人去提二箱手雷，跟我走，炸鬼子去！”
  高花荣也跟着众人拿手雷去，被三郎叫住，问道:  “高大哥，你会埋设诡雷吗？”
  高花荣停下脚步，一脸不屑置辩的神气，看着三郎不说话，摆明了嫌三郎废话。
  三郎走近两步，套着高花荣的耳朵说了一会，高花荣直点头，说道:  “好的，坚决照办，保准让鬼子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真一和苏雪中几个人，每人拎着两箱手雷走回来，三郎道:  “蒋大哥，你板砖砸狗的手艺，派上用场了，走，炸鬼子去！”
  此时的周王庙，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响彻夜空。
  敌我双方都杀红了眼。
  三郎一行人走到街口，已是过不去，只能停下观察。
  问道:  “牛大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牛大壮靠近三郎耳边喊:  “鬼子把墙壁掏成上下二层射击孔，四周的民居，也被他们改造成堡垒，形成交叉火力网。咱们这个位置还好些，可以靠近到一百米，其他三面的火力封锁，二百米内无死角。”
  牛大壮边说边指点，可夜空中硝烟蔽天，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正面的几个火力点，不断吐着火光，封锁着眼前的街道。
  街道对面，倒是一个T字形的掩蔽死角，离火力点五六十米，但有鬼子交叉火力的扫射阻击，苍蝇蛟子也飞不过去。
  三郎问:  “干嘛不用迫击炮？”
  牛大壮道:  “城里居民密集不能用，全部拿去打阻击了。”
  三郎问完就知道自己又废话了，城里不能使用迫击炮，也正是自己的主意。
  喊道:  “大师兄，你带两个人去小学仓库，那里肯定有迫击炮，快去快回。”
  三郎又问:  “谢司令人呢？”
  “在周王庙南面，正在锯树做屏障，但吃不消鬼子手雷，稍小点的树杆，重机枪弹一打就透，鬼子既凶悍又刁钻。”
  过了一会儿，苏雪中三人回来了，每人又扛来两箱手雷，后面跟着张希北，左手拎着一挺机枪，右手拎着一箱子弹。
  见了三郎，张希北解释道:  “江少爷，我把兄弟们都安排妥了，扛上弹药直接奔老虎山，我就顺便来这里看看。”
  三郎不理他，转头问苏雪中:  “炮呢？”
  苏雪中骂道:  “汤有水那狗杂种全运走了，老子明天剥他的皮！”
  苏雪中本就是暴脾气，现在生死存亡之际，不发飙就不是他了。
  三郎心道:  这不是骂少爷我吗？本就是我的主意，务必要挑好的先拿，大师兄在借鸡骂狗。
  三郎不吱声，用脚蹬一下后面的蒋三大，蒋三大赶紧爬到三郎身边。问道:  “江少爷什么事？”
  三郎道:  “蒋大哥，你看到斜对面的断墙了吗？”
  “看到了”，蒋三大答道。
  “一箱手雷三十斤左右，你能扔到那断墙下吗？”  三郎又问。
  真一突然说道:  “少爷，我来扔。”
  三郎心道:  我怎么把真一叔给忘了？
  张希北问道:  “江少爷，你这是准备干嘛？”
  三郎道:  “咱们先把手雷送到对面的T形拐角里，在那里，手雷就能直接扔到鬼子堡垒上。”
  “在这里也能直接扔到鬼子堡垒上。”
  真一立即抢着回答。
  “我也行！”
  蒋三大也飞快的说。
  三郎道:  “一个手雷能炸掉堡垒？多个手雷绑一起你能扔得到？”
  三郎的串连二问，张希北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敢情是要使用集束炸弹。
  说道:  “面前的街道，被子弹打得串串火星直冒，过不去的。有下水道可以过去吗？”
  牛大壮答道:  “谢司令已经看过了，下水道仅能爬一只土狗，房顶上也被鬼子封锁。”
  三郎道:  “我已经有了妙计，这儿距离地堡一百多米，扔个手雷虽然炸不塌地堡，但起码也能吓鬼子一跳，只要鬼子停几秒射击，我们几个就可以冲过街面，躲到那T形墙下。”
  张希北大摇其头:  “不妥不妥，绝对不妥！打仗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绝对不行！”
  张希北扯着嗓子说，见三郎全神贯注着鬼子射击，根本不听自己的意见。
  接着又说:  “况且手雷投掷一百多米，街面上子弹蝗虫似的密集，怎么投？这么远能投到？”
  牛大壮道:  “掷弹筒！我保证一打一个准。”
  三郎道:  “那就更保险了，听我口令，准备好了，我喊一二三，砸火就扔，手雷一炸，蒋大哥，真一叔，咱仨人立即跑街对面去。”

  三郎这又是在搏命冒险，真一有心阻止，可这架势根本阻止不了，只能拿起一颗手雷，拔掉保险针等着三郎的口令。
  “一二三，砸火，扔！”
  谢升标的士兵们，见三郎这边把整箱的弹药扔街对面去，不明所以，只是惊叹吓人的臂力。
  又见三郎一伙人把手雷投向鬼子火力点，均都失望的讥讽:  如果手雷能炸掉地堡，还能等到你们出手？
  三郎见扔出去的手雷爆炸，鬼子射击果断停顿了一下，刚喊一声:  “冲……”时，真一左手牵着蒋三大，右手牵着三郎，象一只巨大的猎鹰，在街面上低空掠过，二十多米的距离瞬间即过，三人冲进了T字形墙体下。
  “日他娘的小鬼子，老子好像中枪了。”
  蒋三大骂道。
  三郎急忙查看，见蒋三大的左臂软软的挂着，一摸，满手粘粘的血，显见着是被打断了，急忙包扎。
  真一道::  “蒋大哥对不起，我是拿你替我家少爷挡子弹了，我欠你一条命。”
  蒋三大苦笑:  “手臂开始痛得凶了，扔不了手雷了，江少爷对不起！”
  三郎想想也后怕，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问道:  “真一叔，最近的地堡三十多米，一箱手雷能扔到吗？”
  真一道:  “一箱太多了吧，咱们……”
  真一话未完，街对面的张希北在喊:  “江，姜太公，你们好吗？”
  三郎道:  “张大哥聪明！”
  真一喊道:  “张司令，我们很好，爆炸一响，你们立刻冲过来！”
  “知道了！”  张希北大喊。
  真一又对三郎道:  “一箱手雷，必须扔远些，中间那个地堡，免得咱们自己误伤。”
  三郎扒在墙沿上一瞄，中间的地堡差不多有四十米，三十斤的弹药箱能扔到？
  此时真一已经把弹药箱抓破一块木板。拿着一个手雷拔掉保险针，引火梢朝外塞在木箱里，左手一块砖往引火梢一击，右手起势猛扬，弹药箱在硝烟中飞向四十多米外的地堡。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宜兴城都在抖动，烟尘直冲半天，碎石漫空飞射，让人觉得这是天崩地裂。
  三郎被真一压着，双耳鸟儿鸣唱肚皮跳，头晕发闷气难喘，只觉得自己被拉起。
  张希北拉起三郎喊道:  “姜太公你怎么啦？”
  三郎迷迷瞪瞪看着张希北，听他的声音，像在遥远的天边飘来。
  摇摇头说:  “还好，有点头晕发闷。”
  张希北道:  “躲避爆炸，一定要四肢着地，胸腹悬空，真一叔，你这样保护江少爷，差点……，这样的地堡，最多五颗手雷足够，抓紧赶快，一鼓作气爆破。”
  张希北说着说着，就转移了话题。
  三郎知道，张希北这是不敢得罪真一叔，再深一点，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本少爷的威信，算是有了。
  张希北继续喊:  “集束手雷只能脱衣服包了，五六个一包，咱们分二组，交替掩护向里攻，快！”
  真一迅速包好炸弹，磕火扔向地堡，随着震天巨响，第二个地堡炸毁。
  三郎一手枪，一手提一箱手雷，大喊:  “冲”  ！
  喊声完，人已猛冲出去，可真一更快，挡在三郎前面，首先冲入地堡旁边的民居，一声枪响后，又飞快退出，往里连扔几颗手雷。
  真一大喊:  “鬼子很凶，顽固得很，悍不畏死。”
  张希北大喊:  “死的活的全部补枪！全部补枪！”
  牛大壮也扔出了集束炸弹。
  苏雪中也扔出了集束炸弹。
  真一护着三郎落在最后，却把炸弹扔得最远，很快把当面的火力点全部炸掉。
  三郎索性把手雷箱给了真一，在瓦砾中寻找鬼子补枪，很多鬼子是被震昏过去的，真一差点吃亏，就是这种情况。
  三郎的一伙人，已经对周王庙形成了半面包围。
  夜空中，张希北又在高喊:  “姜太公，老办法抓紧向里攻！十个一组，十个一组，起码二组连环掩护，准备好了通知我！”
  三郎几个人躲在炸毁了的地堡内，真一问:  “少爷，张希北刚才喊的，是不是十个手雷一组？”
  三郎道:  “应该是的，人也一样，张大哥尝到甜头了，炸不死鬼子，也能震死他们，快做快做。”
  牛大壮道:  “咱们多做几个，我也扔得过去。”
  一会后，三郎大喊:  “张司令，炸弹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张希北大喊:  “谢司令的兄弟们，谢司令的兄弟们，听到爆炸后，冲锋！向周王庙冲锋！”
  三郎和张希北如此的大喊大叫，立刻遭到周王庙内鬼子的报复，子弹泼风般扫射过来，炸弹无法投掷。
  三郎一把夺过牛大壮的机枪，喊道::  “你们几个准备好了投，我来吸引鬼子火力！”
  三郎说完，狼形蛇步的爬回T形残墙后面，架起枪便打。
  一个弹匣打完，正要换弹匣，苏雪中在他身边喊道:  “三郎，不要毛躁！！！”

  说着时，苏雪中凶狠的一把把三郎拽下身子。
  三郎的射击，没有任何杀伤，但给真一他们几个人的投掷炸弹，争取了一个宝贵的瞬间。
  震撼天地的爆炸，又让战场主动权，回到了强势掌控。
  谢升标的队伍，是百炼之师，看到在张希北的指挥下，鬼子被压下凶焰，这种战场上的宝贵瞬间，哪能错过？立即疯了一样的扞死突击。
  周王庙被炸毁一角山墙，成了突破口，亡命的呐喊着，奋不顾身的前赴后继蜂涌杀入。
  真一返回来找到三郎，说道:  “少爷，突进去了，成功了，谢司令他们该没问题了，咱们该撤了！”
  三郎哈哈大笑:  “张希北真好样的，咱们撤，他妈妈的功成身退，走！”
  一行人往回走，很牛逼很英雄。
  找到蒋三大，躺在角落里痛得直哼哼。
  张希北道:  “牛大壮，拆块门板来，把蒋兄弟抬走，快点！”
  牛大壮如飞而去，很快便听到砸门声！
  三郎道:  “大师兄，去看看是哪一家倒霉了，扔二块大洋了事。”
  很快便听到了苏雪中的吼声:  “牛大将军，往后砸人家大门，规矩点！”
  三郎心道:  成了。
  说道:  “张大哥，剩下的你全权交涉，山里怎样了？”
  张希北凑近三郎，小声道:  “少爷你放心，往老虎山新据点转移，已经安排好监控拦截，绝对不会让晏子风的人跟踪。只是花蛇洞据点，还要留些兄弟据守吗？”
  三郎道:  “不要舍不得，果断决绝的手段，就是对自己的负责。把县城都打成这样了，花蛇洞肯定是暴露，收拾一下就留给鬼子算了。”
  三郎说完起身想走，一晃，忙伸手拽着真一，稳住身体。
  张希北道:  “我就知道是震伤了，快去弄块门板来抬着，再不能颠颤！”
  三郎又站起试了一下，还晕，笑道:  “也罢，就让本少爷做一回老爷。”
  苏雪中早去了，找来两支扁担和一把躺椅，边绑边说:  “一客不烦二主，还是那户人家，钱已给了，快绑！”
  张希北道:  “少爷你安心养伤，这里的一切，我会弄好的，我准备……”
  “张司令！张司令！”
  谢升标大步流星赶了过来，边走边喊:  “张司令，恕我谢某有眼不识泰山。”
  张希北急忙还礼:  “同为杀敌救国，谢司令真英雄，张某仰慕已久。”
  谢升标摇了摇头，握住张希北双手，感慨道:  “今天多亏了张司令您，这个突破方向，我也试过，奈何鬼子防守封得铁壁铜墙一样，佩服佩服，坚决果断，沉着冷静，战术要素缺一不行，张司令太佩服您了。好司令更带了一帮子好兵，有没有兴趣来我的边区游击总队？保举您副司令……”
  张希北知道谢升标接着要说什么，自己的顶头上司就躺在旁边担架上，让他听了去，不知又会作何设想。
  急忙拦住谢升标话头:  “谢谢谢司令美意，我一定听您的，但凡以后要有差遣，我张某一定水里火里奉陪……”
  “好热络啊！张司令到我忠救军来，我的支队长宝座让给你，一准让您有名有实。”
  不知何时，晏子风到了。
  张希北敬礼，问道:  “晏司令，你们那边战况怎样？”
  晏子风道:  “鬼子很顽强，学校地形空旷，易守难攻。老子组成决死队冲了三次，才突进去，伤亡近三百才拿下，总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张司令，你们的伤亡情况怎样？”
  晏子风问话很有“艺术”，周王庙这边陆陆续续的震天爆炸，谢升标部的伤亡，肯定是小不了。
  按照鬼子的凶悍顽强，张希北现在即使能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这里，他也起码要伤亡百人以上，二百多人的队伍伤亡这个数字，那就是打残了。
  如此谢升标和自己伤亡再多，也是自己脸上贴金有光彩，战胜凶悍之敌才是真英雄，真胜利。
  那知事实又一次让晏子风挖坑自己跳。
  张希北一指蒋三大和三郎，苦笑道:  “喏！眼前就有两个，一个手臂被打断，一个震伤。”
  张希北如此说话，摆明了人家的伤亡，是不值一提了。
  晏子风哈哈一声打哈哈:  “震伤？刚才的大爆炸吗？”
  谢升标道:  “今夜突破周王庙的连续爆破，正是这个青年小伙为首，你的声音我记住了，是叫姜太公是吧？”
  谢升标说着时，已经转向了担架上的三郎，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  “姜勇士，我代表边区游击总队，向你致敬，你的大名和张司令的大名，今夜响彻宜兴城夜空，我敢保证，鬼子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捉拿姜太公和张司令，这是对你们的最高奖赏！”
  到了这个时候，晏子风才终于明白，敢情攻下周王庙鬼子大队部，谢升标是得了张司令所部的助力，不由得对张希北刮目相看，由衷恭维赞道:  “张司令悍将智破敌阵，麾下更有强将如云，我一定要为你们请功！”
  晏子风这么说，就很不厚道了，贬低谢升标的功劳不说，为张希北请功，你晏子风是什么身份？
  张希北一下反应不过来，三郎玲珑心，立即接话说道:  “晏司令，谢司令要把鬼子大队长的指挥刀送给我，奖赏我，我们张司令说了，杀鬼子是本份，功不功劳，是你和谢司令的事情，张司令，我头晕得很。”
  三郎的话，最明白不过，攻陷宜兴城，谢升标斩杀鬼子大队长，这是首功了，你晏子风最怎么使劲，也改变不了这事实，你想把我们拉上做文章，不好使！
  谢升标手里确实拿着鬼子大队长的武士刀，听三郎这么说，看了一眼手中刀，暗道:  这个“姜太公”怎么这么信口雌黄？
  张希北此时，也已是反应过来:  “和二位司令比较，我们是小巫见大巫，见笑！惭愧！快把伤员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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